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傳言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莊園都是北境最基本的政治經(jīng)濟單位。
莊園主們大多為中下級貴族，他們平日里向上級領(lǐng)主交稅，戰(zhàn)時帶著騎士與農(nóng)民出征。
正是他們作為中堅力量，支撐起了北境的王權(quán)。
如今，相比于貧窮的鄉(xiāng)下，小貴族們更傾向于去城市里謀取一個公職，鄉(xiāng)下的莊園更多地作為地產(chǎn)獲取收益，或者僅做度假之用。
腦袋轉(zhuǎn)不過來彎的，就會像莊園上任主人那樣，守著祖宗產(chǎn)業(yè)活活餓死。
站在外面朝莊園里看去，卡洛的第一印象就是蕭索。
這里明顯很久沒人居住了，荒蕪的土地上滿是雜草，廢棄的房屋中門洞開，窗欞破碎，到處都是破敗的景象。
即使是莊園中心最醒目、最高大的那棟別墅，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而且肉眼可見的維護不佳。
莊園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管家，看到卡洛一行人，立馬迎了過來。
“請問你們就是布朗寧先生的客人嗎？”
薇薇優(yōu)雅地安點頭示意，“我是修女薇薇安，這位是卡洛牧師。”
看見薇薇安，管家明顯愣了一下，似乎被這個前凸后翹的修女驚艷到了，但還是拿出專業(yè)素養(yǎng)，瞬間恢復(fù)平靜，矜持地鞠躬自我介紹道：“我是管家文森特?！?p> “您好?！笨迮c管家握手，“我是卡洛，英格拉主教的學(xué)生，您一定聽說過我的老師。”
管家明顯沒聽說過，但嘴上還是恭維道：“久仰大名，英格拉主教近來可好？”
“他很好，感謝關(guān)心?！?p> 別說，夏爾編的瞎話還真挺有用……
“布朗寧先生正在里面恭候二位，請跟我來?！?p> 管家?guī)兔Υ蜷_鐵門，伸手邀請二人進去。
卡洛剛一走進大門，瞬間感受到一股涼氣，難以抑制地打了個寒磣，似乎莊園里的溫度要比外面冷一些。
回頭看向薇薇安，只見她也微不可察皺了皺眉頭，只有管家文森特面目如常，似乎什么也沒感受到。
不對勁……卡洛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
走進莊園，越過廢棄的房屋與草坪，卡洛沒話找話道：“管家先生，您是在布朗寧先生買下這間莊園后，才被雇傭的嗎？”
“不是的。”管家搖搖頭，臉上帶著自豪，“我追隨布朗寧先生十幾年了，之前一直做他的貼身仆人，最近才被他任命為這間莊園的主管。”
“原來如此，您真是努力奮斗的典范。”卡洛稱贊道，“那您知道，布朗寧先生為什么要買下這間莊園嗎？”
“是因為生意需要。布朗寧先生想要用莊園來存放一些貨物，偶爾來度個假，但……”管家忽然遲疑起來。
“但后來聽說，這里發(fā)生過不好的事？不要擔(dān)心，我們?nèi)缃袂皝?，正是要為悲劇做一個終結(jié)?！笨搴敛槐苤M地笑道，“您能詳細跟我們說說，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
小貴族的事情薇薇安已經(jīng)跟卡洛說過了，但他還是問了管家一遍。
不是信不著薇薇安，而是他想知道，同一件事情，在兩個人的敘述中，是否會有不同的版本。
“是這樣的?！惫芗疑约铀妓?，緩緩說道，“您也知道，我被仁慈的布朗寧先生任命為主管，自然要盡心盡力打理好他的產(chǎn)業(yè)，所以我剛來到這兒，就四處打聽關(guān)于莊園的情報?！?p> “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村子，那里的農(nóng)民曾經(jīng)在莊園里工作過，但忽然有一天都被遣散了，我就是從他們那才得知傳說的?！?p> “這座莊園原來的主人是赫斯特男爵，他家祖上是瑞達尼亞的貴族，在‘大北方戰(zhàn)爭’中立了軍功，被偉大的拉多維德五世國王陛下封到了這里，傳到他這兒，已經(jīng)整整六代人了?！?p> “赫斯特男爵的父親是個游手好閑的浪蕩子，把家產(chǎn)敗光了大半，后來喝醉酒，淹死在諾維格瑞的護城河里。”
“赫斯特男爵想要振興家族，但可惜他沒有經(jīng)營的天賦，想要參軍效仿祖先，可北境跟尼弗迦德許多年都沒有打過仗了，所以他家不可避免的一天天衰落下來?！?p> “可天無絕人之路，據(jù)說有一天，赫斯特男爵親自下田耕地，竟然從地里挖出一罐金子！”
管家先生說到這兒眉飛色舞，好像這件事他親眼看到過一樣。
卡洛不禁與薇薇安對視一眼，這個細節(jié)，薇薇安的講述中從來沒出現(xiàn)過。
“有了金子，赫斯特男爵就想著做一筆投資，因為金子存在地窖里又不會生出小金子，而且花一點少一點?！?p> “這時他的一個朋友找上了他，說服男爵把金子都用來投資一筆遠洋生意里，據(jù)說做成了，會有二十到三十倍的收益！”
離譜……
這是卡洛的第一反應(yīng)。
二十到三十倍的收益，傳銷都不敢這么吹的好嗎？
“之后生意賠的血本無歸，男爵絕望之中殺了全家，自己投了井，是這樣嗎？”卡洛追問道。
“確實如此?！惫芗毅读艘幌拢赶虿贿h處的一口普通的井，“就是那邊那個?！?p> 三人走向那口井，只見井上已經(jīng)長滿了枝丫，把樹枝全部掰斷，露出井口，卡洛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禁大失所望。
這口井已經(jīng)完全干涸了，里面除了枯萎的樹葉與爛泥之外，什么也沒有。
“井都干了?！笨鍝u搖頭。
“這很正常。”管家毫不意外，“畢竟都過了三十年了?！?p> “三十年？”卡洛嚇了一跳，這個時間跨度是他沒想到的，他以為頂多是十幾年前的事。
“男爵的尸體呢？”一直旁聽的薇薇安忽然開口問道，“還在井里面嗎？”
“沒有人知道。據(jù)說男爵死后，他的朋友們想要安葬他，但打撈了很久也沒發(fā)現(xiàn)尸體?！?p> 管家悠悠地說道，“男爵也是他們?nèi)椅ㄒ灰粋€沒有找到尸體的，所以有很多人說，男爵其實根本沒有死……”
靠，怎么越來越離譜了？下個版本是不是發(fā)現(xiàn)男爵其實是個女的？
“男爵沒死還能去哪？”卡洛皺眉，“難道之后還有他的傳說。”
“這倒沒有了?！惫芗衣柭柤?，“所以說傳聞不必深究，說不定男爵的尸體是順著地下水，飄進河流里了也說不定?！?p> 一聽這話，卡洛也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惡心。
這地下水不能喝了……
自殺就自殺嘛，正常點不好嗎？跳進這么憋屈的井里，還順帶污染水源是幾個意思？
“而且啊，我還聽說過一個傳言……”管家忽然壓低聲音，露出滿臉八卦的表情，就像一個初中生、剛剛得知班上某個人的暗戀對象一樣。
“別別別，您自己都說了，來歷不明的謠言不可輕信?！笨鍞[手制止。
可人的本性就是賤，越不讓他說他就越想說，好像不說出來會把自己活活憋死一樣。
果不其然，管家滿臉討好的笑容，“無傷大雅，您當故事聽就行……”
“那你說吧?！?p> 管家緩緩開口，說出一個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傳聞：“我還聽說……其實男爵全家的死跟投資失敗沒有關(guān)系，他們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