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在離著大公子張祚的府邸沒有多遠的地方,也有著一座規(guī)模相似的府邸。這時候府上燈火通明,一個年輕人,坐在正堂的臺階上看著夜空的星星沒有說話。
在他不遠之處,有一個樂人,在吹著塤。過了一會,這個年輕人向著樂人擺了擺手,然后開口說道:“別吹了,你下去吧?!?p> 他心里卻是在想,為什么這些人一個個都說自己是這方面的高人,可是吹出來的曲子和小師弟相差了那么多呢,完全沒有小師弟吹塤的時候那種韻律和感覺。
自己回來也有段時間了,回來了沒多久就派人去求宋師放小師弟來自己這里幫忙了。去的人前一段時間就回來,帶回來的消息是小師弟被宋師逐出師門了。
多好的小師弟啊,鬼點子多,真心對自己好,肚子里面還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能有他在自己身邊陪著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有他在身邊這生活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無趣了。
就是連吹個塤都要比這些人好上許多,默默的又嘆了一口氣。因為不遠處張重華看見了自己新娶沒多久的妻子,向著自己這邊走來。
沒過多久,裴氏就走到了張重華的前面,恭敬的行了一禮后,裴氏開口說道:“今夜夜色微涼,妾怕夫君著涼,給夫君這邊送一件披風來御寒用?!?p> 張重華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為夫不冷,你且先回去休息吧,為夫還要在這里坐一會?!?p> 裴氏這時又行禮說道:“妾知夫君想念自己的小師弟,為何夫君不去求宋輯老將軍。以老將軍對夫君的寵愛,定是要幫夫君把小師弟找出來的?!?p> 張重華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些事情也是你一個婦道人家可以插嘴的嗎?”裴氏一聽張重華有點惱怒,立即說道:“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擔心夫君,怕夫君憂思成疾。”
張重華不賴煩的說道:“你且回去吧,我一個人再待一會就回去了?!迸崾下劼牬搜砸膊欢嘣捔耍辛硕Y就帶著仆役慢慢走遠了。
張重華這時突然對著黑暗開口道:“你說你叫什么名字的?”這時候黑暗中有一人的聲音突然傳出:“請二公子叫我玄武。”
張重華又開口道:“你說你是奉了宋家太公的命令來保護我的,你且和我說說誰要對我不利。”黑暗中的聲音過了一會傳出:“玄武不知?!?p> 張重華楞了一下自嘲一笑說道:“真是沒意思,話比我還少,那你說說看你憑什么可以保我安全?!焙诎抵械娜耍@次沒有立即回話,大約又一刻鐘的時間仿佛才想到答案說道:“憑玄武的命比別人硬?!?p> 張重華也是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一個這樣的回答。不禁啞然失笑,說道:“好吧,我且這樣信你了。
前幾天馬房那邊出了缺,你之前不是說現(xiàn)在府里的人事安排盡量你這里把關(guān)嗎?這個馬房的缺你幫我找個靠譜的,會養(yǎng)馬的人吧。
今天也晚了,我也有些疲乏了,回去睡吧?!焙诎抵械娜耍瑳]有回張重華的話,但是張重華能聽見,周圍黑暗里面有好幾個人開始活動了。
其實打從心眼里來說,宋家這次派來的護衛(wèi)確實精悍,連王府的侍衛(wèi)尋常也是比不上的。但是這幫人什么都好,就是話太少了,人太悶了。
張重華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著自己的寢室亮著的燈光,不禁又是嘆了一口氣。真的是搞不清父親的想法,這個裴氏明明就是大哥中意了很久的女人。
自己對這個女人沒有什么感覺,但是這次急急召自己回姑臧居然是和這個裴氏成親。
開始自己是反對的,但是嫡母嚴氏,生母馬氏都罵自己不懂事。根本不容自己拒絕,這個女人就這樣糊里糊涂的成了自己的妻子。
其實自己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從出生開始周圍的人就對自己言聽計從。到了大了一點以后更是這樣,父親在涼地是光芒萬丈的人物。
收復(fù)晉室丟了多年的西域之地,向西為涼地拓土何止千里。這樣的光芒之下作為父親的兒子也是壓力倍增,所有的人都說自己會成為世子,以后會接下父親的擔子管理整個涼地。
但是問題是有人問過自己沒有,自己其實根本就不喜歡當這個什么涼公,還是涼王的。就像小師弟那時說的那樣,做一個混吃等死,沒事就上街調(diào)戲一下良家婦女的紈绔不好嗎?
根本就沒人懂自己的心思,自己也根本不想做這個世子,這個世子的頭銜誰喜歡誰拿去好了。大哥張祚能力比自己強上太多了,就連自己的小弟聽說也是個早慧的好孩子。
可是父親為什么要這樣來處理自己的大事呢?為什么要把自己和大哥放在火上煎烤呢?
這些事情自己真的完全想不通,哎,想不通就不要想。小師弟說過,什么事情都沒有吃飯,睡覺大。那現(xiàn)在自己就先去睡覺,明天事情,明天再去煩憂好了。
玄武就這樣默默跟著前面慢慢走著的年輕男子,表面上很平靜,其實這時玄武那顆心也在激烈的跳動著。大哥來了,前面大哥叫人聯(lián)系了玄武,希望玄武把他弄進二公子的府邸里。
這個事情其實很簡單的,大哥進了府里來,就可以沒事找大哥聊天了。這都有多久沒聽大哥說話了,玄武自己就是一個簡單的人,以前小的時候村里的人就笑話自己憨。
后來村子破了,自己被抓做了奴隸,也是奴隸群里面最憨的那個。能吃,能干活,腦子這玩意玄武也是有的,但是他不太愿意動腦子,太麻煩了。
但是玄武有一種特殊能力,他嗅覺好啊,誰干凈誰骯臟他一聞就可以知道了。大哥身上香香的,聞著就舒服,不像二哥身上老是有血腥味道聞著讓人害怕。也不像三姐,那味道聞起來都是冷冷的總感覺她像一個活著的冰山。
原來的玄武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就是和別的在這亂世求活的人一樣了,把自己的肚子填飽,然后有一天算一天的活下去。
但是大哥說了,人這樣活著沒意思,說以后會帶著自己和二哥三姐他們一起做一項了不起的大事業(yè)。功成身退以后買一個大大的牧場養(yǎng)自己的羊,放自己的牛。
然后幫自己也討個媳婦,然后大哥教孩子們識字,二哥教孩子們騎馬習(xí)武,三姐帶孩子們跳舞唱歌。大哥從來不騙人,所以玄武是相信的。
再黑暗的日子,一旦有了盼頭,那也就不黑暗了。前面大哥失蹤了一段時間,他們有的人說大哥死了,玄武是絕對不信的?,F(xiàn)在大哥來了姑臧,那就不同了,整個暗部也像活了過來一樣。
把二公子送到了寢室門口,二公子回頭向玄武待的方向看了一眼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進了自己的臥室。玄武還不能睡,他喚來一個手下,安排了今晚的值夜和巡邏輪次。
玄武這個時候來到離二公子寢室沒有多遠的一棵樹下面。三兩下爬上樹,玄武就這樣閉著眼睛,一邊休息一邊用自己的鼻子注意著這周圍的氣味。
就在這個普通的夜晚里面,涼王的兩位公子心境卻是截然不同。有世家大族支持的張重華并不想做這個世子,但是他又身不由己,他自己本身代表了正統(tǒng)的傳承。
以儒家教義為立身根本的大族們,需要一個嫡子來繼承涼王的家業(yè),這樣才能保證儒門教義在西北的地位。
而另外一邊能力出眾卻又求而不得的大公子,開始走上了另外的一條歧路,妄圖借助外力來打破涼地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