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卡迪亞城堡

　　公元1405年的3月15號，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

　　不算漫長的旅途到了終點站。

　　阿卡迪亞堡是一座石質(zhì)的諾曼晚期風格同心堡，由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期，信仰天主教的亞該亞侯國修建。占地兩萬兩千多平方米，位于半島峭壁上的一小塊平坦地區(qū)，兩面臨海，附帶一座諾曼方塔，兩座箭樓一座倉庫和一個兩層高的士兵居所。

　　城堡的外墻很矮，只有四米高，呈圓環(huán)狀圍住內(nèi)堡，內(nèi)部空地上鋪著鵝卵石路通向各個建筑，內(nèi)墻有八米多高，勉強算是“高墻”了。

　　兩座箭樓大約十四米高，是傳統(tǒng)的方型箭塔，在內(nèi)墻的東西兩側。諾曼方塔在整個城堡的最北端，大約二十米高，有六層，塔頂是圓錐形的頂棚。士兵居所則沿著外墻內(nèi)部修建，是雙層結構的木質(zhì)房屋，房屋側面有樓梯可以爬上城墻。

　　倉庫是個半地下的地窖，出入口在主樓后面，上面蓋著厚厚的橡木板，木板周圍堆著一些麻繩，破布，稻草和枯樹枝。

　　城堡外墻的西南方向的角落塌陷了下去，變成了一堆碎石。裂縫從灰色的幕墻延伸到大地。外墻入口的木質(zhì)大門上蛀蟲啃咬的痕跡肉眼可見，爬山虎染綠了半面墻壁。通往城堡的道路雜草叢生，主樓的閘門銹跡斑斑，門前長桿上掛著的小鐘缺了一個口子，荒蕪感撲面而來。

　　城堡里面只有十幾個衣衫破舊的民兵，兩三個人在城垛上巡邏，其余人在院中圍成一圈，在玩當?shù)氐哪撤N紙牌游戲，懶散的樣子不忍直視。當韋斯特道格的目光移到塔樓上時，他甚至看到了一個民兵蹲在城墻上方便……

　　“你在干什么？？？”

　　憤怒的韋斯特道格指著城垛上的士兵大喊，“別隨地大小便?。　?p>　　斥責聲引起了民兵們的注意，一個警惕的民兵靠著城墻大聲喊著：“來者何人？有何貴干？”

　　“韋斯特道格·迪奧多羅·帕里奧洛格斯！阿卡迪亞堡的所有者，你們的領主！”

　　民兵才想起這個城堡的新領主好像的確叫這個名字，附近的村守官把他們集合起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在新領主到達之前妥善看守城堡。

　　結果新領主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居然是隨地大小便。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開端。

　　沮喪的民兵打開了城堡大門，接過韋斯特道格手里的文件看了幾眼，有氣無力地喊同伴們集合。

　　民兵在大廳中排成一列。

　　韋斯特道格咳了兩聲：“剛才是誰在城墻上廁所??？”

　　隊列左邊顫顫巍巍地舉起一只手：“大……大人，是我我我……”

　　韋斯特道格本想給他講一講為什么不能隨地方便，但看著他恐懼的目光，瘦弱的身軀，破爛的草鞋和打顫的雙腿，嘆了一口氣，只說了一句話：“趕緊去打掃干凈！”

　　民兵用手指了指同僚：“大……大人，他們也在城堡里上廁所，為啥只讓我一個人去打掃？”

　　“？？？”

　　韋斯特道格第一次感受到了中世紀人民淳樸的生活習慣——在米斯特拉斯的宮殿里可沒法體驗這個。

　　維可皺了皺眉頭：“我們就住這里？”

　　韋斯特道格裝作沒聽見維可的話，問離他最近的民兵：“叫什么名字？對城堡熟悉嗎？給我們介紹介紹?！?p>　　“殿下，我……我叫阿基里斯·亞凱亞，在這里只駐扎了半個月，有些地方我也不清楚是干什么的。”民兵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沒關系，阿基里斯，帶路吧。”韋斯特道格回頭看著和他一起過來的童子軍戰(zhàn)士們：“你們就地休整?！?p>　　當?shù)孛癖鴰罚咦咄Ｍ?，韋斯特道格總算大致搞清楚了城堡內(nèi)部的結構。

　　主樓一層是大廳和廚房，大廳里左右各四個窄窗，光線非常充足。廚房和大廳之間有一小段走廊，走廊的墻上固定著鐵支架，鐵支架上面應該是放火把和蠟燭的。

　　廚房對面就是上二樓的樓梯。

　　二樓是軍械室，地圖室和書房，只不過里面沒有軍械，地圖和書，遍地灰塵，看來很久沒人打理了。三樓是領主的臥室，侍女的臥室和幾間客房，說是臥室，更像是監(jiān)獄的小隔間，壓抑又空蕩，折斷的燭臺被隨意扔在角落，蛛網(wǎng)覆蓋在上面。

　　四樓是頂樓，瞭望室和小教堂在此處，但教堂里連十字架都失蹤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布道臺和臺下兩排殘破腐朽的木質(zhì)座椅。

　　逛了一圈之后，維可的眉頭越來越緊，在四樓她悄悄拉住韋斯特道格的衣角：“這居住條件……也太差了吧？”

　　韋斯特道嘆了口氣：“起碼比沒地方住要好?！?p>　　只能依靠自己的雙手來改變這一切。

　　阿卡迪亞堡并非想象中美好，維可拖著沉重的腳步下樓，嘴里全是碎碎念：“這是何苦呢……在這住久了不會精神衰弱身體也會出問題?！?p>　　韋斯特道格回到院中，召集了所有人。

　　六個文書，兩個神父，八十位重步兵戰(zhàn)士，二十位父親派來的騎兵，兩個伙伴騎士，十六個城堡守衛(wèi)，四個雜役，一個藍發(fā)少女，這就是韋斯特道格目前的所有可支配人手。

　　“所以，大家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韋斯特道格率先提問。

　　一片沉默，無人回答。

　　但韋斯特道格能看到童子軍士兵們沮喪的臉龐，看見皺著眉頭，捏著鼻子的文書和使勁擦自己袖子的神父。

　　條件確實差。

　　“你們肯定會失落，會想念米斯特拉斯，我知道，我也會。”

　　韋斯特道格語氣很輕松：“所以我會帶著大家把這里變得和米斯特拉斯一樣干凈整潔?！?p>　　在阿卡迪亞堡發(fā)布的第一個命令：建立公共廁所。

　　韋斯特道格在眾人面前盯著維可看了好一會兒，對她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突然大聲宣布：“現(xiàn)在，由我的女仆長維可小姐，帶領所有雜役去修建新式廁所，以后所有人都不許隨地大小便，違者，第一次罰十五銅幣，第二次罰款五十銅幣，第三次罰款一百個銅幣！”

　　維可瞬間驚呆了，怎么回事？為什么她突然變成了韋斯特道格的女仆長，還要去修廁所？

　　“第二件事，我們要給城堡來一個徹底的大掃除和修繕。城堡，是土地的根基，是聳立的旗幟！城堡破損不堪，村民看見會怎么想？他們會覺得我們沒有保護他們的能力！”

　　一般的小貴族壓根沒實力修繕城堡。

　　當然，韋斯特道格作為專制公的長子財力比一般的小貴族雄厚得多。修繕城堡需要的石材和木材可以派隨從去找附近的意大利商人買，建筑工確實很稀少，但米斯特拉斯不是沒有，快馬加鞭雇傭幾個過來也并非難事。

　　錢放在手里遲早會生銹，花出去才是正道。

　　“我們的現(xiàn)狀是困難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只要大家都做好分內(nèi)的事情，阿卡迪亞堡會一天更比一天好！”韋斯特道格忽然指了指一個文書，“你，把下面這句話寫在紙上，貼在城堡門口的公告欄上?！?p>　　“Omnis autem novam diem”【我們擁有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

　　韋斯特道格很滿意剛才的雞血，但有個人非常惱火。

　　維可氣勢洶洶地要找韋斯特道格算賬。

　　“憑什么讓我修廁所？”

　　“你數(shù)學好?！?p>　　“憑什么數(shù)學好就要去修廁所？”

　　“我是文科生?！表f斯特道格攤了攤手：“要我修，說不定過幾天就塌了。當?shù)厝擞譀]見過未來的廁所長啥樣，你告訴他們也修不出來，這里就兩個穿越者，不是你就是我?！?p>　　“辣雞韋斯特！你虐待美少女?。?！”維可只恨現(xiàn)在手里沒有板磚。

　　“修建廁所可是大好事，能有效預防瘟疫，改善衛(wèi)生環(huán)境，還能對后續(xù)的農(nóng)業(yè)堆肥生產(chǎn)原料。這么光榮的事情我都讓給你了，不感激還覺得我虧待你了?！?p>　　韋斯特道格嘖嘖搖頭：“我真的太傷心了”轉身進了書房關上門，留下最后一句話。

　　“再說，你也不算美少女啊?！?p>　　心有不甘的周維可站在門口罵了十幾分鐘，韋斯特道格還是無動于衷。

　　沒辦法，看來這活是砸她手里了：“你等著，廁所建好了不讓你用！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