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淵讓張道陵隨同自己一起乘坐御輦,這對于張?zhí)鞄焷碇v,是無上恩德,就算是跟隨贏淵多年的蕭懷玉,都還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概因各地妖禍,少不了這位天師的助力。
御輦中。
張道陵卑恭卑敬的問向贏淵,“敢問國君,這名為打更人的組織,都要招募什么人?”
贏淵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最好是一些奇人異士,畢竟,專門是為大秦解決靈異事件的組織,而且選才不問過往、不問出處,只要能夠保證他今后對大秦誓死效力、忠心耿耿便可。”
張道陵心中大致是有了一個組織的雛形,這就相當(dāng)于是一個宗派。
只不過,這個宗派,直接對朝廷負(fù)責(zé)。
大秦治下,有十道。
每道有二三十郡不一。
這淮南道,距離咸陽最近。
一路過了淮南,就是河南道。
泰山郡,就在河南道中。
起初,魏軍進(jìn)攻秦國,走得是關(guān)內(nèi)道的路線,沿途二十多座郡城,都被魏軍占領(lǐng)。
他們想用包圍策略,將咸陽城給團(tuán)團(tuán)圍住,圍而不打,只待咸陽水盡糧絕的那天不攻自破。
幾乎咸陽周邊的幾座城郡,都被敵軍攻打下來了。
但是,遇到了起兵勤王的贏淵。
從南方帶來的三十多萬大軍,歷經(jīng)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終將咸陽周邊的城郡收復(fù)。
之后,便是出現(xiàn)了被封為武安君,無奈清君側(cè)一事。
也就是玄武門事變。
淮南道地廣人稀,山高路遠(yuǎn),有些地方,堪稱人間仙境,美不勝收。
但是現(xiàn)如今,似乎整座淮南道,都被籠罩在陰云之中。
根據(jù)禮部官員傳來的消息,說是淮南道廣陵郡與淮陰郡妖魅離奇之事最為層出不窮。
第一站,贏淵便是來到了廣陵郡。
城中大小官員,早就已經(jīng)在廣陵郡外的官道上等候,當(dāng)贏淵到來之后,五萬大軍,也是隨之入城。
廣陵郡沒有國君行宮,所以贏淵只能居住在太守府中。
一住就是三日,說來也是奇怪。
自從贏淵到來以后,整座廣陵郡所有離奇詭異之事,都是消失的一干二凈。
大概也是因?yàn)槲窇炙砩系幕实罋膺\(yùn)。
可不管怎么說,離奇之事突然消失,這讓贏淵空有其力,卻是無處施展。
廣陵郡中,最美的風(fēng)景,就是要屬瘦西湖了。
當(dāng)?shù)厝硕喾Q呼其為長春河。
是因?yàn)?,一年四季,此湖都宛若春季一般,很是奇特?p> 當(dāng)?shù)匕傩?,紛紛知道國君帶著?shù)萬大軍到來廣陵郡一事后,都顯得尤為高興,
有國君在,料想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出來作惡了。
果不其然,廣陵郡在這幾日,再也沒有發(fā)生妖魅害人的事情。
原本已經(jīng)略顯蕭索和清冷的廣陵郡,在贏淵到來的幾日后,也開始慢慢恢復(fù)生機(jī),街道中,已是人流涌動。
但這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jì),贏淵遲早是要離開這里的,離開之后呢?
誰敢保證,隱藏在城中的妖魔古怪,不會在出來害人?
若是想要徹底解決廣陵郡的隱患,還是要斬草除根。
經(jīng)過錦衣衛(wèi)的多方調(diào)查,最終得知,廣陵郡一切禍亂的源頭,都在瘦西湖當(dāng)中。
這可是讓贏淵相當(dāng)好奇,瘦西湖沒有河神,但是那個地方靈氣濃郁,風(fēng)水也是極好,氣運(yùn)有時猶如青煙一般,騰騰上升,消散于天地,就這樣的洞天福地,也會醞釀出妖怪來?
還真是耐人尋味。
不管如何,總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身為一國之君的贏淵肯定不能輕易動身。
于是,他就讓蕭懷玉喬裝打扮,帶了三名侍衛(wèi),前去長春河先探探情況,看看那里有何不同之處。
為了以防萬一,贏淵還親自寫了一句話,遞給了蕭懷玉。
要是真的趕巧遇到了突發(fā)情況,這句話,最起碼會對妖物造成一些困擾。
此言,也被贏淵蓋上了傳國玉璽的大印。
且先不說贏淵的身份,就單論他一身鬼魅敬而遠(yuǎn)之的皇道龍氣,就不能前往瘦西湖。
否則,很容易打草驚蛇。
趁著這幾日,一些在長春河上的妓院,也就是花船,又開始了瘋狂的攬錢。
夜晚。
明月當(dāng)空。
月光如水,映在河中。
長春河湖面波光粼粼。
巨大的花船上,各類顏色不一的蠟燭整齊有序的排列著,不光如此,但凡是能夠張燈結(jié)彩的地方,都被掛上了燈籠,生怕不夠明亮。
這是在詭異事件發(fā)生之后,廣陵郡青樓組織的最大的一場娛樂活動。
有不少想要尋求風(fēng)流的讀書人,在長春河旁,向著花船上的幾位女子吟詩一首,一時間,人流越來越多,喬裝打扮的蕭懷玉以及幾名侍衛(wèi),在人群中擠也擠也不動。
除了少數(shù)的幾位富甲一方的商賈或者是社會名流之外,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夠進(jìn)花船。
這就是待價而沽。
當(dāng)吟詩弄月這種事情過去之后,花船就開始明碼標(biāo)價了。
一百兩銀子,可在花船中過夜,要是選擇姿色上佳的女子陪寢,還需要加錢。
蕭懷玉花了四百兩銀子,堂而皇之的上了花船。
既然是要了解長春河,那么,必然是在湖中才能更好了解。
他身旁的三名侍衛(wèi),都很珍惜這次機(jī)會。
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出來公干,這種無需自己花錢就能享受一番的任務(wù),向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花船之中,有很多文人墨客,都在或飲酒、或吆喝,或是故作暈醉,趁機(jī)摸一把身旁妖艷女子的翹臀玉體,心中直呼過癮。
而蕭懷玉等人,來到花船之后,并沒有顧及享樂,而是將君上的任務(wù)首先放在心上。
他們幾人,與花船之上的諸多男性,格格不入。
老鴇似是注意到了這一點(diǎn),他閱人無數(shù),看到了蕭懷玉,覺得他氣質(zhì)不俗,眉宇之間,霸氣濃重,應(yīng)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便有心上去結(jié)交。
可是誰知道,還未曾靠近,就被蕭懷玉身邊的兩名侍衛(wèi)拔出了長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老鴇見此,大驚失色,小心翼翼的往后倒退兩步,賠笑道:“各位爺,小女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給你們介紹介紹一些樂子?!?p> 蕭懷玉盯著湖面,目光凝聚。
侍衛(wèi)對她說道:“不必?!?p> 僅僅兩個字,就讓老鴇知難而退。
也罷,只要不是來鬧事的,又有銀子賺,又不用賠姑娘,這等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就在這時。
有人遙指一處方向,驚聲道:“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花船上的眾人,都被他的聲音驚動了。
紛紛看向他指去的方向。
突然。
花船上的所有人,一個個開始被眼中出現(xiàn)的一幕所震撼。
這其中,也就只有蕭懷玉沒有被驚訝到。
而是眼神變得愈發(fā)凝重起來。
“保護(hù)好百姓!”蕭懷玉向身邊的侍衛(wèi)吩咐道。
“是大人!”侍衛(wèi)應(yīng)聲。
隨后,他們立即掏出腰牌,向眾人大聲道:“吾等乃君上御前侍衛(wèi),今日來此,是為嚴(yán)防詭異之事發(fā)生,諸位,請后退!”
眾人即使在慌亂,也明白一個粗淺道理,那就是要聽朝廷的話。
于是,在他掏出腰牌的那一刻起,眾人就開始在其余侍衛(wèi)的調(diào)配下,井然有序的排列好。
這樣做,是為了在極大程度上,保障莫要發(fā)生慌忙之事。
老鴇慌忙來到他們身邊,她剛想說些什么時,就被一名侍衛(wèi)叮囑道:“你最好讓花船現(xiàn)在靠岸?!?p> 國君身邊的人,其地位之高,是她無法想象的,不敢抗命,便是命令花船的船夫,向岸邊靠攏。
他們看到的離奇場景,乃是長春河上的異象。
有一座古城,被沖天而起的浪花包裹,約隱約現(xiàn)。
這座詭異古城的躍然浮現(xiàn),使整條長春河卷起了滔天大浪,一道道泛起漣漪的浪花正在劇烈的拍打在花船之上,迸發(fā)出了震耳欲聾欲要天崩地裂的吼聲,令人心頭驚悸。
所有人,在這一刻,徹底慌亂了起來。
有些人在大叫,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褲子都瞬間被嚇尿了。
在岸邊上的人,還等著待會的煙火,可是看到古城發(fā)出的異象之后,全部都跑了,向四處散去。
此刻水浪的規(guī)模也已經(jīng)升級,不停的拍打在長春河岸邊以及花船上,所以花船上的的眾人便免不了被浪水侵襲,身上衣著濕透都還算是輕的,有些人甚至直接被這猛然卷起的大浪給拍落水中,肌膚都有了種四分五裂的疼痛感。
而那座古城,仿佛懸停在河面之上,幽森恐怖。
“鬼啊!”
“是鬼!是鬼!大家快跑啊!”
“....”
無論是花船上的眾人或者是岸邊上的人,都已經(jīng)陷入極度恐慌當(dāng)中。
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被驚嚇到了。
包括那幾名御前侍衛(wèi)也是如此。
不過只有蕭懷玉巍然不動。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境武夫了,不懼水浪。
充滿著濃郁幽霧的鬼城中,變化再起。
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幽霧,從城門里緩緩飄出,于朦朧之中形成了一道天橋,橋身兩旁是猛然生起的幽藍(lán)色火焰,看起來異常詭異。
“天啊,這到底是什么…”
有的人…失聲痛哭起來,這幽霧搭橋,實(shí)在駭人。
‘噠、噠、噠…’
有馬蹄聲突然在眾人耳旁響起,與他們的心跳聲完美呼應(yīng)。
只見幽霧漸漸稀薄,城門口突然有一隊(duì)身著黑甲模樣的‘人’站在那里,為首的有一人騎馬而停。
花船上有幾位眼神好的人,慢慢向那里看去。
突然…
只見他們各自大叫一聲,身體驟然不聽使喚的跌倒在地,手指哆嗦著指著城門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能說出來,“他…他…沒…沒有…”
蕭懷玉的眼光凝視在古城旁,他看到一位騎在馬背上的陰兵之后,眉頭突然一皺。
那個人…沒有頭顱。
那兵將的鮮血從他得脖頸處緩緩流淌著,流淌在他自己的厚黑色的盔甲之上,他右手拿著一桿長矛,左手上正提著一個腦袋。
那…應(yīng)該是他的頭顱吧。
蕭懷玉看到這一幕,并未像常人一樣害怕,心里無動于衷,似乎這種場面并不能讓他驚懼,因?yàn)樗?,真正令人懼怕的地方恐怕還未到來。
既然有詭異之事發(fā)生,那么必然證明,他們有著更大的打算。
這幾日,因?yàn)閲某霈F(xiàn),導(dǎo)致鬼魅全部消失。
而今日,這么多人聚集在長春河畔,估計(jì)就是想冒險一次,這么多生人精魄,一旦被他們所吞噬,其修為,定然猛漲。
古城的兵將又陸續(xù)從城門中出來一些,他們一只眼睛流著鮮血、另一只眼睛已經(jīng)腐爛到流著濃綠色的液體了。
這種令人惡心的液體,慢慢劃過他們的臉龐,滴在幽霧凝成的地面上。
那個提拎著腦袋的陰兵,頭顱面目扭曲,甚至皮膚都有著一道道類似蜘蛛網(wǎng)的裂痕出現(xiàn),這些裂痕里轉(zhuǎn)瞬便有鮮血溢出,整張臉就好像是沐浴在鮮血中,血淋淋的一幕非常可怖。
猛然間。
他笑了。
笑容凄涼而又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聲音中透露著一陣沙啞和尖銳,將眾人的耳膜都是有些刺痛。
此刻。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陰風(fēng)陡然大起!
風(fēng)里似乎彌漫著鮮血的腥味。
恐怖的氣息旋即彌漫在四野。
一股涼意穿透眾人得身體里,刺進(jìn)他們的骨中。
仿佛禁錮千年的陰寒之意突然得到釋放,讓人在大腦無法思考的一瞬顫抖起來,灰暗天幕之中,有一張人臉的模樣正在成形,那是無頭將軍的臉。
他的臉在最后的微笑間被詭異的寒氣冰凍住了。
恐怖的模樣讓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腮旁甚至有讓人感到惡心的蠕蟲在爬動著,他們縮成一團(tuán),正在貪婪的吸食他臉上的血肉。
花船上的人群開始轟動起來,止不住的大呼小叫,他們想離開這里,但卻不知為何只能手忙腳亂的待在原地動彈不得,不知所措。
蕭懷玉的眉頭皺得也越來越緊。
他不懼陰兵的手段,身體還能動彈。
身后的那幾位御前侍衛(wèi),雖然對眼前的一幕有些害怕,可是也并未想著逃離。
那古城中的幽霧已經(jīng)彌漫過來,霧中還有著幽藍(lán)色的火焰在綻放著,就像一張人臉,有著兩個酒窩、正在嬌笑著…笑著笑著…
臉上慢慢浮現(xiàn)出了很多裂痕,眼珠子都掉了下來,流露著綠色液體,整張臉?biāo)查g猙獰起來。
這些臉龐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們…仿佛…就矗立在他們的身后…就在他們的心里,留下了揮之不去永遠(yuǎn)也無法磨滅的陰影,這些陰影,仿佛將會永遠(yuǎn)纏著他們…
每個人都被嚇得無法言語,侍衛(wèi)們也不例外。
那無頭將軍的頭顱,還在滴落著莫名液體。
一滴…
兩滴…
就像是鮮血滴落在眾人的臉龐上一樣。
剎那間!
“殺…奪了他們的陽氣,供吾等長生!”
一道充滿著肅殺氣息的聲音陡然響起。
沉重、沙啞、淡然。
仿佛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蕭懷玉見狀,凜然不懼,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紙。
這是贏淵送給他的紙。
紙上有字,以備不測。
他跳下花船,在水面上行走。
這個時候,很多人看到蕭懷玉的模樣,心里都在胡思亂想。
“他要干嘛?”
“他竟然要去鬼城?!”
“他不要命了!”
“......”
身在閣樓里的那兩名絕色女子,恰巧在這一刻,也看到了蕭懷玉決絕的身姿,心中都不約而同覺得…
他應(yīng)是被嚇傻了。
完全沒有想到,他為什么能夠在水面上行走。
那三位御前侍衛(wèi),都對蕭懷玉有著莫名信任。
將軍一定能夠有辦法,解決這場無端生起的詭異之事。
鬼城前。
許多手執(zhí)長矛的古代士卒響應(yīng)剛才那道聲音的命令,朝向幽橋下沖去。
他們的樣貌十分恐怖,有的腸子血淋淋的掛在外面,有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血痕,就像是蜈蚣靜靜趴在他們的臉上,肚子里被千萬條蛆蟲啃食爬行。
蕭懷玉踏水而行,臨近幽橋,極為淡然的面對著這些身形可怖的幽靈。
就在此刻,花船上不少人忽感到腦子里有一陣無法形容的脹痛傳來,令他們不堪忍受,竟都爬倒在了地面,捂著腦袋煎熬起來。
這是被鬼氣侵體導(dǎo)致的。
蕭懷玉見狀,將那張紙徐徐攤開,面無表情的盯著鬼城,朗聲道:“傳君上意,子不語怪力亂神!爾等鬼魅,還不速速散去!”
三名侍衛(wèi),聞聲齊齊半跪在地,“君上萬歲!”
蕭懷玉手中的紙張,似乎有了靈性一般,自主漂浮在上空,化為灰燼。
灰燼過后,空中陡然出現(xiàn)幾個大字:
“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些文字,流露出古樸浩瀚之意。
猛地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映照的這里如同白晝。
眾人都被這光芒照耀在身,連忙捂住眼睛。
光芒消失后,長春河上一切的異象都已不復(fù)存在。
古城、無頭將軍、幽卒,全部消失的干干凈凈。
他們連消失前的怒吼聲都沒來得及嘶喊出來。
所有的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蕭懷玉見狀,深呼吸一口氣,向天際處作揖道:“君上萬歲,人王浩蕩!”
侍衛(wèi)們也是抱拳呼喊道:“君上萬歲,人王浩蕩!”
被光芒照耀的眾人,侵蝕身體的鬼氣,也被蕩滌。
他們紛紛效仿蕭懷玉等人,跪在船上或是岸邊,大聲道:“君上萬歲!”
“人王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