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如何證明?”驀地聽到這話,夏桃很是驚慌,瞪著眼睛問道。
沐凝她怎么可能有辦法?這都已經是過去了的事,難不成還能在所有人眼前如戲劇般重演一遍?
沐凝沒有理會夏桃,而是向圣上行了一禮,請求道:“圣上,請您賜予我一株紫羅蘭,另外容許我去御膳房取一碗水?!?p> “紫羅蘭無毒無害,御花園里就有種植,只是你要它做什么?”北朔淵挑了挑眉,不知道這小丫頭打的什么主意。
蘇玄墨也很是疑惑,慵懶地傾側著身子,以象牙折扇撐著棱角分明的下巴,玩味地注視著殿中的少女。蘇予昶沒來真是太可惜了,錯過了這么一場好戲!
蘇玄墨這一動身形,無意間透出的勾人心魄的風姿,引得殿堂之中一干宮女丫鬟,甚至些許侍衛(wèi)眼中都露出了傾慕之色。
北慕辰端坐玉石桌后,依舊是一副貴氣凌人不敢讓人直視的姿態(tài),靜靜地凝視著那個從始至終都是不慌不忙地身影。
沐凝沒有直接回答圣上的問題,眨了眨眼,卻是說道:“眾人都知曉紫羅蘭是紫色的?!?p> “這不廢話嗎?”一直靜坐一旁觀看事態(tài)發(fā)展的孫夢蕊聽到這話,滿臉黑線。
這邊孫夢蕊很是無語,殿中所有人卻都十分好奇,不知沐凝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一時間殿堂之上議論聲紛紛響起,北朔淵倒真是個開明體恤的圣君,并未出言制止大殿上的喧鬧。
沐凝很滿意此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她深吸了口氣,露出了幾分嚴謹的神色,不再吊人胃口,直接說道:
“凝兒曾在一本古書中無意間看到,紫羅蘭沾染上尼蘿綠果,就會變成紅色。而拿手觸碰過尼蘿綠果的人,手指上多少會沾染些果皮上的毛刺。因毛刺細微,極易刺入皮膚,因此能保持多日之久。凝兒是不是被陷害的,只要看夏桃手指上有沒有這些毛刺便可?!?p> 沐凝沒有停頓,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卻是震住了場上的眾人。
北朔淵淡淡開口,掩住了不自在的神色,朝向了恭立一旁的李太醫(yī)問道:“李太醫(yī),你見多識廣,可有此聞?”
聞言,李太醫(yī)也是面色有些尷尬,他自詡從小閱書無數,竟不知道還有這個秘聞。若這沐家小姐是打幌子,可他也不曾聽聞好好的紫羅蘭會變成紅色???他進過染布局,若那些毛刺還殘余著果皮本身的綠色,與紫色相混,也只能化為黛色,哪來的紅色可言?
且這小丫頭神情如此篤定,定然所言非虛,倒真的是他孤陋寡聞了。這可不行,他一個耄耋之年的的醫(yī)者學識竟然還比不過一個黃毛丫頭片子,說出去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想到這里,李太醫(yī)收起訕訕之色,撫著灰白的長須點了點頭:“沐小姐所言正是。”
場上學識最為淵博的李太醫(yī)都肯定了,頓時引來了眾人的一陣驚嘆:“沐小姐學識不淺啊?!?p> 這邊夏桃卻是驚愕不已,她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說法!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出現(xiàn)了漏洞,急的她將手縮進了長袖之中,不住地五指之間互相磨蹭擠壓,極力想要排出那些毛刺。
白白凈凈的指肚瞬間被擦的通紅見血絲,她也不甚在意。
此刻玉石葫蘆桌后面的孫夢蕊身軀微微顫抖,那尼蘿綠果是她拿回來的,那她的手指里自然也有毛刺。好在有玉桌的阻擋,她也開始不住地摩擦手指,面上卻還極力維持著鎮(zhèn)定。
沐凝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主仆二人異樣的舉止,她輕笑一聲,卻是有意無意地向眾人說道:“這毛刺過于細微,深入血肉,平常方法都難以抹去,只有只有至陰的污穢之物方能解除它的附著。夏桃也不是西閣工,凝兒確信這毛刺還在夏桃指上?!?p> 西閣,便是古代的廁所。西閣工,便是挑糞的人。
沐凝拿余光玩味地掃視了一眼跪在地上顯得猶豫不決的夏桃,繼續(xù)面朝圣上,語調恭敬:
“圣上,紫羅蘭您能派人去取嗎?我相信以陛下公平公正,取來的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紫羅蘭,以免有人說凝兒舞弊。只是毛刺深入血肉,需以藥劑萃取,這藥劑制作方法只有凝兒一人知曉,需要去御膳房親自制作,請圣上恩準?!?p> 北朔淵從龍椅之上坐起身來,眸中驚嘆之色更濃,沒想到這小丫頭學識如此之廣,這些個冷識,他都未曾聽過。大概還是一心沉浸修煉,閱覽古書甚少,真是慚愧慚愧。
“來人,去御花園中取幾株紫羅蘭?!北彼窚Y吩咐道,而后帶著幾分贊許之色親和地朝沐凝和李太醫(yī)點了點頭:“李太醫(yī),你帶凝兒去御膳房制作藥劑。“
待沐凝離去,北朔淵又向著一直靜坐一旁的孫蔚昌爽朗笑道:“孫家主,沐家遺女閱覽廣博,學識匪淺,還是你教導有方?。 ?p> 孫蔚昌忙不迭地應了聲:“謝陛下贊許?!泵嫔蠀s是喜憂參半,余光瞥了幾眼自家的嫡女。
孫夢蕊察覺到了這份警告的目光,她身形微微顫抖了一下,回頭又看見殿上婢女夏桃面色也是異常難堪,冷汗直流,眼神不住地往她這里飄去,情緒似有崩潰之意。
她狠下心,暗暗扯了扯孫婉月的衣袖,而后臉色痛苦地伏倒在桌面上。對方會意,驚訝地扶住她的身軀,嘴里驚慌失措地喊道:“夢蕊妹妹,你怎么了?!”
北朔淵的目光被這驚呼聲吸引了過來,就看見孫家嫡三小姐孫婉月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禮:“圣上,天氣炎熱,妹妹最近身體虛弱,怕是中暑了,臣女懇求陛下恩準小妹離殿小憩一會兒。”
北朔淵點了點頭表示應允,又叮囑道:“孫四小姐若身體不適,便回府休憩吧?!?p> “多謝圣上體恤?!睂O夢蕊在孫婉月的攙扶下,起身萬般虛弱地行了一禮。
離開桌子時,孫婉月狀似隨意地朝殿中婢女夏桃吩咐道:“還不快來扶你家小姐,把馬車里的冰盆子給四妹抱著?!?p> 夏桃得到指令,壓抑住喜悅的神色,忙不迭地道了聲“奴婢知道”,轉身也是恭敬地行了一禮:“圣上,奴婢送完小姐就回議事殿?!?p> 北朔淵淡漠地注視著底下三人一系列的動作,揮了揮手,似有些不在意。
得到赦令,一主一仆攙扶著離開了大殿。
片刻之后,沐凝端著一碗清澈見底的“水”歸來。
堂中已不見那跪地的身影。
沐凝嘴角微微揚起,隱隱露出一絲戲謔之色,抬頭依舊是溫婉和煦的神情,朝北朔淵行了一禮。
一旁孫婉月解釋道:“你四姐姐身體有些不適,夏桃伺候她一會兒便回來。若這奴婢真有如此大的膽子,我也定不饒她?!?p> 沐凝溫柔地“嗯”了一聲,而后將那杯清水放置在一旁擺放著數枝紫羅蘭的桌上。
沒等多久,小跑的步伐聲奔進殿中。
只見夏桃提著裙子快步趕來,伴隨著一股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氣味。不過沐凝現(xiàn)在精神感知力太敏銳了,這味道還是讓她有些不適應,不自覺地便拿起了隨身攜帶的帕子掩住口鼻。
有時候感官太過靈敏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沐凝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