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尋親
?。ǘ?p> 湯海波這個電話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年之久,游明駿從來都沒敢奢望湯海波會給他打這個電話,游明駿也沒有當(dāng)時特意去找湯海波時的那副態(tài)度,雖然當(dāng)時湯海波確實有說過只有他有相關(guān)消息后會聯(lián)系游明駿,但游明駿完全沒抱任何希望。
有時候游明駿一度也甚至相信正如湯海波他所說一樣,確實他不知道,畢竟那是湯海波也才七歲年齡,一個小孩子他能記住什么呢。
電話里湯海波明確表示他與舅舅那邊有將近二十多年的時間彼此都沒有怎么聯(lián)系過,這個地址也是通過他姐姐提供?,F(xiàn)如今那邊也屬于三峽移民區(qū)至于是否搬遷到外地具體他也不知情,所以不一定能找到但也不排除仍有找到的可能。
不過湯海波還是希望游明駿能過去把這件事情給弄個明白,當(dāng)然游明駿也知道這個湯鎮(zhèn)長也希望問題最后能夠真相大白,這樣也就取消了游明駿對湯海波母親存在的一些種種懷疑。
龍船鎮(zhèn),這個神秘的地方,這個游明駿出生的地方,當(dāng)然游明駿姑且相信這就是出生的地方。
不管這個地方是什么樣一個地方,游明駿決定親自前往一趟,其目的不一定是為了尋親,而是游明駿想弄清楚當(dāng)年被遺棄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樣一個合理的原因。
熬了一個通宵,火車終于終于沖出黑暗迎來黎明,廣播里傳來優(yōu)美輕揚的音樂和列車員甜美的清晨問候。
火車的速度雖然趕不上飛機但當(dāng)下午決定出發(fā)就可以乘坐晚上的車次,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點也不耽誤。
從城站出發(fā)是車廂里原本連過道里擠得水泄不通,這一路下來終于一站比一站要空了不少,將近一半的旅客都已各自到達目的地,游明駿也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座位,一屁股坐上去那個舒服這感覺真是也沒法用什么詞來形容了。
一路上只要有人上廁所與打開水,游明駿趕忙抽空先坐上幾分鐘,對方回來后游明駿連忙起身將座位又還給人家,遇到好心人卻說,沒事你再多坐一會兒,都看你站了一個通宵。
游明駿接到湯海波的電話之后,當(dāng)天下午臨時決定出發(fā),其實在沒有湯海波任何消息的情況下慢慢地反而習(xí)慣了,畢竟這么多年都習(xí)慣了。
至于為什么接到湯海波這個電話之后游明駿竟然一刻也不愿多等,游明駿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本身對湯海波那邊就沒有抱多大希望,沒想到時隔半年他竟然主動給游明駿打了一個電話,就憑他這個電話令游明駿頗感意外。
游明駿清楚地記得他自己將電話號碼留給給湯海波時,湯海波那表情仍然記憶猶新,湯海波完全不屑一顧的樣子。
以至于游明駿覺得湯海拔他壓根就沒存這個號碼,如今一個超出意外的電話,一個由湯海波提供的地址,這個地址對游明駿來說突然的覺得太重要了。
每個人身處環(huán)境不同對物質(zhì)需求也不同,對游明駿來說能及時買到這趟車的車票也就很知足了,哪怕是站票也可以。
“等一哈下火車了,你還要不要坐船?”
坐在游明駿對面身穿花格子襯衣大哥,雖然這顏色與年齡看上去多少有點格格不協(xié)調(diào)但和藹面孔與大哥友善態(tài)度完全般配,大哥非常細心詢問道。
“要坐船!大哥你也要在繼續(xù)坐船嗎?”
游明駿一邊回答一邊問道。
“你是去三峽旅游的?”
穿花格子大哥沒有回答游明駿的問題,繼續(xù)問道。
大哥把游明駿當(dāng)成了來旅游的背包客,游明駿同樣也沒直接回答,于是直接問道:“大哥!你貴姓?”
“我姓覃,就是那個譚少個言字旁的覃?!?p> 覃大哥怕游明駿將這個覃弄混淆了,特意進行了說明。
“等哈我也要坐船,但到時候我先看一哈,還有沒有快艇,若沒得了我就坐船。”
覃大哥回答了游明駿才的問題,同時把他出行安排也一并都告訴了游明駿。
“你不是我們這邊地人吧!”
覃大哥的這個問題,一時間讓游明駿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是好,就稍作停頓想了想后說:“這個問題怎么說呢,我說應(yīng)該是也行,說不是也可以?!?p> 游明駿這個回答讓這位覃大哥聽了有點云里霧里。
“你這娃兒說話才搞笑呢!一個地方是哪里人,就是哪里人,哪有啥子算又不算的!”
這時游明駿覺得確實是他自己剛才沒有表達清楚才導(dǎo)致覃大哥產(chǎn)生了誤解,于是趕緊笑著解釋:“是這樣的,大哥,我呢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養(yǎng)父母從這邊抱走,這是我第一次回去找親戚,所以你剛才問我是不是當(dāng)?shù)厝说倪@個問題,我還真不好回答?!?p> 覃大哥迷惑的眼神終于明朗開來,感嘆式點了點頭。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
游明駿看覃大哥這次終于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心里也感到踏實一些,本來剛才還有困意竟然又全沒了,整個人也感覺精神多了。
“那你這個情況如今身份證上戶籍是哪里人就是哪里人?”
還沒等游明駿開口,之前不怎說話與覃大哥同行的大叔突然插話說道:“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那如果戶籍上是美國的,照你這么說明明是中國人,哪他又應(yīng)該是哪里人呢?”
“美國佬!”
覃大哥果斷回答說道。
“那戶籍是RB的呢?”
大叔繼續(xù)問道,但游明駿覺得大叔這個問題應(yīng)該和剛才那個問題的性質(zhì)是一樣的。
“RB鬼子!”
覃大哥想都不用多想。
但大叔對這樣回答似乎并不滿意,帶著疑問口氣:“那你的意思是明明是中國人,事實上就成了小RB鬼子!”
游明駿經(jīng)大叔這么一說,感覺大叔他好像多少也有那么幾分道理在,確實明明是中國人怎么就又成了RB人了呢。
或許覃大哥也不知道大叔會這么反問他,一時間同樣也蒙了,如同瞬間詞窮一般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于是反問道:“那吳哥,那你說嘛!這個人他應(yīng)該是哪里人?”
“我覺得這個人歸根結(jié)底他應(yīng)該還是中國人!”
說完吳哥哈哈大笑了幾聲,似乎對他剛剛那段說辭比較滿意。
覃大哥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看他們倆笑的這么開心,游明駿也莫名的跟著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游明駿腦子里這個彎也轉(zhuǎn)過來了,應(yīng)該稱之為華人才對但也不在乎他們所說的對與不對,對于不對都沒關(guān)系,畢竟枯燥的旅途中能有這樣的開心比問題的真正答案要重要一點。
覃大哥似乎對這個話題還頗感興趣,笑完之后繼續(xù)說道:“古代的人沒得身份證,最近網(wǎng)上有兩個地方為爭西門慶是他們那里的人,彼此吵得不可開交都爭著要申報,還有個的地方更搞笑說潘金蓮是他們那里人!”
大家都認真聽著誰也沒有打斷覃大哥的講話。
“你們說說看那又不是啥子什么了不起的名人,有啥子好爭的嘛!
我聽他們說那個西門慶與潘金蓮都是小說虛構(gòu)的人物但也有人說歷史上確有此人,不曉得他們哪個說的是真的。倒是那個武松歷史上還真有其人,西湖邊上有個武松墓,我倒是親眼去看過,還有人特意放了很多二鍋頭和鮮花前來祭拜,我原以為武松這個人物也是小說虛構(gòu)的,看樣子那個梁山宋江也是真的喲!”
游明駿沒想到眼前這位覃大哥一旦打開話匣子還很健談,但此時的游明駿無心與覃大哥探討武松,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武松。
小說嗎!本來就是真真假假,有些作家會把一個虛構(gòu)的故事寫得像真人真事一樣就看讀者是站在什么樣的角度去看,去理解故事里的這個人物,有讀者會喜歡這個人物但也有人會不喜歡。其實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故事有沒有價值,有價值的故事就是好故事。
在碼頭都沒來的及與覃大哥他們告別,連一個簡單的招呼都沒來得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蹤影。
高高的臺階目測差不多有三十的坡度才爬了一小半游明駿就氣喘吁吁,游明駿一回想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是很久沒有運動了,沒有做電商以前每周都不低于兩次健身,自從做了電商生活規(guī)律也是黑白顛倒。
“過河的!過河的?!?p> 十幾個人擠在不銹鋼門口,不停重復(fù)的吆喝著不同的地名,游明駿仔細聽來盡然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地名,面對這些熱情詢問還是對他們失望起來,徑直從簇擁的人群中穿過。
大廳外這個不足一千平方米的小廣場,地表溫度早已被火辣辣的太陽烤得熱浪滾滾就像站在一口平底鍋上一樣,進進出出的旅客直接三步兩步從平底鍋上快速通過,奔向馬路對面的綠化樹下陰涼處,畢竟這個季節(jié)有個遮陰的地方就是最好的選擇。
游明駿張開雙臂,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閉上雙眼,心里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等游明駿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藍天白云心里不禁感嘆到這難道就是故鄉(xiāng)的云嗎,這難道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嗎?
這難道就是二十八年前遺棄的那個地方,如今該是愛她還是應(yīng)該去恨她?
我回來了,我游明駿回來了,可自己親生父母他們又在哪里?他們知道我回來了嗎?
游明駿內(nèi)心感慨萬千,路人當(dāng)中偶爾有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但沒有誰過多在意游明駿,就像在快艇上游明駿無心觀看秀美的三峽風(fēng)景一樣,每一個路人在乎的都是心中的目的地。
田村長的熱情超出了游明駿的意外,內(nèi)心除了舒坦就是感激,尋親目的地的第二站比之前第一站順利多了。
第一站時政府工作人員冷冰冰的態(tài)度告訴游明駿,他所說的小河村如今都變成了大河,以前的小河村如今在長江水下面一百多米的地方。
三峽漲水前是叫小河村但蓄水前整個村所有人都移民搬遷去了外地,以前的龍船鎮(zhèn)如今也不復(fù)存在與另外一個鄉(xiāng)合并,雖然如今仍叫龍船鎮(zhèn)但老鎮(zhèn)以及當(dāng)然5個村同樣被淹至于長江水深100米的地方。
游明駿從杭州出發(fā)前怎么都沒有想到,此行第一站就當(dāng)頭一棒,這一棒確實把游明駿打暈了,清清楚楚的白紙黑字有地址可偏偏尋不見蹤影并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剛才說要找向貴光,他這個人應(yīng)該不是我們村的,說不準(zhǔn)早在十五年前第一批三峽移民搬遷時就搬走了!”
田村長這番話,讓游明駿明白了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以前移民搬遷有的般到上海崇明島,有的搬到了江蘇等三四省都有,那時通訊不發(fā)達又沒手機,很多人一旦離開可以說音訊全無失去了聯(lián)系。
游明駿本以為將湯海波的舅舅,也就是向貴光這個人的信息提供給田村長后總得有所收獲,地方不存在了,人名在,人也在,總歸也是重要的線索,但田村長的回答讓游明駿一下跌入漆黑的深淵,唯一的光明沒了,眼前如同什么也就看不見典型兩眼一抹黑。
游明駿的第二個問題,田村長依然還是很耐心的解釋說道:“你是不知道,在八幾年那時候我們這里窮的很,剛好又是抓計劃生育的時候。我有個老表當(dāng)時家里確實也困難后來沒得辦法只好將最小的那個丫頭送到隔壁鄉(xiāng)了,這件事當(dāng)時很多親戚也都不曉得,一直都瞞到現(xiàn)在,所以說你說的能不能去打聽,這個恐怕也有一定的難度,畢竟我們現(xiàn)在這個村也是漲水后也是兩三村合并而成?!?p> 見游明駿一聲不響的不知所措,田村長接著又說:“你這個事情我還是幫你問哈隔壁幾個村,看到時候會有沒有點眉目,因為向貴園和向國光這兩個人是關(guān)鍵,打聽哈看有哪個是認識向貴光這個人的?!?p> 田村長的意思游明駿也聽明白了,也就是看能不能從現(xiàn)在幾個村里面打聽到有認識向貴光的熟人就成了游明駿最后的希望,但游明駿仍然還是抱有希望的態(tài)度,心誠則靈,游明駿相信奇跡終究會出現(xiàn)。
看著車外蜿蜒的山路,一片片桔林,涓涓流水的小溪,游明駿心里不禁在想,如果當(dāng)年不是被向奶奶帶到馬鎮(zhèn),那他自己的童年會不會也在這片桔林里有過玩耍,與小伙伴們在這里有過捉迷藏或跑到小溪里去摸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的人生又將會是一個什么樣。
回縣城路上游明駿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思緒萬千但又沒有任何頭緒。
面包車司機程師傅先前還跟游明駿看玩笑,見游明駿默不作聲也就專心開著車。游明駿包程師傅的車一個村寨一個村寨已經(jīng)找了三天,雖然沒有任何起色但程師傅還是樂此不疲的趕著路。
長江里的江水遠遠看上去被夕陽灑上了一層層銀光,閃閃發(fā)亮的江水與兩岸的青山遙相輝映勾勒出一幅水墨峽江山水畫,這景象游明駿心頭一震,這景象好像似曾相識一樣,至于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時半刻之間怎么想也想不起來,但這一瞬間游明駿覺得好神奇,并且這種神奇也沒辦法解釋明白。
順江而下的游輪好像一動也不動停在江面上一樣,游明駿心想在二十八年前是誰如此狠心將他送上的船,如今這條船還在這條江上行駛嗎,還是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已經(jīng)退役。
游明駿深知他的使命卻遠遠沒有結(jié)束,這一切都還在路上,一路上在不停尋找,尋找他的事業(yè),尋找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