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主未改口:“多年不見,小舅舅竟越發(fā)愛多管閑事了?!?p> “管你不算閑事?!?p> 明家主淺笑著,款步走向大壯,彎腰問他:“小孩兒,你若拜我為師,我便還你父親,還可讓他一直留在地界陪你,你可愿意?!?p> 大壯一心只想跟父親一起,忙不迭點頭道:“我愿意的!我爹答應(yīng)我要帶我去趕集的,我倆說好的。”
“小子!你可想好了!”阿鹿面龐驟然冷峻,“若許了她,自入明家族譜那日起,你以后如何,可就身不由己了!”
“啥叫身不由己?”大壯歪著頭問。
明家主咯咯嬌笑道:“入了明家,你須得改姓明,明家人讓你往東,你便往東;讓你往西,你便往西;讓你與誰成婚,你便與誰成婚;讓你生育幾子,你便生育幾子。凡是明家讓你做的,你統(tǒng)統(tǒng)不能說個‘不’字?!?p> 大壯眼睛提溜一轉(zhuǎn),似懂非懂:“別的都行,但我不能改姓。我要是改了姓,就不是我爹的兒子了。哦~對了!還有!我得孝順我娘。除了這些,我都能聽你們的?!?p> “明家沒人跟你爹搶兒子,你就是改了姓,也是你爹的兒子。至于你娘,等你入了明家,可找人將她一道接來。明家家大業(yè)大,一兩個閑人野魄,總是養(yǎng)得起的?!?p> “那我就愿意!”大壯沒有絲毫猶豫,“你可以把我爹還我了吧?”
大壯憨直,氣壞了阿鹿:“豎子無知!”
“哈哈哈~”明家主笑得花枝亂顫,“小舅舅,你看不上明家,還不準(zhǔn)別人看得上嗎?”
見明家主無所為,大壯著急地提醒:“我都同意了,你快把我爹還給我??!”
“不著急,現(xiàn)在放了他,陰差就要索他去冥府。等你學(xué)會通明術(shù),我自會將你爹交于你煉化?!?p> 一邊,噬魔菇怕大壯莽撞吃虧,想去勸說,卻被千葉阻攔:“這是他的造化?!?p> “他還是個孩子,他怎么知道什么樣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準(zhǔn)?若他終其一生為農(nóng)戶,所求不過溫飽。入了明家,才能看得更遠(yuǎn),才能有所舍取。”
正如千葉,一開始修于佛前,拘于虛也,直到遇見神帝,才知道佛蓮池外還有大千世界。
聞言,噬魔菇又見大壯仰望著馬大頭的眼神中充滿依戀,不知如何是好。
千葉為旁觀者,不論他人是非,只是心中還有些疑問,關(guān)乎大壯道途,需要被解答:“明家與冥界爭搶魂魄,是否減損功德?”
“我明家,一個月中經(jīng)手的魂靈不到一萬也有八千,入宅私用的不過寥寥個位數(shù),我們又不是上古鐘離氏,不食魄飲魂,其余的自是超度入輪回。千百年來,也算是替冥界處理了不少麻煩,你覺得,是功大,還是過大?”
“修煉通明之法,可損身基?”
“陽碩之體修通明術(shù)者,皆短壽,陰寒之體者,可益壽?!贝藶榘⒙顾稹?p> 大壯為至陰男體,通?;畈贿^舞象之年,若修習(xí)通明術(shù)可益壽,不失為因禍得福。
千葉心中明了。
如今大壯尚年幼,并未思慮過多,只是催促大人:“那我爹到底哪天能給放出來?又啥時候讓我去接我娘?。砍鰜磉@么多天,我娘該擔(dān)心了?!?p> 明家主從指尖彈出一點青光,對大壯道:“既入了明家,拜家主為師,學(xué)無小成,便不要妄想走出大院一步?!?p> 底位子弟循著青光有序來到眾人面前。
明家主吩咐:“這是我新收的小弟子,帶下去好生照料。”
孩童雖小,低位弟子也不敢造次,恭敬道:“小公子這邊請。”
大壯并不認(rèn)賬:“不行,我不走!你得先讓我見我娘,見不到我娘,我就說話不算數(shù)?!?p> 出于對大壯的心疼,噬魔菇向千葉建議:“娘娘,我怕明家人怠慢,再驚嚇到大壯她娘了,您看能不能幫他們最后一把?”
千葉點頭,勸大壯:“你安心在此,我們幫你去接母親?!?p> 低位子弟帶走大壯,明家主對阿鹿道:“小舅舅,該回家了吧。”
“無家可歸,告辭!”阿鹿瀟灑地轉(zhuǎn)身離去。
事情解決,千葉等人不便叨擾,也自覺離開。
“諸位,恕不留宿。”
明家主對眾人背影告別后,至閣內(nèi)拿了酒葫蘆,蜻蜓點水般躍回閣頂,背倚檐柱,坐于欄桿之上,右腿在欄外懸空擺蕩,仰頭酣飲,望月。
眾人離弄絮閣漸遠(yuǎn),聽得閣頂又傳出忽隱忽現(xiàn)的小曲兒:“相思盡,愁緒易驚誰?暖醒春蘇風(fēng)弄絮,閑聽流水漫尋梅。難以慰寒灰?!?p> “我還沒要報酬呢。”走著,阿鹿突然開口。
怕花辛吃虧,秦蓁蓁站出反駁:“不是說回去了教你幾招嗎,還計較什么?”
“這是帶你們上山的報酬,進(jìn)院的我還沒要呢?!卑⒙估碇睔鈮?。
“你......”
“說吧,你想要什么?!鼻~問。
“云師紗?!?p> 對于別的仙神來說,云師紗一寸難求,千葉手里光換洗的就有好幾套,隨手把原本要給明家主的錦盒拋給阿鹿:“拿去?!?p> 阿鹿接過錦盒,攔下一名夜巡子弟,交代道:“去把這個交給家主?!?p> 不知何時,阿鹿腰間系上了黑緞帶,夜巡子弟見了,一臉鄭重捧了盒子,走向弄絮閣。
“沒想到,你這癡貨對這外甥女還挺上心。”秦蓁蓁打趣著。
“她不是我外甥女?!?p> “哦,對對,你讓她管你叫舅姥爺來著,嘖嘖,你們明家關(guān)系還挺復(fù)雜的?!?p> “我不是明家人!”
“你和明家家主都是親戚了,怎么不是明家人。你也從來沒說過你姓什么,阿鹿阿鹿,總不能你姓阿吧?”
似是嫌秦蓁蓁聒噪,阿鹿從雞窩頭里掏出兩團棉花,塞入耳中,不再搭話。
今日相處下來,千葉也對明家過往產(chǎn)生興趣,可阿鹿不說,她也不好細(xì)問,畢竟之前對人家態(tài)度算是惡劣......
幾天后,四人一菇回到臨溪村。
白日里,可以清晰看到,家家戶戶中,仍有魔氣增長。
馬大頭已死,村中也沒能消停。
其中,又以村長兒子與美婦人院中,黑氣最盛。
村長兒子正于主室酣眠,其余幾間屋子,也不見美婦人蹤跡。
幾人分頭,秦蓁蓁最先在柴房找到美婦人。
此時的美婦人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明艷,蓬頭垢面、傷痕累累地縮在柴房一角,啃食著發(fā)霉的饅頭。
秦蓁蓁通知眾人后進(jìn)屋,美婦人對她視若無睹,似乎有些瘋癲。
阿鹿、花辛、千葉依次進(jìn)了柴房。
阿鹿進(jìn)來時,美婦人仍無動于衷。
待花辛進(jìn)門,美婦人滯住,掉了手中饅頭。
最后千葉進(jìn)門,美婦人倏地從地上彈起,一巴掌煽在千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