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如同萬丈深淵,愁云慘霧,漆黑一片,放眼所及,影影綽綽,看不到絲絲縷縷的亮光。夜靜得可怕,聽不到點點滴滴的聲響,只有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響徹在胸膛,一聲聲,一記記敲擊在心坎上,令人壓抑得窒息,驚恐而絕望。
在似醉還醒迷糊之間,我的心仿佛在空中飄蕩,在虛無縹緲的云霧里,找不到絲毫可以支撐的著力點,有一種被虛懸,隨時會殞落的惴惴不安;又仿佛是在水中流淌,軟軟綿綿,如一根羽毛輕飄飄的搖搖晃晃,慢慢悠悠打著旋兒,身不由己的飄向遠方,永無休止,沒有盡頭,找不到可以棲身的避風港;又仿佛穿越到了陰森森的異界,荒草凄凄,斷壁殘桓,鬼哭狼嚎陣陣,妖狐魅影閃閃,層層疊疊撲面而來,把我淹沒在驚濤駭浪之間……在惶惶中我四處奔逃,四處亂竄,皮青臉腫,鎩羽而返……我的心在沉淪在彷徨,淪陷在光怪陸離的夢魘……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冬天,那是一種跌落在深潭涼徹心菲的寒,那是一生無法磨滅難以逾越的坎。站在蒼茫的曠野里,葉黃花殘,人孤影單,獨舞西風,霜刀雪劍。我瑟瑟發(fā)抖,披頭蓋面,心中除了沮喪就是冰涼。茫然無措的四處張望,大地破敗不堪,枝影搖曳,說不盡的落寞冷清,道不盡的自艾自憐;寒蟲聲聲,似為自己的夙命鳴奏,輕輕的把挽歌哀唱;孤雁落單,獨自徘徊飛翔,悲鳴寥落,聲聲嗚咽凌亂……我極目遠眺在搜尋一束,哪怕是一縷一瞥而過稍微有點憐憫的目光,來溫暖如墜冰窖、涼颼颼的心房。
可除了不屑的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就是冷嘲熱諷、風語風言。我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異類,被排擠在社會的邊緣,成了一個隨時隨地可以被任意踐踏、蹂躪的對象,在世界荒蕪、陰暗的角落里頹廢凋零、茍延殘喘。平日里和善的人們?nèi)绱禾斓哪樥f變就變,曾經(jīng)和藹可親的眼神,如今透露的是嫌棄和厭煩。稍微有異常、不順人心的言語或舉動,都成了人們茶余飯后、嗤之以鼻的笑談,可以在這個無聊的村莊流傳上三五天,甚至更久遠……一切的一切顛覆了三觀,讓我無所適從,讓我蓬頭垢面,讓我灰頭土臉。我仿佛是一個多余的人,是一個邪教異端,格格不入,不容于這個曾經(jīng)感覺是那么辛福、溫暖、友善的人世間!
孤獨的蟄居在小樓里,窗外,月冷星寒。我急促地喘著粗氣,蜷縮在冰冷的小床上。任由熱流在鼻孔中“呼呼”地噴出,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一股股慘淡的白煙,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消散。任由人海浪潮發(fā)了狂似的在沖擊在瓦解在崩潰不堪重負、形將垮塌的心理防線。我無處遁逃,無法抵擋,土崩瓦解,似將灰飛煙散……可倔強的心終有不甘,不想沉淪,我要反抗。我還有守護,還有一生深情的陪伴,還有一雙靈動的小眼,一眨一眨的閃著光芒,仿佛在說:“爸爸,我們需要你,你一定要堅強!”
夜黑得令人煩躁,令人巔狂,有一個聲音在無聲的吶喊,盡管無助而凄愴。我拼命的掙扎,用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量;我要沖破這個桎梏般的牢籠,沖出黑暗重見生天;我不懼一無所有,無人靠行我就是自己的山;我要浴火重生,鳳凰涅槃,風雨后的彩虹才會更加絢麗多彩、輝煌燦爛……恍惚間,一腳踏空,如臨深淵,猛然下墜,心兒驀然提到了嗓子眼……在大汗淋漓中我睜開了疲憊的雙眼,透過窗簾的縫隙間,隱隱約約的有一道微弱的晨曦曙光,在天際悄悄的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