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風窘在當?shù)兀樕衔⑽l(fā)燙。他以往在家里犯錯從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有撒謊遮掩時被父母揭穿才會這樣窘迫。他呆站了片刻,正想前想后時,月蝶輕輕說:“公子一路辛苦,早點去修養(yǎng)神氣?!甭氏冗M了對面空屋中。她懷里的月牙不肯進屋子,掙脫下來,幾下竄不見了。
司馬風四望西苑,磨蹭一會,邁開緊繃的腿,揣著蹦跳的心,走向了對面屋子大門。
在鄉(xiāng)野中人們淳樸自然,天地為媒,男歡女愛天經地義,男女間并沒那么些規(guī)矩。但孔圣人尚禮后,儒教書文廣布天下,在名門貴族中凡讀過書的都知道男女大防,司馬風如今已由一個童子變成了少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心中說不出的別扭,但是又說不出的愿意。
屋子很寬敞,由幾根成年人腿粗的竹子做了骨架,整間屋下方鏤空,離地面二尺,可以隔絕潮濕雨水,也可以防止蟲蟻;踏上兩節(jié)臺階,竹扉輕啟,屋子四壁也由細長竹片編織;南、東墻上都嵌著窗子,可以撐開,這時正可以見到太陽東升;屋子分前后兩段,后段臥室有床,還有書房、茶室,前段東西兩側分別是洗浴用的側間和幾個側間。
司馬風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可面目已經有些狼狽,雙眼發(fā)紅、滿面塵埃。這幾天趕路他是幾人中最辛苦的,承受徐先生的靈壓一晚上,他的消耗遠勝于與人斗法幾天幾夜。
月蝶見可容洗浴的側間中安置著個大木桶,已經打好了熱騰騰的水,于是說:“司馬公子,請去沐浴,再靜心打坐,你以前沒什么修行基礎,突然一夜經歷了過長定境,需要筑基培元,根基太弱有礙修為進境。”
司馬風說:“還是你去沐浴,我在外面看著?!彼f完,覺得頗有歧義,又趕緊說:“我是說替你守在外面?!闭f完,他又想起在道湖谷落水所見一幕,慌忙道:“那天闖入道湖谷……我不是故意的……”他解釋一番,只覺得都不對,越說越錯,平時的伶牙俐齒這時都打落到了肚子里。
月蝶臉上緋紅像落霞一樣舒展開,低聲說:“你快去吧。”接著躲到了浴室對面的側間。
司馬風心想月蝶一路同行,也是一樣的奔波,怎么依舊整潔如初,她抱著的月牙也比我干凈整潔,又想也不能這么臟兮兮在趙大哥這里做客,于是自去洗浴的側室了。
屋里還有一人,就在對間,而且是個含苞待放的少女,他難免感到緊張,因此只覺總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他風進了浴室后,只覺心像被拳頭牢牢握著,像做賊一樣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等他脫盡衣衫鞋,用了一頓飯時間。
他除盡衣服后,第一次有機會仔細觀察已經長高壯的身體:手腳不像從前稚嫩,雖然不比天惑粗壯,卻強韌修長、充滿力量,從脖子到腿后跟沒有一絲多余的肉,但比天心的精瘦身型更自然;在靈壓中被無數(shù)靈力劃傷的細密傷痕都已經愈合如新,皮膚光滑,一蓄力,周身肌肉就自如緊繃凸顯出來,如山巖一樣堅硬;再看腹下已經有雄偉壯觀景象。
司馬風回想父親司馬尚的身材,自己幾乎和他一樣高了,心想以后再也不用事事被人管教,頓時高興起來了。他在興奮中伸開雙手高高跳起來,像鳥展開翅膀,噗通,躍進水里。
嘩,月蝶聽浴室突然發(fā)出一陣水響,急忙站起身來,再細聽,司馬風正在沐浴并無異樣,才又安坐,可是怎么也靜不下心了。她想到那天情況緊急,赤身潛到了寒湖中把司馬風救起,還在湖里四唇相對傳去一口靈力,再也無法安坐,站起身來回走動起來。她走了會,只覺得心潮澎湃,大是異常,又趕緊坐下,用靈力游走體內,安定心神,過了好久心臟不再劇跳,平時帶著涼氣的一身水靈力卻熱了幾分。
司馬風將全身梳洗干凈,擦干身體、頭發(fā),恢復著裝,只覺精神為之一爽。
他發(fā)現(xiàn)沐浴的木桶邊有個拉鈕,連著裝水木桶下的底板,心想:“這木桶設計的真精巧,可以直接用拉鈕排水到屋子底下,不知道是不是墨門工匠所制作?”他好奇心性一起,猛地一拉,裝水的水桶底板分成兩片,猛地朝下甩開,足以容納兩人的整桶水發(fā)出“嘩”、“啪”聲砸在地上,瞬間便傾瀉干凈。
傾盆水聲后,他隨即聽到月蝶尖銳地“啊”了半聲,心中偷笑,顯然這動靜把月蝶嚇了一跳。
他走出浴室,本想逗逗她,卻發(fā)現(xiàn)月蝶斜靠側間的長椅,面如金紙,仿佛生了一場大病。他急忙走進,只見她雙眼微閉、半昏半醒,于是慌張問:“你還好嗎?”
月蝶微微搖頭。
司馬風將她扶起,只覺她渾身靈力混亂,許多道寒冰般的靈力正在體表亂竄,一抹脈門整個人如同身處冰窖。此時秋高氣爽,他扶著月蝶身體只覺陷入了寒冬。
“扶我……靜坐……”月蝶從嘴里擠出幾個字,看來虛弱無比。
“你別急,我用靈力助你?!彼抉R風將她扳正,“都怪我,害你心神受擾?!彼叵胱约和媾袄o造成的動靜,推想月蝶定是被他驚了元神,導致靈力失控。
他推想得不錯,月蝶受驚前一刻正在潛運靈力,試圖以此安定心神,誰料想她毫無處世經驗,拿這里當成了與世隔絕的道湖谷,以為不受侵擾。修行中靜坐運功時,一點聲響也會收入耳中,即便一滴水滴落也如鳴鼓般清晰,她剛才正在側間運功,毫無防備中突然聽到如雷的響動,元神一震,頓時行功岔了氣。
月蝶眼中掙扎起一絲神采,無力搖頭想說話,卻昏厥過去。
“你別說話了?!彼抉R風在她對面坐下,不由分說拉起她雙腕,直接以自己靈力渡入她體內。她所現(xiàn)的正是靈力失控、走火入魔的征兆,如果沒人為她調理靈力,四處沖撞的靈力重者足以致命,輕者也會鬧個肢體癱瘓。
修行之道,充滿兇險。一人的一生便是與世無爭也難逃與自己的爭斗;而修行的過程則要戰(zhàn)勝艱難險阻,逆天之路上想披荊斬棘一路前行獲得大成,就需要大毅力、大智慧,還需要大機緣、大氣運。如月蝶這樣突然在修行中岔了靈力,如果沒人施救多半就身死道消了,所以能成大道者極少,自上古至今留名天下的修士兩手可以數(shù)出來。
司馬風心中愧疚、難過,加上急于救人哪里敢耽誤。但他的靈力一遇月蝶的靈力便如同被扯進了一個無底冰窟,這熟悉的感覺正如落到寒湖中。司馬風心想,月蝶的靈力怎地如此冰寒,只覺這冰寒的靈力似乎帶著一種滅絕任何生機的嚴酷。
他只覺渾身發(fā)冷,即便經過靈力洗練的身體也抵抗不住月蝶的靈力。他隨即想到:“月蝶昏迷前掙扎著想說話,其實是想阻止我以靈力相助!”
可這時說什么也晚了,他只覺月蝶的靈力如疾風帶雪四處亂蕩,自己的靈力并不雄厚如同一盞隨時會熄滅的孤燈,他自保尚且不行,更別說為她梳理、調整靈力。他實在沒料到,月蝶的靈力竟似高聳入云叢中的冰山般渾厚凝練。
司馬風抵御了月蝶的靈力片刻,寒氣不斷順著靈力傳來,他恨不得蓋上幾床棉被。他微微皺眉,接著在心中苦笑,臉上已經凍僵了,而他全身上下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想皺眉頭,但眉頭都感覺不到了。他再支撐片刻,除了口鼻因不斷呼出熱氣未被冰封,全身都封在了三尺寒冰中。
他此時已經有三境修為,元神對身外一切也有極微弱的感應,他知道是摸到四境修為的門檻了,因此他能輕易察覺天心、天惑的修為境界。但他平時雖能感受月蝶的靈力波動,卻從未感到月蝶靈力外泄,想必也和他一樣一直施展障眼法隱藏靈力。
她體內的靈力似乎是水靈力,卻是以比水靈力冰寒千倍的形態(tài)存在,難怪她從不以靈力示人,原來她的靈力也很特異。
他想起徐師兄曾要帶月蝶閉死關,說她的一身術法該受到約束,果然有原因:她這身修為,僅論靈力之渾厚、之奇異,在同境界的四境修士中幾乎萬里挑一,如果她發(fā)起狠來只怕普通修士極難有人制得住。他當然知道月蝶性子平和,不會憑借修為四處為禍,相反還心地善良;但是如果有奸邪之徒知道了她的術法之秘,強取豪奪據(jù)為己有,利用這特異的術法為非作歹那就麻煩了。
過了約三刻時間,他自身并不充裕的靈力越來越稀薄,他在寒冰的包裹中如披上了棉被感到一些溫暖,他立刻明白是錯覺——從月蝶身上不斷傳出的寒氣比堅冰更冷,因此他便感到身上披著的冰溫暖了。在運轉靈力的過程中本是感官最敏銳的時候,他此時感官已經出現(xiàn)了錯覺,那也意味著元神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元神一旦與身體完全分離即意味著——死亡。
“我連徐師兄靈壓都扛過了,難道會不小心被這靈力凍死?”他心想,本能地抖動身子,卻被一層冰裹得很結實,雙已經手麻木,發(fā)僵的手指隱約感到月蝶如同寒玉般的肌膚,一陣陣無力感襲上心頭,似乎生命已經被冰寒抹煞,只剩最后一點余溫。他在最后一絲清明神志中想:“我既然在徐師兄面前說要護住她,便要時時刻刻護住她,替她守著修為的秘密。徐師兄只傳了我《道德經》,卻敢把月蝶托給我,《道德經》說不定能克制她的這身冰寒靈力?!?p> 他想到這,只覺睡意越來越沉,幾近昏睡,在溫暖包裹全身的錯覺中進入了定境。
所見仍然是熟悉的無邊無際,沒有時空,也沒有冷暖,周遭是一片混沌,比起極度的冰寒這里更令人感到冰冷。他的定境空空蕩蕩,連一點時空都無法感知,與徐先生白茫茫自成時空的定境比起來,這里像是一個永不止息的幻境。
他在定境中呆了橫跨古今的一剎那,終于找到了自己,隨之,混沌之中有道聲音不斷響起,是他的神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
這神念詠頌著道門圣人,他的祖師老子所留的真言,混沌中響起的不是語言的聲音,神念響徹時是一段有含義的感悟,用元神去體會就能直接懂得其中含義,這含義與司馬風自幼熟讀的《道德經》中內容能對應一致,但只有元神以神念去感知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深意無窮,以讀誦而去理解似乎只能觀其表象,就像看文章只能看懂單個的字符。
他師兄說得不錯,言傳、聲傳怎么比得上定境中以神念傳道。法不輕傳,一指不能輕傳于人,需要用心篩選傳人;一指無法輕傳于人,只有弟子進入定境才能真正獲得深奧傳承。
司馬風感受定境世界中的混沌,仿佛來到了天地初始,萬物不存。這混沌的力量無窮無盡,無法衡量。他想丈量這力量,發(fā)現(xiàn)不過是拿小杯子去丈量無邊無際的滄海,干脆靜靜體會其中的宏博氣息。
他已有一絲明悟,唯有借助在定境中的這種宏博氣息他才能調動月蝶體內的靈力。
他想在定境中驅動神念,想驅動兩人纏繞一團的兩股靈力,卻陷入了一種空洞。
……
突然,一道光貫穿整個定境,他似乎睜開了眼,恍然如一個嬰兒第一次睜眼看清這世界。這片擁有無窮能量的混沌大到了極致,更準確的講應該是延伸到了無窮,在這無窮的延伸中還在無盡地澎湃、延展。過了不知多久,它卻突然在一片虛無中塌陷,化為一個無窮小的點。
這一點包括了所有的混沌以及其蘊藏的力量。這個點已經無窮盡的小了,還在不斷縮小。終于,無盡也有盡頭,這個點在某一刻停止了變化。
司馬風感覺此時失去了對元神的控制,像個旁觀者靜默地觀察著定境中的一切??s成無盡小的點陡然膨脹,接著爆發(fā)成一片氣息噴薄而出,這股氣息膨脹、不斷擴大,碎裂為無數(shù)星辰日月,無數(shù)星辰中承載著各樣天地山海。
這個過程中一道靈力也隨著不斷膨脹的世界一起衍生,隨后不斷拉長、折疊、融為一股,繼續(xù)拉長,它不受阻礙地暢游在不斷蓬勃展開的任意空間。這道靈力正是他全身靈力凝聚成的,依舊那么薄卻變得精煉得多,就像他的身體受到過洗練一般。
司馬風在這定境中感覺不到時間,也許只是一瞬,定境中的世界如海市蜃樓消失了,一切歸于混沌,他從定境中也脫離了,隨之清晰感到到了自己身體,他正與月蝶四手相連,兩人靈力交融,她四處散亂的靈力依舊混亂,并在兩人體內亂竄,但他自己的靈力游走再也不受到冰靈力的阻礙,他原本無力的靈力如同燒紅的烙鐵伸入了雪堆,把所遇到的陽春白雪化為春露。
他將自己體內亂竄的冰靈力調整完畢,周身結的冰融化、碎裂、滑落,他試著驅動靈力在月蝶經脈中繼續(xù)運行,過了好一陣,兩人所有混亂的靈力都歸于平靜。他感到月蝶慢慢將原本肆虐的靈力收回神海,隨即屬于月蝶的一股清涼靈力重新游走,毫無阻礙地纏繞著自己的靈力。所有的冰靈力都被降服了。
月風又有些玄妙感悟,心神異常清明,不斷催動自己的靈力,帶著屬于月蝶的一股清涼靈力在兩人體內運轉了一個大周天。融合,好像另一個世界與自己的世界正在交匯,這是一場毫不沖突的交融,而不是碰撞或者疊加。
漸漸,他五感變得異常清晰。一種超越五感的感覺正像外界試探、延伸。
司馬風心中流出一絲愉悅。四境天元,萬物歸心,識天地而通鬼神。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有四境修為了,那延伸出外界的“感官”是元神的感官——神識。萬物歸心便是指將對萬物的感知歸于心中,也就是神海,原來四境的要旨便是以神海中的元神生出神識,以此神識去感知萬物,如同真切地重識天地,神識能如五感般運用卻又靈敏深刻得多,能通鬼神便是指可以輕易探知其他修士的修為。
司馬風不斷運轉著大周天,合二為一的靈力經由兩人渾身經脈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堅韌的身體變得更柔軟了些,這已經幾乎完美的身軀居然還能被滋養(yǎng)洗練。他感到手中握著的兩段手腕漸漸溫熱,以神識探查對坐的月蝶,她此時沒有隱藏靈力,神識碰到她身周的靈力如同撫摸到純潔的白雪,再也沒有剛才的冰凌肅殺,只感到柔和清凈。
月蝶似乎感到了司馬風的神識探查,如同在撫摸自己,她輕嗯一聲想收回雙手,司馬風卻不放開,繼續(xù)運轉兩人靈力。
……
正午夜,天地一二氣陰陽交匯,兩人體內靈力好像融合到了極致,在此刻陡然開始收縮起來,正如司馬風定境中的混沌,縮小到了極致就突然停止了。隨后兩道交纏的靈力澎湃開來,各行其道,司馬風感到如棉花般展開的靈力大多數(shù)被月蝶收回,她的靈力竟然在不到七個時辰間猛增了一股,他也把自身的靈力收歸體內,他自己原微薄的靈力竟然也增強了許多。
司馬風經過千百個觀想失敗的夜晚早已有了耐性,他知道修行一途欲速不達,極其滿意地把靈力歸入神海,隨著呼吸,靈力從神海導出在全身流淌,重新歸還神海中。
他睜開了眼,見月蝶卻閉著眼不睜開,就一直笑嘻嘻瞧著。
月蝶已經感到了他的笑容,緊緊閉著雙眼,像兩線彎月掛在眉下。過了好久,她好像再也受不了無聲的戲弄,也睜開眼。她又怨又羞地瞥司馬風一眼,剛想站起來,卻感到司馬風雙手正握著自己,一時嬌羞難當,又閉上了眼。
她在羞愧靦腆中只覺司馬風緩緩把身體靠過來,一時不知是起身掙脫好,還是呆在原地好,她正遐想連篇地猜測,卻聽司馬風悄聲說:“有人!”
她這才反應過來,司馬風是聽到了動靜才拉住她,她凝神傾聽,果然在屋頂有人,于是認真聽著屋頂這人動靜。
司馬風見近若咫尺的月蝶聽得這樣認真,心中一動,剛才的警惕大半變成了玩鬧的勁頭,他微微側頭,有意無意拿嘴唇和呼出的熱氣碰撞她緊鄰烏絲的小巧耳朵,似乎能惹得月蝶分心是件趣事;月蝶依舊一動不動,一半因為頭頂?shù)膭屿o,一半因為耳側的動靜,似乎等待別人輕舉妄動是件趣事。
不一會月蝶動了,她微微側頭悄聲說:“那人動了。”
司馬風也聽到了,剛才屋頂那人發(fā)出微弱悠長的呼吸,跟著無聲遠去。
他松開月蝶雙腕輕聲說:“再不追上,就跟不上了。”
司馬風輕輕打開窗口,一個身影正在遠處的屋頂?shù)头旖菕熘σ?,借著微弱月光看看月蝶嬌羞無限的臉,臉上已經沒了先前走火入魔的征兆。只見月蝶點點頭,示意也看到了那身影。月風從略比面盆大的窗口躍出,月蝶隨后跟上。
兩人遠遠跟著屋頂上那一道人影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