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我便想起了結(jié)識眼前這位少年的因果。
他的母親，他的身世，他悲慘的遭遇與結(jié)局，這些無一不是天界剛成之時，天條法令規(guī)定仙凡不得相合所害......
而這條法令背后的“出謀劃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西。
她的無心之失，造成了今日之果。
想來這楊戩也是知道了此事與小西有關(guān)，如今尚不能與天界正面硬剛，便將氣都撒在了小西身上，也難怪小西這般謙讓他。
“你都知道了？”，我問。
小西看了我一眼，眼神一飄，點了點頭，腦袋又垂了下去。
“知道便知道了，慫成這樣，不像你的風(fēng)格?。俊?，我又小聲低語了一句。
小西亦低聲道：“還不是方才同他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卷入了昆侖鏡的回溯，所以就......什么都看見了......”
昆侖鏡通天地，曉乾坤，這世間發(fā)生的事都瞞它不過，且使用者還能通過回溯的法咒從中翻看世間過往，怪不得小西這次慫的這樣真誠，只怕是幸福的團(tuán)圓美滿瞧見了，痛苦慘烈的分離亦瞧見了......
我亦算得上是小半個參與其中的人，回想起那年，少年每逢初一十五登桃山的場景仿若還歷歷在目。
故而當(dāng)初我知曉時，又何嘗不是被小西氣個半死，可這說到底終究不是她一人之過。
“那個，楊......公子，我知你為父母為兄弟報仇之心，不過這件事終究還是有太多的誤會在里面。當(dāng)年小西不過隨口之言，并非有心要當(dāng)毀人家眷的惡人，實乃天意弄人?！?p> “而且她若真心要對付你，便是十個楊戩今日也是打不過她，更別說還能斷她一臂了，想來你們之前交手時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昆侖鏡一直捏于你手，無非是她不想傷你，否則憑她上古戰(zhàn)神想要的東西，無一不是輕而易舉。”
“當(dāng)然，包括你的命......”
“如今她已知錯，無論什么補償我們都愿意承擔(dān)。天界處亦可前去替你分說，便是廢去天條也未嘗不可，不知楊公子對于此事可否就此作罷，否則隨后吃虧的，恐怕還是楊公子你自己?！?p> 恩威并施，我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無非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小西身份地位皆在那兒擺著，這小子若非要以卵擊石，那本姑娘最后一句奉勸之言，恐怕是真要當(dāng)真了......
小西拽了拽我的衣角：“你別這樣，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的嘛......”
嗬，今兒這太陽也不知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平日里最會耍威風(fēng)，威脅別家的人乖的跟只小奶狗似的，竟還反過來規(guī)勸我了，看來她也當(dāng)真是受刺激了。
楊戩那方更是不可置信的模樣瞧著我，像是被天上打下來的九天驚雷劈著了，眼中還有一些失望：
“當(dāng)日，你為了救無絲毫關(guān)系的我們母子二人，差點命喪黃泉，我原以為你定是個分辨是非的重情重義之人，不曾想你也是個附降神靈，甘為走狗的......”
罵小西不要緊，這小子居然開始罵起了我，這下便踩著小西的痛腳了，她忙不迭呵斥：“嗐，你這小子瞎說什么呢！”
我拉住她，面色不改：
“仙凡不得相戀是小西隨口提的不錯，天條不公也是事實，可但凡擺已經(jīng)在那里的，那便是規(guī)矩，若是無人違反觸碰，便也不會受罰?！?p> “你爹娘乃是明知故犯，明知萬劫不復(fù)果還是去做了，便要承擔(dān)那樣做的后果。故而你娘臨終才會說不悔二字，她是看破了，你卻放不下這仇、這恨，可我問你，你究竟該仇誰，恨誰呢？”
“小西嗎？難道因為她無心的說了句話就該死？天界？天界將古神之言奉為法旨，那是他們應(yīng)該做的。你爹娘？他們勇敢相愛，不畏生死，更是承擔(dān)了他們應(yīng)該承擔(dān)的后果?！?p> “細(xì)細(xì)想來，何人有錯，一切都是命運弄人罷了......”
這些話聽上去似是十分有道理，便是小西也愣愣的看著我，滿臉都是被我滔滔不絕的口才所折服的驚嘆。
唯有當(dāng)事人卻好像并沒有被糊弄過去，依舊眼眸猩紅，狠厲地望著我，一字一句：“可是......只有我爹娘死了！”
不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為了小西，什么天道命運，對錯是非，不過都是我信口胡謅，實則我自己又何嘗真的相信這些。
若是放在我自己身上，必定也是要給予我不幸之人十倍的不幸方才解恨，更何況是痛失了最親近之人。諒解這種事情是交給無關(guān)之人去做的。
可是，我雖理解他，卻并不會任由他傷害小西，因為我便是那個不相干的人，更是小西身旁之人，我的諒解自然要給我的人。
人性本就是這樣一種復(fù)雜的東西......
逆風(fēng)而立，我亮出葬月，戰(zhàn)斗仿若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