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譚老婆子生病了

　　微微冬雨整整下了一天，南方地區(qū)雖然處于亞熱帶氣候，一年真正冷的日子不少。然而只要冬雨一下，氣候就變得濕冷起來。那種冷由內自外，從心底到骨髓到神經，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人的感受，坐下來沒幾分鐘，腳就凍的發(fā)麻，只好站起來跺跺腳，走幾步路取暖。在不干活的時候，即使是一直戴著棉手套，手也是冰冷的。

　　這時小云才無比地懷念一年四季如春的未來時光，這里的冬天真是冷得太難受了。呼呼的寒風從陽臺樓梯上刮下來，冷颼颼的。整間房子就像個冰窖一樣，只有到爐灶燒火是幸福的，所以就算燒好了菜，小云也是呆在爐灶旁享受著柴火的余溫。因為整間房子，小云都不知道往哪去了，即使是裹著棉被，也是勉強能御寒，什么都做不了，也沒什么好做的，手抖的珠子都串不上。到戶外去更是想都別想，整條村子靜悄悄的，大家都躲在家里取暖，哪有去外面吹風淋雨的呢。農活都做不成了，手伸出來不久就變得冰冷而且紅通通的，很快就麻木了?！暗任乙院笥绣X了，冬天一定要置辦羊毛衣服。”小云惡狠狠地想：“這冷到完全無法外出了呀。話說，空調什么時候開始普及?。俊?p>　　沒想到就在這好冷的天，譚老婆子生病了。

　　一開始小云和楊偉良都不知道譚老婆子生病了，因為小云一直呆在家里，而楊偉良一整天都在外面。

　　下午楊偉良賣甘蔗回家，路上經過大哥楊偉柏的家，他大哥正在門口抽煙呢，一看到自家小弟就問：“媽今天怎么不過來我這吃飯了，是不是要幫小云做飯？”楊偉良回答：“沒有讓媽幫我家做飯啊。等我去問問吧?！?p>　　楊偉良回家把籮筐和單車放好，然后走到譚老婆子家門前，先叫了一聲：“媽，媽。”沒人應，他一推門，門是鎖著的，他直接開了門，一邊進去一邊叫：“媽，媽，你在嗎？”他看見廚房和天井都沒人，就直接進了大廳，往譚老婆子的臥室而去。發(fā)現譚老婆子睡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楊偉良嚇了一跳，急忙摸了摸譚老婆子的額頭，發(fā)現她發(fā)燒了。不行，得趕緊送醫(yī)院，要知道，每年寒冬來臨，村里很多高齡老人都熬不過走了。譚老婆子已經六十三歲了，身體雖然看起來很健康，但是農村醫(yī)療條件差，還是要重視。小云發(fā)燒的事不就是擺在面前嗎？

　　楊偉良搖了搖譚老婆子，譚老婆子混混沌沌地睜開了眼睛，沙啞的聲音：“阿良……”楊偉良趕緊到廚房盛了一碗白開水，又打算從熱水壺倒點熱水兌成溫水，發(fā)現熱水壺里一滴水都沒有了。他趕緊沖出門口，兩步回到家，拿了自家的熱水壺到譚老婆子家給她兌溫水喝。

　　譚老婆子一口氣喝完一碗水才有點了精神，在那里嚷著頭痛。楊偉良跟譚老婆子說要送她去醫(yī)院看醫(yī)生，先等一會兒。于是他趕緊回家沖小云說了兩句，大概就是你奶奶生病了，我要帶她去醫(yī)院，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的意思。接著他就跑到自家大哥那說了，楊偉柏也著急，他家里有摩托車，所以兩兄弟一個開車，一個在后面扶著譚老婆子就趕緊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了。

　　小云一開始聽到說譚老婆子生病了也是嚇了一跳，后來想想現在的生活條件落后，生病也是很正常，她不也開始流鼻涕嗎？她感覺自己也要得感冒了。不過老人家的抵抗力差，更加容易生病。不過，她覺得有點內疚，譚老婆子畢竟是自己的奶奶，放假好幾天了，自己竟然沒怎么關心她，就住在隔壁都沒發(fā)現她一整天都沒出門，真是慚愧。

　　小云想到這里，趕緊開始動手煲粥。譚老婆子估計是冷到了重感冒導致發(fā)燒，還沒到住院的地步。聽說她大半天沒吃過東西了，大伯一家也是的，明明奶奶平時都到他家里吃飯，昨晚沒過去吃飯難道不會叫堂哥來問一下嗎？農村的老人也是很可憐的，如果家里沒兒子，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只能靠鄰居幫忙，生活是很艱難的。在農村，很少父母是不能跟著外嫁的女兒生活?！肮烙嬤@也是媽媽心結所在，生個弟弟也是一種保障吧?！?p>　　小云一邊感嘆，一邊淘米下鍋煲粥。她先用大火燒滾粥水，然后用文火慢慢地燜。她家種出的新稻谷非常適合煲粥，放點鹽和油就能變得香滑綿稠、香味撲鼻，最適合生病的孩子或老人吃了。再炒點青菜送粥就更完美了。

　　“如果媽媽再生個妹妹，我以后就買間房子跟兩老一起住，一定要讓他們度過美好的晚年?！毙≡评^續(xù)胡思亂想，一邊快手快腳地洗青菜。因為要勞動，走來走去的忙，小云竟然覺得天氣也并不是冷得厲害了。

　　煲了一個多小時，白粥終于做好了，小云用勺子攪了攪，看樣子做得不錯。她把火熄了，然后就坐在爐灶邊取暖。

　　這時聽到摩托車由遠到近的聲音，原來大伯和爸爸帶著奶奶回來了，小云趕緊站起來就出門往外看。正看到楊偉良扶著譚老婆子下車，譚老婆子看著沒什么精神，也許看過醫(yī)生了，臉色沒有開始那么可怕了。就聽到楊偉良說：“媽，你先吃點東西再吃藥。”楊偉柏接著說：“我趕緊叫桂芳做點吃的拿過來。”小云跟著他們進了譚老婆子臥室，一邊問：“奶奶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楊偉良：“小孩子家家別管那么多，奶奶只是感冒發(fā)燒了。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就好了?！彼T老婆子的被子，看見床上只是一張薄薄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被子，鼻子一酸，說：“過兩天我給你打張厚點的被子墊著。”譚老婆子完全失去平時的尖酸刻薄，只是小聲說：“叫小云先回家，小心傳染了病菌?！睏顐チ歼€沒說話呢，小云就馬上說：“那我先回去?！比缓笮≡妻D身離開房間，跑到廚房拿了個大海碗就回家去了。

　　楊偉良有點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媽媽你別見怪。”楊偉柏也隨說：“那我先回去，等下給你送吃的?！币哺厝チ恕顐チ枷炔浑x開，他先去廚房拿了涼開水進來，放在床頭柜子上，又說：“媽，我先回家將我家的熱水瓶拿過來給你用著，等我家里燒好水了，再換回來?！?p>　　楊偉良正要回家燒水呢，就見小云捧著一碗香噴噴的白粥進來。因為粥很熱，所以她是用毛巾墊著拿進來的。楊偉良驚奇的問：“哪里來的白粥？”小云說：“我想吃就做了，剛好奶奶要吃?！彼终f：“趕緊趁熱吃，在外面吹了一下，很快就變冷了。我還炒了一點菜，我現在就去拿。”不等別人說話就噔噔噔地跑掉了。

　　楊偉良沒想到小云還這么會關心別人，連生病要吃白粥都知道。一邊高興一邊拿勺子兜了粥要喂譚老婆子。譚老婆子雖然發(fā)燒卻不糊涂，她嘆息著說：“你養(yǎng)了個好女兒?！彼豢献寳顐チ嘉梗坪醪辉敢怙@得脆弱還是不好意思，畢竟平時對這個兒子也沒什么好臉色，也沒怎么幫他家。

　　可能真餓了，大半天沒吃過東西的譚老婆子很快就吃了半碗。溫熱的粥進了肚子，譚老婆子感覺好很多了，出了一額頭的汗，整個人輕松不少。這時小云又拿了一小碟青菜過來，綠油油的卻是很清淡。譚老婆子一口氣把粥和青菜全吃了，吃完露出滿意的表情。楊偉良先讓小云回家，等譚老婆子歇過一陣子了，就伺候她吃了藥，躺下了，才收拾好東西回家。

　　回到家，楊偉良也炒了青菜，就著白粥吃了，然后也累得躺了一會兒。他忙了好一頓，連午飯都沒吃，現在都下午四五點了，吃了東西就打算休息一下。

　　六點多的時候，小云想著去看看譚老婆子現在怎么樣了。就自己走到譚老婆子家里，發(fā)現門竟然沒關，也許是大伯母在照顧奶奶吧。小云想著。一邊往里面走去，因為冬天天氣陰暗，房子沒開燈，又冷又黑房子又是舊式的設計，看起來很是嚇人，有種頹敗感。小云剛走到大廳門檻要跨進去時，看到有個黑影在大廳的正前方的柜子里晃來晃去。小云被嚇了一跳，趕緊止步躲在門口，撫了撫自己緊張得砰砰直跳的小心臟。她仔細想想，那人影瘦小瘦下的，有點像大伯的身影。她這回確定了，才放松下來。大伯在做什么呢？小云想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一邊輕輕往后退，退到門口的位置，估計大力退一下門，然后大聲叫道：“奶奶，奶奶，你來看你了……”剛到大廳門口，就見到大伯正要出來。

　　“大伯，你也來看奶奶，奶奶現在好點沒？”小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問。

　　“噓，奶奶睡著了，別吵醒她。不燒了，我是來送吃的。我先回去了?！睏顐グ卣f著就往外走，那步伐還是挺急速的。

　　小云先去譚老婆子臥室看了看，譚老婆子確實是睡著了，睡得挺香。床頭擺著一碗粥，看樣子是大伯送過來的，他估計不知道小云已經送過粥了，就放那里。“唉。”小云嘆息道，“對自己媽媽也不上心，等下粥就冷了怎么吃?！?p>　　小云見沒事就回家了，又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楊偉良，楊偉良沒吭聲，他自己大哥的脾氣他能不知道嗎？估計是找老娘的錢財呢。

　　楊偉良找了小賣部打電話給程玲，告訴她譚老婆子生病的事情。程玲聽了有點急，她想自己要不要回來照顧一下，楊偉良不肯：“你自己還是個孕婦呢，過了病氣怎么辦？我就想拿點錢打張好點的被子給媽蓋?！背塘峒泵φf：“家里大衣柜里放著一張新棉被，是打算給小云的，先拿給媽用，到時再打一床給小云?！睏顐チ紤?，又說了幾句，把小云煲粥給譚老婆子的事說了，夸了她一頓才掛了電話。那邊程玲掛了電話怔了一會兒，一時想到女兒懂事能干，欣慰無比；一時想到正是因為小云缺乏母親的照料變得早熟，又悲從中來。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這邊楊偉良又給兩個姐姐家分別打了電話報了信，就趕緊回家拿了新棉被出來，然后直奔譚老婆子家里給她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