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諾意識轉(zhuǎn)醒后沒即刻睜開雙眼,也沒去散發(fā)精神力去感知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是什么狀況,是安全是危險,罕有的,他的身體與意識會愿意選擇前者。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仿若置身于深海中,沒有雜亂的聲波與繚亂的元素,只有屬于海洋的深沉與平和,——這是在陸地上所沒能給到的。
“我知道你醒了,別裝死?!?p> 那種感覺只在諳諾醒來的時候維持了一會兒,他就聽有人與他這么說道。
身材纖長的鮫人被迫蜷縮在不符合身形的廢棄浴缸中,他從水中睜開雙眼,氣泡從他腮間擠出,上浮破碎,將視野模糊。一手抓住浴缸沿壁,諳諾從水中坐起,毫無不適的他在出水的瞬間差點沒被水之外的灼熱空氣給燙傷,只見他皺了皺不存在的眉頭,才將目光放向這房間中的另一個人身上。
“你是誰?”
諳諾沒忘記自己失去意識前的處境,但他也不覺得會有什么人好心將鮫人族的他給救回來,他警惕地看著那把后背面向自己的人,問:“與我同行的人都在哪?”
“哦,他們啊,洗了洗,給拿出去曬了,這會兒應(yīng)該成魚干了。”
“……”
“都自顧不暇呢,還要當圣人吶?”
打從對方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諳諾就一直沉默著,他雙眸盯著那人的背影看,看著對方轉(zhuǎn)過身來,正面向自己的那瞬,他只覺得身體里的那副魚骨頭都在瘋狂叫囂。那是一個梳著蝎子辮的女人,褐發(fā)深瞳,深色的寬大衣下是布滿類似鱗片的東西,她抄著口袋,隨著轉(zhuǎn)身來的時候,那辮子尾端墜著的一顆東西閃了閃光,諳諾的身體也隨之往后微傾。
那躲避的意味甚是明顯不過。
“竟然是你?!?p> 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卻不至于連同過去也忘卻,諳諾神色隱晦地看著對方說道:“既然跑出來了,就該好好珍惜茍活,可你竟還敢站在這片土地上,果然是活膩了?!?p> 說到這,諳諾像是想到什么般笑了聲:
“和你那主子一樣,藏頭縮尾的只配在陰溝里亂竄,真是夠丟深海一族的相!”
“噗嗤!”
一聲微不可聞的嗤笑聲讓諳諾猛地定神,他看著女人好整以暇地倚在柜子旁看自己,那雙深瞳仿佛深海般深邃,看得他只覺渾身鱗片都豎起:
“你笑什么!”
“你可笑我就要笑啊,我干嘛要憋著自己?!甭曇糁袏A帶著藏不住的笑意,那發(fā)尾上的光球更是亮度驚人,女人說道:“不是嗎?看看作為叛徒的你們,活得簡直就是個笑話!”
盛夏的夜晚總是伴著涼風姍姍來遲,夜無月自小憩中蘇醒來時正覺夜涼,抬頭見著這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的昏暗,也不稀奇到哪里去,他自躺椅上翻身坐起,邊是摩挲著手上的金屬護腕,就這么的靜坐半晌,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不緊不慢地披上衣裳,起身離開?!辆R這趟來鴻城的目的與八大家族的人不盡相同,八方魔器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在她看來這并非此行的首要事件,具體事項鶴子西那是一問三不知,充當工具人角色的他只與夜無月二人說明今晚要做事。
“學(xué)長?”
夜無月出來的時間不早,正是在大部分人都歇息下來的時候,因而在經(jīng)過二樓露臺,看見那獨自一人的莫雎文時,還是略感驚訝。他與莫雎文雖談不上很熟稔,卻也因緣際會有過不少交集,先前有旁人在不好打招呼,眼下四處無人,倒不用那般避忌:
“這么晚了不休息嗎?”
“你不也是?”
莫雎文身材高大魁梧,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明顯,只見他穿著一身利落颯爽的勁裝轉(zhuǎn)身背靠露臺,那副不怒自威沉穩(wěn)如山的架勢,倒是與多年前那位意氣風發(fā)的學(xué)生會會長重合。曾是迦邏學(xué)院學(xué)生會會長的莫雎文,現(xiàn)在是侍奉莫家本家人的旁系下屬,夜無月不曉得這種落差在莫雎文心中會是怎樣的感覺,他看著莫雎文笑了笑,說道:
“要出去一趟,不然我也會一覺睡到天亮。”
“那就好好干,注意安全?!?p> 莫雎文處事多,愣是猜到夜無月這身份來大概還有別的要事在身,也不多問,擺擺手讓人趕緊的去,卻又忽然想到什么,叫了聲:“夜無月?!?p> 夜無月站在通往一樓的樓梯上回頭,看向那披著盈盈月光的高大男人,只聽其說道:
“這兒風大傷人,你自己看著點?!?p> 若非遭受感染的人身體會發(fā)生無法逆轉(zhuǎn)的潰爛,那那些感染的病人便是與活人無異,它們晝出夜伏,它們觀感敏銳,它們甚至為了抵抗法則所帶來的排斥,不斷進化改善,似是要超脫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物?!篃o月站在鐵絲網(wǎng)的不遠處看著那張張猙獰的面龐,不同于日光下時的躁動,失去光感的病人在夜晚里至少是安靜的,…前提是沒人靠近它們的話。
【世界意識不會產(chǎn)生威脅自身的東西,這顯然是外來入侵?!?p> “這又有什么好看的?”
腳下的影子在無聲翻騰,一身黑衣的上村水月從夜無月身后走出來的同時,夜無月也看見了正往這兒走來的玖君臨。
“沒什么好看?!币篃o月說道,看了眼玖君臨身后,發(fā)現(xiàn)是個陌生的女子,問:“緄天綾不來嗎?”
“她的火屬性不適合這場合。”
只見那玖君臨身后的人一步上前走出,應(yīng)了夜無月的話說道。這會兒周遭光線不算明亮,因而女子的五官神情那是難以清辯,夜無月只注意到其發(fā)尾端墜著的一米微光,還疑惑來那是什么東西時,就聽對方與他們說道:
“初次見面,我是奧德娜·奧古斯汀。”
那是與玖君臨同樣出身的人魚族,至于為什么會在鴻城這兒,依奧德娜的話來說,她是在找玖君臨的路上路過鴻城,見當時人手緊缺而自己又會那么點治愈術(shù),于是便留下來幫忙,至于這一幫就是一年多的時間嘛…
“我說我算到你會來鴻城,所以我就原地不動等你信不信?”
“嗯,我信,才怪?!?p> 姍姍來遲的鶴子西還領(lǐng)來了一對雙生子,那倆人從身形上看讓夜無月覺得有些許眼熟,見著他們一人提著一大鐵桶的東西往地上重重一放,伴著一股難以言述的惡臭撲鼻而來之余,身后的說話聲也是戛然而止。這兩桶東西的出現(xiàn)著實讓人不難注意,借著夜色的那番朦朧,當是瞧見那滿著快要溢出的一堆肥腸爛肉,夜無月還是本能地皺了下眉。
“這做什么的?”
“雖然沒有光,但這地勢荒蕪也沒法混肴視聽,病人對元素和氣息極為敏感,元素可以屏蔽,但氣息不能,你看我們這個距離它們都有反應(yīng)就知道了?!彪p生子是一對兄妹,從奧德娜向兩人熟稔地打招呼的模樣來看,應(yīng)是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所參與。夜無月垂眸看著面前那桶東西,聽著他們說道:“所以掩藏氣息是一個關(guān)鍵,為此我們提前準備了一些腐肉,等會兒抹在身上來隔絕氣味?!?p> “……”
夜無月一愣,抬頭看向身旁的上村水月,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就只有這個辦法嗎?”上村水月問,臉上并沒多余的表情:“我看你們這里的建筑都有一定的高度,要飛過去或者引開它們的話也可行吧?”
“那你是沒見過感染者那超乎常人的力量與彈跳力,就算是誘餌引開了,你覺得能堅持多久?”
肥碩的蛆蟲在腐肉底下蠕動著,有的翻出鐵桶邊緣掉地上,然后被黑暗無聲的吞滅。奧德娜有著一雙深瞳,她看著上村水月,好似料到對方會有的舉動,嗤笑道:
“在不傷害及驚動任何‘病人’的前提下,你覺得哪個辦法更兩全?”
事情的一開始,是外出返航的商船靠岸,船員把遭遇海難的同伴尸體帶回。
尸體當時并無異樣,依魔族歷來的習俗,是放置在城中禮堂的默室三天,再進行下葬儀式,然而在這三天的時間里,尸體卻出現(xiàn)快速的腐爛與霉變,且同船的船員、商老板們也相繼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高熱、潰爛癥狀,但當時所有人都不以為意,甚至連醫(yī)師都認為這只是水土不服而引起的普通癥狀,——情況持續(xù)不過三天,城中陸續(xù)出現(xiàn)大小不同的區(qū)域性傳染,從與普通感冒無差的癥狀,到語言功能行動能力的逐漸喪失與僵化,不是沒有人提出過集中隔離的處理方式,但都被病人的家屬以病人還留存自我意識五感具在為由,拒絕隔離。
“…哈薩羅禮堂是當時的避難場所之一,能容納鴻城將近大半的居民,在疫病爆發(fā),城市封鎖后,是以圈畫起來等待救援的幾個安全區(qū)中最安全的一處庇護所。”
“前提是,里面的人沒有去打開默室的那扇門的話——”
晚夜星河之下,是成千上萬的人形狀物密密麻麻地占滿了整個城市的每一寸土地,它們抬頭仰望星空,那所剩無幾的瞳孔是與星光互映的冰藍光輝,數(shù)之不盡地連成一片,就像是這個舊城所小心翼翼珍藏來的寶藏?!篃o月幾人小心翼翼地從中穿行而過,縱使是他們披著滿身腐肉來做偽裝,卻還是不免碰見些許敏銳的病人垂下腦袋,用冰藍的瞳眸‘注視’著那從身邊匆匆而過的身影。
此行的目標地點,是位于鴻城中心區(qū)域的哈薩羅禮堂,據(jù)鶴子西他們給出的消息來說,這禮堂中關(guān)著的,是當初鴻城將近一半的本地居民,…已感染的那種,而他們一行人今晚的目標,就是護送玖君臨進入禮堂。
“越往里那些東西越多,而且照這回頭率,怕是接下來沒走兩步就會被發(fā)現(xiàn)…”
“一年多沒進來這程度倒是夸張了。”
廢棄的居民樓早已鋪墊上厚厚的沙塵,屋內(nèi)的擺設(shè)還是主人家倉皇離開時留下的凌亂,幾人沒敢點燈,在落腳的二層樓靠窗的附近,借著紅月的亮光來看展開在桌上的城市地圖。鶴子西領(lǐng)來的那對雙生子哥哥叫連修佐妹妹叫連修蓮,約是卡瓦拉大漠各城有各風俗,那姑娘倒不像催少萍她們那樣留著小股辮扎的辮子,反而和她哥哥那樣剃了個寸頭,站一塊不細看還以為那是兩兄弟,——只見人踩著板凳把玩著匕首,匕首尖敲了敲地圖上那十字標識,哼道:
“這兒距離禮堂還有四個街口呢?!?p> 哈薩羅禮堂,鴻城的地標性建筑,位于城中心廣場向北的方位。夜無月倚窗邊收過往外看的目光,邊是聽著鶴子西他們壓低聲量的對話,邊是垂眸看了眼樓下滿街道正抬頭往上看的一片冰藍,他捏捏鼻梁壓下那蠢蠢欲動就要泛起的倦意,卻不想余光里,就是瞥見街尾處一片陸續(xù)散開崩潰的境況。
“現(xiàn)在問題是,禮堂內(nèi)部的情況我們不清楚。在禮堂淪陷后,因為顧忌里面的龐大數(shù)量以及日益增多的病人,我們對城市中心的區(qū)域掌控也逐漸失去?!?p> “不排除打開門看到的是擁擠的盛況?!?p> “那就沒必要開門了?!鄙洗逅抡频氖沁@次任務(wù)的負責人,夜無月也沒想摻和他的打算里,聽見這話時不由看了眼對方,只聽人說道:“這種禮堂的建筑方式是有天窗與鐘樓相連的一處落腳地,可以從那進入。”
“我需要到達禮堂盡頭的禮壇上。”
“……”
屋內(nèi)空間不大,這時卻只剩樓下那隱約起伏的喘息聲。夜無月望了眼那說話的主人,又看向某人沉沒在黑暗中的背影,余光里注意到那片崩潰的藍光似是有往這靠來的跡象,不由向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連修佐身旁的鶴子西問:
“除了安全區(qū),這里是沒有任何一點元素對嗎?”
“???對…”
“疫病爆發(fā)后鴻城方圓十里都生機滅絕,這片沙漠上除了脈師,是沒有能產(chǎn)生元素的生命?!边B修佐快速地接過鶴子西的話,說道:“簡單來說,只要我們不召喚元素,它們就無法感應(yīng)我們。”
“那外面的是什么?”
掐著連修佐話音落下接過話的,是玖君臨。只聽她這一開口,是把屋內(nèi)的其他人給拉過注意力,紛紛往窗外一看,便是看見樓下那條街上人頭攢動,——就在那遙遠的街尾處,一堆數(shù)不清的人形狀物從黑夜里翻騰而出,正以排山倒海之勢涌進這條人滿為患的街上。那數(shù)量龐大可觀,似是集聚了這片區(qū)的大半,層層堆疊的竟是相繼將街道兩旁那些殘垣斷壁給壓垮之余,速度不減地追逐著一點紅光。
一點紅光微弱至極,卻引得敏感的‘病人’趨之若鶩。
“天殺的???哪來的幺蛾子?”
“那什么東西?”
幾人扒窗上遠遠地看著,看著那點微弱的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們快速靠近,后知后覺地回神來,愣是驚弓之鳥般從樓里迅速翻出,踩著窗臺蹬上房頂,連著跑出好一段距離,然后從晚風里回頭一看,入目的就是那玩疊羅漢疊上房頂,還跑出千軍萬馬的架勢的人形狀物!
“還看!快走?。 ?p> 那點紅光在黑夜里竄的飛快,眨瞬即至,帶著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蹬上房頂又壓垮一層樓的,夜無月在撤離間僅是匆匆瞥了眼,便倏地聽見鶴子西一聲低呼從前方響起:
“快救人!”
在這不使用元素的情況下,再加之這片區(qū)的建筑缺少保養(yǎng),被風沙侵蝕多年,這一腳踩上去簡直是開盲盒似地,坑坑洼洼磕磕絆絆,落腳的地方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踩踏,頓然碎裂?!篃o月離得近,聞聲回頭的那瞬,手上的金屬護腕形態(tài)轉(zhuǎn)換做鎖鏈當即甩出,一把纏住那落下的人影,同時猛地上手兩盤往后一拉一拽,在臨近碎裂的建筑邊緣是才把人給接住,那廂塌陷的地方就是傳來轟隆的一聲巨響,露出底下那茸爛的殘垣與那被驚動的病人們。
“這挨千刀的——”
趕上這倒霉催的也就玖君臨無差,夜無月邊抱著人邊看了眼那坍塌所造成的大坑,看看藏匿在建筑底下的病人們正陸續(xù)往上爬,又往大坑另一邊的上村水月幾人看了眼,簡單的目測跨越距離,后退兩步正欲甩起手中鎖鏈,就聽玖君臨忽然道:
“后面!”
說時遲那時快,甩起的鎖鏈方向驟然一轉(zhuǎn)的同時也將懷里的人護至身后,夜無月旋身向后的那瞬是與逼至身前的一點紅光給打了個正面,但他無法避讓,甩出的鎖鏈將紅光攬入范圍內(nèi)順帶一把抽飛那堆疊爬上來的人形狀物,——節(jié)節(jié)相扣的鎖鏈上炸出鋒利的尖刺,橫掃而過的瞬間那是一片血肉橫飛!
“他要做什么!”
結(jié)果如何那黑衣雇傭兵根本不看,奧德娜遠遠地望著他將身后的人給一把攔腰抱起,幾步快跑從那坍塌的廢墟邊緣上跳下去時,不由眉頭微蹙沒能理解??缮磉厸]有人回應(yīng)她,鶴子西臉色的蒼白與連家兩兄妹的不理解,都不及那沉默不語的上村水月彎身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碎石忽然擲出——
不起眼的一塊碎石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然后在制高點上被后來人做借力點,給一腳蹬下。
于是所有人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那上一秒還就快淹沒在病人的饑餓中的雇傭兵,下一秒就是抱著人從天而降落在他們面前,身后隔得老遠的,還是那撲了個空,以及從坑底爬上來的病人們此彼伏的喘息聲,——仿佛是在宣泄對到嘴邊的食物飛走的憤怒。
盡管倆當事人對此不甚在意。
“那紅光是什么?你剛沒碰到吧?”
銳利的金屬矛爪在腳踏實地的時候就形態(tài)切換回護腕的狀態(tài)回到男人手中,奧德娜看著對方略顯嫌棄地甩了甩上頭沾上的肉沫,只見她主子繞著人轉(zhuǎn)了圈,見人搖了搖頭,才又說道:“這豆腐渣工程是夠離譜了?!?p> “自己狀態(tài)不行就別甩鍋。”
“滾!”
碎碎念的回懟互掐仿佛是常態(tài),只見那被夾在中間的年輕男人也不幫襯一方,站那環(huán)顧四周一圈,然后像是注意到什么,一把拉住身旁還要冷嘲的同伴。奧德娜循著對方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欲言又止的鶴子西。
“有事?”
與鶴子西同行的連家兄妹,因為早年參與過救援,所以對禮堂這片區(qū)也算熟悉,此時他們已抵達至鴻城的中心區(qū)域,與哈薩羅禮堂只剩下跨越半個中心廣場的距離,而這段距離,據(jù)連修佐的話來說,是需要用到當年救援時所設(shè)下的一段滑索來完成。
“我…”
“有個壞消息!”
鶴子西那憋出來的一個字,被摸黑下忙活的連修蓮給一下打斷,幾人循聲看去,只見人站一煙囪上朝他們晃了晃手里的東西。站鶴子西面前的上村水月抬頭望著,沒由來的眼皮一跳,就聽連修蓮說道:
“去禮堂的滑索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