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商走進(jìn)屋子,只看到了皇帝一個(gè)人。
“皇上?!彼⑽⑶飞恚疾荒芩闶切卸Y。
皇帝還是一身龍袍,眉頭緊鎖,擔(dān)心之意溢于言表,也沒察覺她的大不敬,“平身?!?p> 本來就是平身的祭商站直了一點(diǎn)。
皇帝正眼看向祭商,見是個(gè)人模人樣的公子,稍有點(diǎn)意外,“你就是宋鈺?”
祭商:“是?!?p>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見過宋鈺的次數(shù)不多,腦中只有一個(gè)模糊不清的印象,再加上上次見宋鈺也是大半年前,這么久不見,對一些變化的感知沒那么明顯。
“念安說是你救了他,你想要什么獎(jiǎng)賞直說?!?p> 元國送去北戎做質(zhì)子的太子殿下名叫李清薦,字元安,‘念安’是李清瑜的封號,便取自這里。
祭商想了想,覺得沒什么想要的,“救公主是臣的職責(zé),無需獎(jiǎng)賞?!?p> 一旁的下人覺得祭商裝模作樣。
皇上給賞賜都不要!
皇帝不管她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的忠心耿耿,“那你下去吧?!?p> 反正是她自己不要的。
“……是。”祭商轉(zhuǎn)身,手里憑空出現(xiàn)了把扇子,她對著自己揮了揮。
“慢著?!?p> 祭商停住腳步。
夜生從內(nèi)間出來,先和祭商說:“勞煩公子等一下?!?p> 等她點(diǎn)頭,又看向皇帝,“公主請皇上進(jìn)去?!?p> 見人心切的皇帝連忙起身,一邊往里間走一邊問:“他身體可好些了?”
夜生的聲音被帷幔擋著,模糊不清。
沒一會兒,皇帝出來了,臉色看著是放心了,他沒看祭商一眼,離開院子。
夜生在后面出來,掀開帷幔,“公子請進(jìn)?!?p> 祭商揮了揮扇子,思忖兩秒,進(jìn)去了。
一進(jìn)去,就瞧見了坐在床上的李清瑜。
他臉上還未恢復(fù)血色,倚著靠枕,長發(fā)未束垂在身側(cè),身著雪白的中衣,病如西子,雌雄莫辯。
“殿下?!奔郎讨苯右黄ü稍诶钋彖ご策呑?。
李清瑜失笑,臉色不好,眼眸卻一直很亮,能藏得住所有情緒,“你也不避諱。”
“避諱什么?”
“男女有別?!?p> 一旁夜生在心里補(bǔ)一句:尊卑有別。
“這不他也在嘛?”祭商指了指夜生。
夜生:……
李清薦繼續(xù)笑。
祭商這么坐又不舒服了,往下一滑坐到矮榻上,后倚著床,偏頭看他,“你怎么樣了?”
李清瑜搖頭,“無礙,我身子骨弱,注意休息即可?!?p> 說是身子骨弱,倒不如說是身嬌體貴。
她在外頭可都聽到了。
祭商:“哦?!?p>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李清瑜先開口,“夜生說你沒要賞賜,是沒什么想要的嗎?”
“嗯。”祭商手肘撐著床,這個(gè)角度得仰視李清瑜,剛巧能看清他胸口的弧度。
別說,還挺像。
就是有點(diǎn)小。
祭商小小跑了下神。
李清瑜抿了抿唇,眼神清澈,卻望不見底,“那救命之恩我怎么報(bào)?”
祭商一頓,視線上移,對上李清瑜漂亮澄澈的大眼睛,她頓了頓,轉(zhuǎn)頭看。
夜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退下了。
“不用報(bào)?!奔郎套鄙碜樱攘讼律茸?,漫不經(jīng)心地道:“舉手之勞,日行一善?!?p> 【……】要不是清楚你怎么下去的,它差點(diǎn)就信了。
李清瑜也一時(shí)無言。
就這么一會兒,還真沒看出什么。
想了想,李清瑜坐直身子,墨發(fā)雪膚,唇紅齒白,眼里似有半盞春色,漂亮的有些失真,“若是以身相許,你覺得……”
祭商看過來,在那雙眼下,所有心思似乎都無所遁形,李清瑜話語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補(bǔ)全下半句,“你覺得怎么樣?”
“你認(rèn)真的?”祭商收回看著他的視線,想了想,覺得,“別吧,我沒那個(gè)心思啊?!?p> 李清瑜:……
他存心試探,試想了各種回答,這么嫌棄的倒是沒想到。
李清瑜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好幾秒后,笑了笑,“我開玩笑的?!?p> 祭商:“我猜也是?!?p> 李清瑜:……
等祭商離開,李清瑜長指揉了揉眉心。
“殿下可是累了?”夜生將李清瑜身后的靠枕放低一點(diǎn)。
“無礙?!崩钋彖は崎_被子,拿出腿邊的紙張。
這是夜明查到的,宋鈺的所有資料。
李清瑜又看了一遍,秀眉微蹙,問夜生,“你覺得,他發(fā)現(xiàn)了嗎?”
夜生在矮榻坐下,有點(diǎn)摸不準(zhǔn),“看著不像發(fā)現(xiàn)了?!?p> “我看也是。”
祭商一幅什么都不入心的模樣,著實(shí)不像發(fā)現(xiàn)什么驚天秘密了。
李清瑜望著資料上其中幾行,不解,“這樣的過去,會練就他這么不著調(diào)的性子嗎?”
他一向洞悉人心,細(xì)致入微,可與宋鈺說過四次話,卻沒看清他冰山一角。
夜生給李清瑜掖被角,聞言皺眉,“公子鈺是太放蕩不羈了些?!?p> 李清瑜望著資料,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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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回去的路上,祭商一直咳個(gè)不停,雪白的長指抵著唇,壓抑著聲音,眼尾都泛著紅。
“難受死老子了?!?p> 上次風(fēng)寒沒好全,今日又下了水。
半個(gè)月的藥都白吃了。
“咳咳咳咳咳……”
這聲音聽著揪心,001沉著聲音,【別院有太醫(yī),宿主可以去找看看。】
“咳咳咳…”祭商一步三咳,拖著懶懶的步調(diào)走,“不去?!?p> 001:【……】
不去就不去吧。
難受的又不是它。
祭商不但不去看病,不回去休息,聽聞熱鬧聲還把腳步拐過去了。
湖邊樹上掛滿了燈籠,岸上站了一群人,歡聲笑語不斷,是一群公子正騎馬射箭,一旁搭了臨時(shí)的亭子,里頭放置了桌椅,姑娘們坐在那里看熱鬧。
“宋鈺!”
宋姝坐在一旁石頭上,身旁只有喬芮伶,和涼亭里一群鶯鶯燕燕比起,她們像是被孤立了。
祭商腳步一頓,拐過去了。
“咳咳咳咳…”祭商用扇子擋住半邊臉,心里罵娘。
好難受。
宋姝等她走近,皺眉,“又病了?”
“嗯?!?p> 喬芮伶看祭商過來,低著頭往邊上挪了下,也不看她。
宋姝:“你這真成病秧子了,看太醫(yī)了嗎?”
祭商在宋姝旁邊坐下,搖頭,“沒有?!?p> 宋姝剛想讓他去看太醫(yī),孫寶善來了,一屁股在祭商旁邊坐下,看了宋姝一眼,又收回視線,呆頭呆腦的。
祭商斜瞥他一眼,“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p> 孫寶善回懟,“這地方又不是你的。”
“咳咳咳……”祭商沒心思理他。
孫寶善看了祭商一眼,剛想問他是不是病了,一道聲音打斷他。
“這不是公子鈺嗎?”
“怎么躲在這兒啊?”
一群公子騎馬從人群中出來,看到祭商就直接過來了,語氣像是調(diào)侃,但從表情看來絕對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