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晚青帶著馬紅俊浮出水面時,潭水之上的冰層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朱竹清并沒有傻傻的在水潭中央等他,而是在冰層徹底消失之前回到了岸邊。
浮出水面后,孔晚青先把遮擋視線的發(fā)絲捋到身后才拖著馬紅俊朝岸邊游去。
朱竹清看到昏迷的馬紅俊,嚇了一跳:“阿青,小胖子這是……?”
“溺水。”孔晚青一邊說,一邊把馬紅俊頭下腳上的搭在石頭上,找準位置一拳砸下去:“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閉氣了?!?p> 馬紅俊的身體隨著孔晚青的動作驟然彈離地面,同時從嘴里噴出一大股清水。
“啊這……”朱竹清有些不解:“胖子為什么不上來換氣?”
“不清楚,可能是不想走,也有可能是走不了。”
孔晚青面容沉靜,手下卻不停地用力錘擊著馬紅俊后背的穴位。
“咳咳?。】取?p> 一直到馬紅俊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他才停下手上的動作。
能喘氣就沒事了。
“走不了?”朱竹清皺了一下眉,轉(zhuǎn)頭看著波光粼粼的老鷹潭瀑布:“怎么會走不了?被水草纏住了?”
“不是?!笨淄砬喾殖鲆唤z元神之力探了一下馬紅俊的身體狀況,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大礙后才坐到一邊。
他下去還算比較及時,再晚片刻的話沒準人就去世了。
“咳?!?p> 朱竹清回過頭,發(fā)現(xiàn)咳嗽的人竟然是孔晚青后,愣了一下:“阿青,你怎么了?”
孔晚青搖頭:“沒事?!?p> 朱竹清這才注意到孔晚青渾身都被水打濕了,衣服頭發(fā)都貼在身上,一看就十分難受。
阿青是鳥兒,肯定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于是朱竹清上前抓住孔晚青的手,運轉(zhuǎn)魂力傳遞到孔晚青的身上,一點點驅(qū)逐了他身上的水汽。
孔晚青沒有拒絕朱竹清的好意,只是抬眸靜靜的注視著與他近在咫尺的這個小女孩。
真是個漂亮又懂事的好孩子。
只是……
孔晚青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背上,眼神略帶歉意。
在這場算計里,這樣的好孩子卻注定不得善終。
他分出一半修為凝做封印沒安什么好心,他打的主意就是等合適的時機瓦解封印取回那部分力量。
——瓦解封印時,容器便會破碎。
……
老鷹潭瀑布的地形特殊,乃是一個天然的水系困靈法陣,這才得以困住這顆鳳血石。
但鳳血石是由鳳血凝結(jié)而成,會本能的隱藏自身,以待逃離困陣的機會。
所以要想然鳳血石顯現(xiàn)出來,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比如水靈陣的強化法陣,冰靈陣。
冰靈陣雖然是比水靈陣更高一級的陣法,但也還是低階陣法范疇內(nèi)的陣法,對孔晚青而言,布置這樣的陣法甚至可以憑空成陣。
只是他現(xiàn)如今在反噬中暫時失去了魂力,只得借助斬血符刀之力布置冰陣。
……
朱竹清替孔晚青烘干衣物和頭發(fā)以后蹦蹦跳跳地去把周圍散落的干柴收集起來,在馬紅俊不遠處燃了一堆篝火。
靠衣服取暖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自然是起鍋做飯了。
在等孔晚青和馬紅俊上岸的過程中,她從冰里找到了一條又大又肥的魚,這會兒正好可以煮上一鍋填填肚子。
隨著野蔥碎末灑落到白白的魚湯里,一股誘人的濃香遠遠飄散出去。
“唔……”馬紅俊剛一恢復意識,就聞到了魚湯的香味:“好香啊。”
朱竹清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費力從地上坐起來的馬紅?。骸鞍パ?,醒得很是時候嘛,剛好趕上魚湯出鍋哦~”
馬紅俊一手按著又暈又疼的腦袋,一手費力的揉著仿佛被什么人狠揍過的后背:“……我這是怎么了?”
朱竹清把剛盛起來的第一碗魚湯塞到馬紅俊手里:“你暈在底下了,是阿青下去把你撈上來的?!?p> 馬紅俊雙手捧著稍微有些燙的木碗,看著碗里那幾顆在奶白色魚湯里浮浮沉沉的翠綠蔥花,一時百感交集。
魚湯混著野蔥的香味兒一個勁往鼻子里鉆,掌心的溫度也似乎要從手上一路燒進心底一般。
這是……
忽然,馬紅俊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朱竹清:“對不起?!?p> “嗯?”朱竹清愣了一下:“什么對不起?”
馬紅俊抿唇:“……下午的事,對不起。”
下午?
朱竹清恍然,明白馬紅俊這是在為下午的冒犯道歉,于是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下午的時候我是很生氣啦。
不過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了,如果有下次我就狠狠地揍你!”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瘪R紅俊捧著碗喝了一小口魚湯:“謝謝你的魚湯啊,很好喝?!?p> “真的?”朱竹清立刻得意起來,抄起手里的勺子就給馬紅俊碗里添滿了:“嘻嘻,既然你喜歡,那就再多喝一碗!”
……
馬紅俊狀態(tài)并不完整,要在短時間內(nèi)再潛到水底下收服鳳血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干等無益,三人選擇先回馬婆婆的家里。
回到院子里的時候,大約是凌晨時分。
院里的擺設(shè)沒有半點變化,只是夜里凝成的露水讓晾在院子里的布料變得非常濕潤。
朱竹清皺眉看著這些布料:“胖子,這些布料都沒人管嗎?”
馬紅俊苦笑:“家里就我一個人,我不在這些東西自然沒人管了。”
孔晚青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屋子:“所以,你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里?”
“嗯。”馬紅俊點點頭,推開了主屋的大門:“只有我一個人了?!?p> 孔晚青皺眉:“那個老人……”
“去世了?!瘪R紅俊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半年前婆婆就走了,就埋在后院。”
朱竹清聽到這里,半晌沒說出話來。
孔晚青看著院子里花花綠綠的布匹,若有所思:“所以,給村民們縫補衣服的人是你?”
“對?!瘪R紅俊熟練地捻燃油燈:“其實不只是婆婆走以后,之前很多時候也都是我。
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會做工很粗糙,但村里只有婆婆一個裁縫,除了這里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縫補衣物,后面時間長了我也就熟練了。”
馬紅俊說得平淡,但朱竹清卻仿佛透過這寥寥數(shù)語窺見了馬紅俊的生活。
是與她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人生。
孔晚青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時間晚了,好好休息吧。”
馬紅俊端起桌上的油燈:“我?guī)銈內(nèi)バ菹??!?p> ……
馬紅俊帶著孔晚青和朱竹清來到院子另一邊的廂房:“臥室是婆婆以前的住所,我已經(jīng)上了鎖,里屋又被我堆東西堆得亂糟糟的,所以你們只能在這里將就休息了?!?p> 廂房里的設(shè)施極為簡單,只有一個木頭柜子一套桌椅板凳和一張床而已。
但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經(jīng)常有在打掃,所以桌面上干干凈凈,一點浮灰都摸不到,他們只需要把床上重新收拾一下就能直接住下。
朱竹清打量著眼前這個簡陋的房間,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若是一個月前的她,那肯定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的,但在跟著孔晚青滿山林亂粗這么久,她的思想觀念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改變。
——能有地方睡覺,已經(jīng)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
雖然房間并不臟亂,但朱竹清還是從水井邊提了一桶水回來灑掃,還把被褥換好抱出去晾曬。
打掃衛(wèi)生的全過程孔晚青并沒有參與,全都是朱竹清和馬紅俊兩個人在做,孔晚青則是在院子里的大樹下修煉。
——老修煉狂魔了,朱竹清表示早都習慣了。
“呼——”朱竹清倒掉最后的污水后一邊擦汗一邊看著打掃過后的屋子,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手工!”
馬紅俊丟下手里的毛巾,往后癱在椅子上:“……好餓。”
“……我也好餓。”朱竹清也跟著摸了摸肚子:“對了,我們中午吃什么?”
馬紅俊想了想:“我昨天早上煮的土豆還沒吃完,你要不要來一個?”
朱竹清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只有土豆嗎?”
“對啊?!瘪R紅俊從廚房里翻出來兩個土豆,分了一個給朱竹清:“土豆隨便煮一煮或者烘一下就能吃,又方便又好吃。
……怎么,你不喜歡吃?。俊?p> 朱竹清看了看拿著一個土豆啃得津津有味的馬紅俊,又看了看盤坐在院子里那片樹蔭下的孔晚青,一時有些無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