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之際（下）
“宗主，且慢！”
耳邊傳來大長老的聲音，楚飛揚起了目光。那位在天闕宗里位高權重的老人帶著他的嫡系孫女，正在朝這里走來。
“大長老，還有何事嗎?”楚飛一滯，淡淡問道。
大長老示意林妙雪停步，似想說什么，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他不出聲地笑著：“我聽妙雪講起，宗主對這次參加大比的幾位弟子似乎都充滿了信心?！?p> “大長老可以拭目以待?！背w輕聲笑了一笑，“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們就出發(fā)了吧?！?p> “沒有其它事了?！贝箝L老默默地搖頭，聲音漸漸低下來。
楚飛點了點頭，轉身準備回到那艘靈舟。
“師尊，大比時我一定會加油的?！绷置钛┩w的背影喊道。
然而，誰也沒注意到大長老復雜的眼神。
宗主已經上了三艘靈舟中正中的。
大長老心里明白，一旦出了天闕宗，抵達他之前與舜皇、北斗教主之前約定的地點。后者會瞬間發(fā)動偷襲，直搗正中的靈舟。
此刻，大長老仰起脖子，看著宗主所在靈舟之門緩緩闔上。
不知為何，想到林妙雪提到宗主時的笑容，想到那個一襲緋衣的孤高男子在他背后指點，還有上元節(jié)親切近人的宗主時，大長老忽然用力地喘起氣來，就像要窒息了一樣。
舟門一絲絲的關閉，仿佛掐中的是他喉嚨——他昨夜送出信箋后，竟然對著漆黑的殿門靜靜站了一夜，就盯著那道縫隙，什么也沒去想。
直到看著舟門將要關上最后一絲時，大長老猛然松開了咬緊的牙關道：“宗主，請再等一下，老夫還有事！”
楚飛剛剛入舟踏出半步，微微蹙眉。
正在關閉的舟門終于再次打開，一絲光亮似乎從塵封的隙中溢了出來，大長老卻瞬間松了口氣。
“爺爺，你身子不舒服嗎？”楚飛只聽到林妙雪的聲音。
他轉身，再看見大長老時，只見這位老人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楚飛心覺奇怪，又問道：“大長老，你怎么了，還有什么事嗎？”
“不，宗主，老夫沒事?！贝箝L老澀聲微笑起來，壓低了聲音，“只是，只是老夫還有一件事，要向宗主說明……”
“還有什么事？”楚飛問。
大長老的手指微微顫抖，強作鎮(zhèn)定，很快地把手指攏進了袖子里。
楚飛皺了皺眉，顯然看出了這一幕。
“宗主?！贝箝L老卻微微地笑了出來，“不如讓老夫與您倆換一艘舟吧?！?p> “換舟？”楚飛感到詫異，問，“為什么要換舟？”
大長老側臉望向靈舟，半響后深吸口氣，聲音卻低了下來：“只是老夫忽然想起這艘靈舟是過去的老舟了，老將垂暮，早就該被換掉了。而宗主值當打之年，風華正茂，正應該帶領我派的青年俊杰，橫沖大世?！?p> 楚飛深深看了大長老一眼，點頭道：“這樣也可，我就去?！?p> 說罷，讓楚向帶著師弟師妹先去前一艘靈舟了。
大長老淡淡點頭，微微笑了一笑，轉過身子來，然而背向所有人的那一刻，笑容忽然化作了深深的悲哀。
“大長老，妙雪還是跟在你身邊嗎？”楚飛又問。
“不了。”大長老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卻笑了出來，“這一次就讓妙雪跟著宗主吧?！?p> 楚飛點點頭，示意林妙雪過來，看著大長老一步步走進了靈舟中，最終，背影消失在了緩緩閉合的舟門中。
“我們也走了吧?！背w道。
“師尊，這次大比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绷置钛┰谒砼缘?。
正中那艘靈舟中，大長老坐了下來。
靈舟在天空中疾馳，光影閃滅，迅風從四面的窗戶吹來。
他望著簾外的日光，微微仰起了脖子，蒼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知為什么……他最后居然會坐上這一艘靈舟。
想了一天一夜，最后的抉擇竟然是這樣。
終于，大長老的臉色動了一動，低頭貼近簾子，苦澀笑了，笑容里仿佛又帶著某種解脫。
要到他們之前約定的地方了嗎？
而最前面的靈舟，一百八十位觀戰(zhàn)弟子正在閉目養(yǎng)息，林妙雪正在楚飛身邊詢問有關四位天象劍法施放的訣竅，所有人驀然聽到一道奇特的鳴聲。
楚飛猛然一震，瞬間想起大長老之前奇怪的模樣，頓時心生一股不安，就連后背的脊髓都寒冷得發(fā)起跳來。
“妙雪，大長老之前有跟你說過什么奇怪的話嗎？”他很快地問身邊之人。
“奇怪的話？沒有啊?！绷置钛┫肓讼耄櫫税櫭?，“只是昨天夜里我去找他時，他說如果不入睡，就可以免受夢魘之苦什么的。還有今早又問我，宗主您平日里是怎樣教我的?！?p> “讓大家小心?！背w心下一沉，起身往舟邊走。
就當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一道劇烈的音爆聲，再之后，他們所在的靈舟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波及，瞬地失去所有平衡，直起而飛。
“有埋伏？”一百多名弟子才三三兩兩站了起來。
的確有埋伏。
再聯(lián)想大長老的古怪，恐怕這件事和他脫不了干系。
楚飛心里巨震，但面色不變，很快走到舟頭，讓所有人鎮(zhèn)定下來。
見宗主在前面，所有人放下心來——宗主在他們的心里就和天神一樣，只要天神在此，誰還敢造次。
靈舟好不容易才重新平衡下來，這時，所有人才回頭看見背后一片大火，全身驚出冷汗。
“發(fā)生了什么？”
“那是大長老的靈舟？”
楚飛停在舟頭，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心驚。
那艘靈舟像是被一柄無與倫比的巨劍切成了兩半，留下上百米的裂痕，燒出的火焰不斷爆炸。漆黑的舟架跌入升騰的烈火中，撲騰了兩下，瞬間化成灰燼。
整個靈舟就像兩翼燃燒著了的巨蝶，緩緩跌入大地的塵埃中。
耳邊忽然傳來林妙雪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楚飛的震驚。
“爺爺？”
林妙雪渾身發(fā)著顫，陡然向外跑了出去。
楚飛厲聲喝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