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虎蛟
萊安鎮(zhèn)并不大，我圍著鎮(zhèn)子找了一圈竟連他的氣息也找不到。
不知道那個道人功力如何，憑他的修為能不能挨住一道黃符。是被隱藏了氣息，還是……他已經(jīng)死了？
我腦子里一陣煩亂，該死！早知道我就該把他帶在身邊，就算被天兵發(fā)現(xiàn)我與他一起上誅妖柱，也比我現(xiàn)在尋他不得好上許多。
我憂心忡忡的回到客棧，誰知我剛進門，客棧掌柜便倆眼一瞪迎我過來：“哎呀姑娘，你回來了?！?p> “嗯?！蔽覒?yīng)了一聲。掌柜攔住我的路：“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抱來的那只貓，是只貓妖！”
我沉了片刻，眼神一轉(zhuǎn)假裝一臉吃驚的樣子：“是嗎，那他現(xiàn)在去哪了?！?p> 掌柜的倒了杯茶給我：“姑娘，你先喝口水，聽我、聽我慢慢跟你說?！?p> 他的手抖得水都灑出來了，我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原來水里燒了一道黃符，我輕笑著一飲而盡，拉著他坐下，一幅好奇的模樣：“大哥快跟我說說，那只貓妖去哪了?！?p> 我見掌柜的長舒了一口氣，抬起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汗，正要說話，只聽一女子道：“一道凡人的黃符怎么能對付得了受了幾百年仙界靈力滋養(yǎng)的靈妖。你未免也太小瞧了她。”
一陣清風(fēng)帶著花香撲鼻而來，在那女子身邊繞了一圈，吹拂著她臉上的半簾面紗，她并指一點，我腳下生出乾坤陣，緊緊吸著我雙腳不能動彈，金光乍現(xiàn)耀得我睜不開眼睛，光柱好似跗骨之蛆一般鉆入我的身體，穿梭于我的經(jīng)脈。
“??！”我站不住地單膝跪下去，俯身吐出口血，額上的妖印也藏不住的顯現(xiàn)出來。掌柜的驚慌的向后著腿軟的坐到地上，渾身抖得抽搐，指著我說不出話。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备铻戇@朵黃藤花竟然追我到了凡界。她一拂衣袖到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妖姬，解開千允的妖咒，我饒你不死。”
我撐著身體站起來，笑道：“殺得了再說。”我驅(qū)動體內(nèi)的泉珠：“天降龍祥，地走玄黃，破乾坤?！?p> 地裂之音在我腳下響起，乾坤陣被我震碎，歌瀾向后退開，掌柜的見勢不妙要溜，我一把掐住掌柜的脖子：“告訴我那只貓在哪，不然我殺了你?！?p> 掌柜的結(jié)巴道：“我、我不知道！他讓那個道士帶走了，他說那個貓妖的精元千年難得，要取了煉丹，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求你放了我，仙姑，仙姑救我??！”
我扔下客棧掌柜飛身向山頂而去，凡人要煉化仙妖精元必要尋精華聚集之處，萊安鎮(zhèn)最能吸取天地精華的便是安山頂。
至少果子沒死，這就不算壞。
我心急火燎的趕往安山，歌瀾在我后面窮追不舍，我回身揮袖射出一排冰刺阻她，她釋出靈寵虎蛟，我的冰刺落到本就屬水的虎蛟身上就像雨點一樣不堪一擊。
“歌瀾，你竟在人間釋出虎蛟擋我?！被Ⅱ噪m不是上古神獸，但已是萬年靈獸，甩甩尾巴便可能讓人間山河破碎，地動山搖。
虎蛟擺尾向我打來，我側(cè)身旋過，雙腿勾在樹上，虎蛟的尾巴連樹打斷，我左躲右避，只見山頂紅光乍現(xiàn)，果子高懸在空中，胸中的妖丹紅光閃現(xiàn)，就快要被那道士取出來。
“讓開！”我紅著眼睛對虎蛟道，“果子死了我讓你和你的主人一起償命！”
虎蛟低沉的聲音道：“大言不慚?！?p> 我躍身倒騎在虎蛟身上，聚力拔下一片蛟鱗，化作利刃飛旋上斷崖，斬斷了道士的術(shù)法，妖丹彈回果子體內(nèi)，果子身子一震墜下山崖。
虎蛟一聲怒吼將我甩了出去，我正好借力越上山崖接住掉落下來的果子，正要落地之時暴怒的虎蛟揮動長尾甩上了我的后心，我抱著果子滾了幾圈落下山崖，渾身好像碎裂一般，我一度以為渾身的骨頭碎成了粉末。
虎蛟沉沉的怒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拔蛟鱗?！彼睦Υ倘胛业男靥?，我沒有躲閃任由他將我提了起來，磕磕絆絆說道：“是你、不肯讓開。我拔你一片蛟鱗，你還了兩下，兩清了。”
他似是有趣又不屑的笑了一下。
我記得，虎蛟曾是鎮(zhèn)守不老泉的四神獸之一，不老泉被妖主所奪，四神獸因守泉不利遭到貶斥，竟淪落到了當(dāng)靈寵的地步？
我抓住虎蛟粗糙的大爪子，想讓他輕一點，他的爪子刀子似的鉆在我身上，太疼了我說不出話。
“你作為守泉神獸，當(dāng)真甘心、甘心當(dāng)歌瀾的靈寵？”我看到他身上有一道召喚符，如果虎蛟不聽她命令，驅(qū)動召喚符就能毀盡虎蛟的修為。
虎蛟道：“你什么意思。”
我抬手指著他身上的召喚符：“我能解開它?！?p> “不可能，這是千允默的召喚符，歌瀾怕無法控制我，央求千允默親手種下的，你一只小妖怎么能解開帝君封印?！?p> “以精純靈力燃妖煞之氣，可污召喚符，雖然以我的能力只能玷污半刻功夫，但是讓你沖破封印足夠了。天界不是有規(guī)矩，靈寵沖破封印，就能重獲自由不再受人牽制。”
“燃妖煞是自損之法，你也會被烈焰反撲，為什么幫我，說，想讓我替你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浩瀚的海洋，連天空都能夠容納的，純澈的藍色，自由、無盡而透徹。
如果我說實話他一定不會信，索性隨口道：“不用你做什么，就當(dāng)是我跟歌瀾過不去，見不得她有你這么厲害的靈寵，況且她的力量并不足以擁有你?！?p> 歌瀾趕來，用藤蔓將我束住，逼問道：“告訴我解除妖咒的辦法，不然我讓你今天就灰飛煙滅?！?p> 我笑道：“你殺了我，世上就再沒人能救千允默了?！?p> 歌瀾氣的咬牙，拼命收緊了我身上的藤蔓：“那我就一點一點的折磨你，直到你肯解開妖咒?；Ⅱ?，我要你把這滴水捆入天界業(yè)火?！?p> “天界業(yè)火最是磨人，又天生與水靈相克，你未免太狠心了?！?p> 歌瀾訓(xùn)道：“我做什么不需要你一只靈獸多嘴，我看你是又忘了召喚咒的滋味，還是你想陪她入業(yè)火?！?p> 虎蛟眼中燃起怒火，低吼道：“歌瀾——”
歌瀾手里捏起召喚咒：“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記住，我是你的主人?！?p> 虎蛟“嗷”的一聲，撲入海底，又非常痛苦的騰越而起。
我暗自催動妖煞，將灼灼而燒的妖煞注入虎蛟的符印，烈焰之氣向我反撲而來，虎蛟竟用一片鱗片遮住了我，為我擋去大半赤焰。
歌瀾也被這股烈焰逼退幾步，只聽一聲蛟龍破海而出的長嘯，巨大的身軀在我身邊纏繞一圈，將我馱到他背上，我身上的花藤盡數(shù)碎成粉末落下。
“虎蛟，你要叛主。”歌瀾仰頭望著這只靈力盡釋，比她大數(shù)倍的虎蛟。
虎蛟笑道：“我從沒有認你為主，就算你借著喚醒千允默的功勞晉封花神，那也不過是只剛飛升的藤花精靈，憑什么做我虎蛟的主人。如果不是千允默，憑你能收服得了我！”
歌瀾道：“可你別忘了，你是天界的神獸，竟然要跟妖族勾結(jié)在一起！”
“我才不管什么妖族，神族，我為天界征戰(zhàn)無數(shù)，鎮(zhèn)守不老泉千百年，可天界卻將我所有功勞抹去，降為靈寵供人驅(qū)策，對我又有何情誼！”
歌瀾爭辯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們鎮(zhèn)守不老泉不力，讓鐘月離奪了圣泉水禍亂六界，治你的罪有何不對！”
虎蛟憤怒的擺動巨尾，半邊山頭被他攔腰震斷：“我等神獸得天緣之前本就是半妖之身，只因機緣巧合才得以退卻妖煞渡仙界金光，如何能抵擋住妖主！妖主曾助我渡劫，我與她動手已是忘恩負義，天界卻還要怪我沒有盡忠職守。”
“我今天就替仙界滅了你這忤逆的神獸！”歌瀾催動陣法，虎蛟一聲咆哮，盡管他用鱗片護住我，我的心口還是為之一顫。歌瀾一聲尖叫，再站定之時衣袖都撕碎在狂風(fēng)中，捂著胸口軟倒在地上。
天雷橫空劈下，雷公電母在風(fēng)云中現(xiàn)身：“虎蛟，你敢作亂人間！”
“不是我要作亂人間，而是花神仗勢欺人，要用業(yè)火虐殺無辜妖族?！?p> 雷公電母見歌瀾軟倒在地，一側(cè)山脈崩壞，對虎蛟斥道：“沒想到你渡而為仙仍妖性難除，禍亂人間打傷花神，我二人今日便將你誅滅！”
虎蛟咆哮一聲，腳下的河水震得道道波瀾，他弓起背道：“你們當(dāng)我真的不知道當(dāng)年之事的真相，鐘月離為何屠泉女奪不老泉，千允默為何拼上三魂七魄也要封印席云山，我裝作不知道只因為我還是天界神獸，應(yīng)該維護天界尊嚴，但是你們莫要逼我?！?p> 虎蛟擺尾帶我扎進江河，從水中遁走去了禱過之山。
我將果子從靈虛中放出來，白絨絨的一團毛卻看不出任何生機，我試著探上他的脈息，只聽有一男子的聲音道：“有半顆泉珠護著，死不了。”
我回頭看去，蛟龍已化作一高挑的男子，湖水色的束袖藍衣，冷冷淡淡的模樣，眼睛是透徹的藍色，我欲言又止的低下頭。
他淡淡道：“我守了不老泉千余年，太熟悉它的靈力，解召喚符的時候我就知道了?！?p> 但是他并沒有戳穿我。
他注了一道靈力到果子身上：“他七魄不全，無法積蓄過多靈力，就算靠著泉珠化形也無法運用泉珠，毫無自保之力，弱妖藏至寶躲得過這次還有下次?！?p> “怎么可能，魂魄不全無法進輪回道，果子并非天地精華孕育的精靈，六界中怎么可能有生靈天生七魄不全呢?！背鞘欠只晷g(shù)，但分魂術(shù)也只有像千允默那種神力高深精純又腦子有病，甘受分魂之苦的天界上神才會用，果子一只妖又怎么會用分魂術(shù)。
“或許是千允默封印的力量太強，他沒來得及逃開，沖散了他的兩魄?！被Ⅱ岳浔哪樕系鰝€小幅白眼遞給我，雖然他說得極對，但我……有被冒犯到。
“我、我當(dāng)然知道！”我掩飾了一下尷尬，又問道，“魂魄不全是不是……死了就什么都沒了?！辈荒苋胼喕氐?，也不能存在與六界，找也找不到。
“是?！?p>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辦法能幫他找回兩魄，什么辦法都可以！”
他笑了，充滿嘲諷：“什么辦法都可以？”
我很篤定：“對，我一定可以做到?！?p> “化蛇精元加上珊芳靈草，用永洲國的問鼎爐煉制丹丸?！?p> “多謝?！蔽冶鸸?，我本就打算去永洲國抓化蛇助果子修行，如此更好，誤打誤撞得了果子的根治之法。
虎蛟道：“珊芳草是天界靈草，會觸動天雷。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幾百年的小水妖，要不是有泉珠加持你又能有幾分本事，就不怕折了命進去?！?p> “怕，但我更怕找不到他?！蔽颐嗣牙锩q絨的白毛球，果子缺魂少魄無法修習(xí)法術(shù)，人間的收妖師都能要了他的命，若有一天我沒看住他，他真的……魂飛魄散，輪回渡厄都無處尋他，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于天地之間，難道就好過死在天雷之下。
“水妖?！被Ⅱ杂纸辛宋乙宦?，我的手中忽然出現(xiàn)一片蛟鱗。他道：“你很像我一個朋友，不過她已經(jīng)死了?！?p> “我可不想像個死人?！蔽沂樟怂o的蛟鱗，“記你個情。我有命回來的話給你帶好吃的。還有，我叫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