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蘇彌雅心想。
她一向知道自己是個大紅人,卻沒想到今日明明是走空路過來的,結(jié)果剛下了青羽崖就被認(rèn)出來了。
適才見那一群紅錦公子團(tuán),組織、謀劃、行動可謂是相當(dāng)周密,整齊劃一。
雖說今日的幻川妖族大多耽于詩酒文藝之事,從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中,倒頗能窺見傳說中龍漢劫時,幻川群妖身先士卒的將士之風(fēng)。
這般一呼百應(yīng)的架勢,可以想見,若是用在戰(zhàn)場上,必然是所向披靡……
祁川見她背靠著門,氣喘吁吁,正兀自凝神,便體貼地等了一會,直到她喘勻了氣,才問道:“月兒,方才那群公子,似乎關(guān)注你很久了?!?p> “這個……”
想到六合之中竟有未曾閱覽過《玄冥艷史》的男子,還是自己未來夫君,蘇彌雅又是慶幸,又是忐忑,“那個……我畢竟是六合英雄榜排位第一者的女兒,那些個公子,想必是‘六合思玄會’的會友了……”
“思玄會?我怎么沒聽說過。”祁川挑了挑眉。
蘇彌雅心想,你聽說過就見鬼了,哪有什么六合思玄會,還不是我信口胡謅。崇拜我爹爹的,又豈是一個思玄會塞得下的……
那個樣子和氣的店主站在旁邊,聽到兩人對話,忙吩咐一個兔子耳朵、鹿眼的伙計,來給客人上茶。
那店主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請問這位貴人,莫非您真是玄冥少……”
“噓!”雖然話語聲十分輕微,還是被蘇彌雅立時打斷。
那胖店主瞬間明白了什么,伸出一雙肥厚的招財手,呼地一掌,蘇彌雅身后的兩扇大門霎時間變成了一堵厚墻。
呵,這店主樣子敦厚,腦子倒挺精明。
蘇彌雅也不正面回答,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胖店主拱手將兩杯熱茶遞上來,道:“貴客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若貴客不嫌棄,小店既名叫‘避鋒軒’,貴客不妨在小人這里避避鋒芒也好。”
聽著門外……不對,墻外公子團(tuán)喧嘩之聲還未散去,蘇彌雅認(rèn)為確實應(yīng)該避避鋒芒,便道:“嗯,那便在你這坐坐也好?!?p> 那胖店主看著蘇彌雅滿頭滿身的琳瑯珠翠,端的是喜笑顏開,連連躬首:“貴客隨便坐,隨便看?!?p> “狐……”蘇彌雅正想拉住祁川,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不在身邊。
頓時秀眉一蹙,四下望去。
定睛一看,咦,這避鋒軒原來是一家諾大的兵器鋪。
因四壁無窗,只有屋頂一個天井般的口子,周遭墻面上、柜上陳列的各式神兵都在暗處,適才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再看看這胖胖的又和氣的店主,幾乎可以說是肥頭大耳,毫無半點(diǎn)開兵器鋪的樣子……
但鋪中所陳之兵器,看起來皆非比尋常,且種類齊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yīng)有盡有,風(fēng)雅一些的神簫魔琴亦是俱全。
特別是西邊墻上“百兵之君”匾下所懸十幾把長短不一的劍,每一把都像是頗有故事的樣子。
劍墻之前,祁川正細(xì)細(xì)端詳,應(yīng)有一陣了。
此時他正取下一把樣子不甚起眼的銅劍,手腕一旋,將銅劍浮于掌中,用自己手心的靈力不斷試其鋒芒。見老板巴巴地走了過去,便饒有興趣地說:“此劍其貌不揚(yáng),但靈性非凡。我試了它的力勢,嗯,剛?cè)岵?jì),吞吐自如,是不可多得的神兵?!?p> 胖店主一聽,行家!
他本來見祁川生得玉面如輝,言談又頗為溫和,不似好武之人。連忙道:“公子,你這話說得甚妙,甚妙啊!這首山劍有你這幾句話,真是得了知音啊!”
旁邊的蘇彌雅心想:他本就是一把劍化成的,這下自己也在端詳別的劍,難不成是在比美嗎?
她想的有一點(diǎn)沒錯,祁川自己是劍,自然懂劍。
不過再好的劍,于他也是無用。北戰(zhàn)神靈力至強(qiáng),打斗根本無需兵器。這胖老板的如意算盤,怕是要失算了。
蘇彌雅倒是突然來了靈感,她沒有忘記此行來幻川的任務(wù)。當(dāng)下問店主道:“眼下我們也出不去。你這里可有隨身佩帶的小件兵器?戰(zhàn)力無需很強(qiáng),樣子好看即可?!?p> 胖老板連忙招呼:“自然有的!貴客請隨我來?!?p> 說著便把蘇彌雅領(lǐng)到劍墻對面,那里是一面高至房頂?shù)墓駢?,?shù)不清有多少抽屜。老板手指一捏,使出靈力將那無數(shù)個抽屜全打開來,霎時間寒光一閃,原來每個抽屜都裝著一樣小件兵器,暗器、短刀、金針、軟鞭等等。
蘇彌雅走近去,一一端詳,時不時拿起一件來細(xì)看把玩。其中一個抽屜里,有一枚小小的銀鉤,不過她巴掌大,曲刃優(yōu)美鋒利,銀鉤下端還用穗子墜著一點(diǎn)紅玉,甚是精致。
她想,這件物事倒是十分小巧,樣子也好看。
拿著銀鉤轉(zhuǎn)頭對祁川說:“狐貍,不如我送你這個可好?”
祁川拿過銀鉤,打量了一會兒道:“這個,應(yīng)是雪焰鉤的一種?好像能對付一些火系法術(shù)。不過月兒,其實我平日徒手慣了,無需兵器的?!?p> 蘇彌雅抓住他持鉤的手,往他臉旁比了一比,道:“我知道你用不上這些。但我聽你談?wù)摫黝^頭是道,便想著用一件兵器做定情信物,送給你。”
祁川挑眉一笑:“哦?那月兒為何偏偏選中這一件?”
蘇彌雅道:“我聽兩個哥哥說的,凡間男女會互相作藏鉤之戲。把鉤握在手里,如果對方猜對了是哪只手,便會兩情長久的……”
祁川道:“原來有此寓意。嗯,難怪月兒看中此鉤,聽上去確是一件美物,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蘇彌雅當(dāng)即拿出月老相贈的香囊,將涂魂香取出,注入雪焰鉤內(nèi),掛在祁川腰上,撒嬌道:“狐貍,那我便自作主張,將你勾住了?!?p> 祁川笑道:“求之不得。”
旁邊的店主已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這兩人借鉤傳情。
那兔耳鹿眼的小伙計,年紀(jì)不大,只覺得尷尬無比,悄悄回里屋去了。
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其實做生意的人亦如是。實打?qū)嵕毘鰜淼哪樒?,無論見到何種情景都自穩(wěn)如泰山。
那胖店主附和道:“兩位貴客以此鉤定情,必能長久美滿。只不過既是定情信物嘛,那須得湊成一對才好。本店向來對購買定情信物的貴客,是予以優(yōu)惠的,若買兩件,只計八成價格?!?p> 祁川本就沒打算讓蘇彌雅真的送給自己,不過他雖靈力屬六合之巔,但“戰(zhàn)神”并非官職,他家產(chǎn)只是平平,論闊氣,自然是比不過玄冥少尊主的……
店主既然有成人之美,倒也不錯。
不過,自己已是一把劍,難道再送一把劍給她?那可不行,若她喜歡另一把劍勝過自己,那當(dāng)如何是好?
那店主見他還在凝神猶豫,決定最后一博:“這位貴公子,小的有一件兵器,適合送給姑娘。”
說完于一個抽屜里拿出一只朱漆的首飾盒。
之間此盒打開,里面悠悠地飄出兩顆水滴來。那兩顆水滴浮到空中,又漸漸從透明變成了珍珠的樣子,原來是一對耳環(huán)。珍珠瑩潤潔白,各自立于花萼般的鑲金底托之上,蘇彌雅見到,眼睛也放金光了。
她素來喜愛收藏首飾,這對珍珠耳環(huán)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不過……一對耳環(huán),算得什么兵器?
祁川也不解地問:“這妝盒之中的,也是神兵?”
胖老板得意地一笑:“殺人殺不得,但確是神兵。此對珍珠,名喚水麟珠。與那大名鼎鼎的宿河簪,乃是出自同一位神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