第八十三章 莫要殉國，可來投孤
王明聽他這般介紹，忽地想起他所推薦的這兩位，其實也算是在明末歷史之中，兩位知名人物呢。
明史載，那監(jiān)紀(jì)郭之麟，推官余士偉，在這九江之地，素有清望，向得人心，但是在左良玉攻陷九江之后，卻皆不愿投降于他，兩人厲聲罵賊，雙雙遇害被戮，倒是難得的忠良之士。
這樣的人，王明前世讀史，心下便是頗為佩崇?，F(xiàn)見二人俱在眼前，心下更覺感慨，遂立即回道：“二位愿來為孤效力，孤之心下甚是祈慰。若得二位賢材，必是大添臂助。只不過，孤已奉了朝廷詔命，即將率部離開九江前往東川，卻不知，二位可愿隨孤同去？”
見王明這般發(fā)問，郭之麟與余士偉二人，立即齊齊起身，拱手應(yīng)道：“我等皆愿追隨太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王明見二人堅定表態(tài)，心下甚喜：“好！二位這般表態(tài)，孤便放心了。孤現(xiàn)在新軍剛立，正缺賢士，卻是正要好好重用二位之時呢。”
郭之麟與余士偉二人，聞言甚喜，遂又紛紛致謝。
接下來，王明復(fù)與二人閑談了幾句，那袁繼咸便向郭之麟與余士偉二人遞了眼色，二人會意，遂一齊先行起身離開。
這客廳之中，僅余王明與袁繼咸二人，一主一客，對面會談。
袁繼咸略一沉吟，便壓低聲音問道：“太子，在下想請教殿下，對現(xiàn)在之時局，卻是有何看法？”
王明知道，袁繼咸之所以提前將那郭之麟與余士偉支走，必是有不方便透露的私密話語，要對自己單獨(dú)敘說。他輕輕一笑，端茶輕呷一口，反問道：“袁巡撫何發(fā)此問，莫非，你是有何想法么？”
袁繼咸見他明知故問，不禁苦笑一聲回道：“唉，現(xiàn)在時局這般動蕩，江山淪喪，百姓涂炭，在下區(qū)區(qū)一個江西巡撫，既食朝廷俸祿，理當(dāng)為國分之憂，卻只是毫無作為地困守此處，心下之痛，何可言之。”
未等王明說話，袁繼咸復(fù)道：“太子，你看現(xiàn)在北面興平伯高杰，被奸賊許定國誘殺，自河南到徐州一帶，情勢已皆不可為。而那清廷既已滅了李自成，徹底攻占了陜甘一帶，那他們接下來必會全面南攻，以圖我大明矣。清軍若舉傾國之力來攻，我大明將來，只怕……”
袁繼咸說到這里，沒有說下去，只是連連嘆氣。
而對面的王明聽了，心下亦是難過而沉重。
從前世穿越過來的他，當(dāng)然知道，接下來的時局，會是何等的崩潰，何等的慘不忍睹。
在清軍的鐵蹄下，整個華夏大地，都會天崩地陷般地陷入血火刀兵之中，從此江山盡陷，衣冠斷絕，一片腥膻，沉淪入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之中。幾百年后，子孫后代更是退化成了形如不開化的半獸人，被歐洲文化踩在腳底，幾乎不能翻身。
前世經(jīng)歷，今番回想，更讓人有錐心之痛矣。
只不過，看到袁繼咸探詢的目光，王明內(nèi)心一聲輕嘆，還是沉聲回道；“袁巡撫說得是，以孤看來，現(xiàn)在的時局，對我大明相當(dāng)不利，其前景亦甚是十分可憂?！?p> “哦？太子也是這般認(rèn)為？”
“袁巡撫，自興平伯高杰被誘殺，下屬部眾潰亂，奸賊許定國率河南一省之兵往投清廷之后，現(xiàn)在北面局勢已是十分危險，可以說，基本已是不設(shè)防的狀態(tài)。孤敢料定，接下來，清虜必定長驅(qū)直入，搶占河南與山東諸地，然后便揮師南下，全力攻打江北諸鎮(zhèn)?！?p> 說到這里，王明忍不住一聲長嘆：“現(xiàn)在江北諸鎮(zhèn)，除了靖南侯黃得功部尚有一戰(zhàn)之力外，其余諸鎮(zhèn)，如廣昌伯劉良佐，東平伯劉澤清等人，雖然擁兵極多，各有十余萬之重，但其本全無訓(xùn)練，軍紀(jì)低下。據(jù)孤所聞，這兩鎮(zhèn)兵馬在江北一鎮(zhèn)，形如土匪，敲榨勒索無惡不作，令當(dāng)?shù)匕傩湛嗖豢把?。這樣的軍隊，莫說出來與清軍正面對戰(zhàn)，哪怕只能勉強(qiáng)守住城池，便已是萬幸了。孤更擔(dān)心的是，清軍大舉襲來之際，各路軍鎮(zhèn)自知非是敵手，極有可能就地降清，以保全榮華富貴與功名前程。若是他們這般叛變，對于我大明來說，無異于迎頭重?fù)簦贌o挽回的余地。”
說到這里，太子王明神情嚴(yán)肅，卻并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他沒必要說下去了，因為到了這般境地，大明王朝除了徹底覆滅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結(jié)局。
一時間，客廳之中，一片靜默。
終于，還是袁繼咸一聲苦笑，打破沉默：“若真如太子所說，大明落得這般境地，那在下這個江西巡撫，自是亦無顏面茍活下去，只求到時候，能為國殉死，保全氣節(jié)，便是足矣。”
袁繼咸話音剛落，王明卻是連連搖頭。
“袁巡撫，恕孤說得難聽，若是國事真壞到這般地步，袁巡撫縱是為國殉身，以全氣節(jié)，但于國于民，無有實益。”王明語氣平靜，卻是有如重錘一般，敲打在袁繼咸心上。
他愣了一下，便又苦笑一聲道：“太子說得是，若國事已不可為，在下縱以身殉，亦是于國無益，只不過，真到那般境地，在下無法可想，除了為國殉死外，復(fù)能何為……”
“當(dāng)然能為！更是可為！”袁繼咸一語未畢，王明便搶過話來：“袁巡撫殊有卓才，治國理邦，皆是頗有長處，只可惜懷才不遇，未逢明主，方一直未得盡展已才。若是能給袁巡撫合適的職位與機(jī)會，讓你一展長才，那將來，你必可成為大明的中興重臣，成為國家的頂梁棟柱！”
聽王明竟是這般高看自己，如此肯定自己，袁繼咸渾身不覺一顫。
他敏銳地猜到，太子對他說出這般話語，其真實用意，究竟是要如何。
“那太子之意……”
“孤希望你，萬一局勢真的不利，千萬不要無謂殉國，你可立攜家小，徑來東川投孤。孤對袁巡撫，必有重用?！蓖趺髦币曋难劬?，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