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返樸歸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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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明插嘴問：“來什么客人？”
蕭伯伯清瘦的臉上很難得地露出了笑臉，他沖我呶呶嘴說：“傻孩子，坐你身邊的，就是咱家最尊貴的客人哪！”
蕭月明擺擺手說：“爹，嫣嫣可不是客人，她就是咱們家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去喝豆?jié){。蕭伯伯笑著說：“對，對，嫣嫣是咱家的人。其實說起來都是自家人。你們兩個姐姐聽到消息都要過來看看，到時候再把明君一家都請過來……”說到這里，蕭伯伯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們是不是從西邊村口那家攤子上買的豆?jié){油條？”
我點點頭說：“是啊?！?p> 蕭伯伯搖搖頭說：“這下子又熱鬧了?！?p> 我不解地問：“怎么了？”
蕭伯伯說：“你們那個胖嫂子可是咱村最有名的‘廣播喇叭’??！”
大約上午九點多鐘的時候，蕭月明的姐姐、姐夫還有幾個外甥、外甥女都來到了。蕭伯伯又命月明的兩個姐夫去附近的集市上買了好多雞鴨魚肉以及各色蔬菜回來，一家人吵吵嚷嚷地開始置辦酒席。我和蕭月明在院子里一邊燒水，一邊逗著他的外甥、外甥女玩。蕭月明調(diào)唆著他們沖著我“大妗子大妗子”地亂叫，我只好掏了些零錢給他們叫他們出去買糖吃。
蕭月明見我往爐膛里續(xù)柴火，打趣說：“你一個千金大小姐，來我們家燒水，不覺得掉身份嗎？”
我白他一眼說：“燒水算什么，說不定以后還得跟著你去大街上要飯呢！”
他咬牙切齒地說：“好，好，憑你這句話，我這輩子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一陣嘈雜。我剛轉(zhuǎn)過身去，就看見一大群人闖進了院子。這些人里面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有四五十歲的大娘嬸子，還有年輕的小媳婦領(lǐng)著幾個咿呀學語的小孩子，粗略算來也有二三十人。她們進了院子，直奔著我過來，把我圍在中間，指指劃劃地看個沒完，羞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哎喲，這閨女真的回來了！”
“瞧人家長的，細皮嫩肉的，比畫上畫的還好看！”
“看人家小兩口多般配，怎么有人說他們又瘋又跑的，也不怕爛舌頭！”
“是啊，這真是郎才女貌，蕭勝利不知道躲哪里偷著樂呢！”
“月明，你們啥時候成親哪？啥時候拿喜糖給俺們吃？”
聽著這些人嘰嘰喳喳議論個沒完，蕭月明只是坐那里傻笑著劈柴。幸虧我也是見過世面的，因為不知道怎么稱呼，只好陪著她們瞎聊。蕭伯伯和月明的兩個姐姐都從屋里出來跟她們打招呼，客客氣氣地請她們進屋喝茶，誰知她們也倒識趣，嘮叨一陣子就離開了。我剛松了口氣，又有一群婦女孩子涌進院子里。如此三三兩兩地你來我往，先后竟有十幾波村民趕來看熱鬧。我心里苦笑著調(diào)侃自己：我竟然比街頭耍猴子的還受歡迎！我從本心里倒也不煩她們，只是感嘆這些人對“新聞”的敏感度也太高了。
臨近中午，我和蕭月明去張明君家里把他們一家四口都請了過來。一切收拾停當，大家開始入席。為了方便省事，十多個人都擠在了一張大圓盤桌上。蕭伯伯執(zhí)意要張明君坐上首，張明君說什么也不同意，拉了蕭月明陪坐在下首。桌上滿滿實實堆了十六個菜，全是北方農(nóng)村待客時最經(jīng)典的菜肴，例如清燉大盆雞、紅燒肘子、燉排骨、糖醋魚等等。這些菜都拿大碗盛得滿滿的，跟這些淳樸的農(nóng)民一樣實在。
起先，大家不過談些家長里短，到后來，全部換成了對我和蕭月明的良好祝愿。盡管他們都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場戲，他們還是寧愿把這些都當成了真的。
蕭伯伯絲毫不掩飾他對張明君的感激之情，口口聲聲直呼他為“大恩人”。張明君覺得過意不去，便說：“蕭伯伯這么客氣就見外了，我不過做了一件順水推舟的小事。陶……嗯，陳嫣嫣能夠回來，是因為她跟月明有緣。月明有福氣啊，連我都羨慕得不得了呢！我跟你說月明，以后你敢欺負她，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蕭月明點頭哈腰地表示聽從，又殷勤地拿了紅酒給我斟。酒宴持續(xù)到臨黑天才散，然后大家收拾起飯桌，又擺了茶桌來喝茶。我借口頭暈離開蕭家，回到了我借居的小屋。
后來我才知道，蕭月明和張明君都喝醉了，鬧到半夜。蕭月明扎掙著一定要送張明君回家，進了院子又吵嚷著非要見我。我只好起了床讓他進屋來，又去堂屋里倒了茶水來給他喝。一杯水沒喝完，他竟然躺到我的床上睡著了。我又氣又好笑，忙喊了張媽媽和蕙姐過來，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醒，又連拉帶抗地送他回到家里，伺候他睡下才離開。
之后，大家平安無事地過了半個月。每天早上我督促他出去跑步，上午就陪他去樹林里砍柴。這里家家都有燒炭的鐵爐，燒水、做飯、取暖全賴它。蕭伯伯舍不得買碳，整個冬天都是劈了木柴來燒。據(jù)他的話說，燒木柴還清潔、環(huán)保呢。砍柴回來，我們就坐一起包餃子。蕭月明的口味和我差不多，也喜歡吃素餡的餃子，什么白菜豆腐餡了，藕餡胡蘿卜餡了，對那些葷腥倒提不起興趣來。
家里缺什么了，他就騎自行車帶我去趕集。集市上的東西倒比超市里還齊全，吃的穿的、玩的用的應有盡有。我們不過買點青菜，最多再帶點蘋果梨子就回去了。那一次他非要纏著給我買衣服。我說我又不缺衣服，再說你哪來的錢買衣服？他說那次他兩個姐姐每人塞給他一千塊錢，囑咐他一定要買衣服給我的。
聽說這也是當?shù)氐娘L俗——誰家未過門的媳婦上門來，婆家不給她買幾身象樣的新衣服是會被人家笑話的。我勸他說，這錢不能亂花，說不定以后還有用場，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聽話上進、沒病沒災的我就知足了。他見我態(tài)度堅決，也就不敢再堅持。
晚上我們就去張明君家里打牌，或者看看電視。我見蕙姐衣服做得好，便求她教我。沒幾天工夫，我就學會了裁剪。我一時手癢，就去集市上扯了幾尺布回來，給蕭伯伯和月明每人做了一條褲子。蕭伯伯穿著新褲子四處宣揚，竟有不少鄉(xiāng)親慕名來找我做衣裳。我只得拿出種種理由來推辭。不是我不愿意給他們做，村里有兩家以做衣服為營生的，我可不想搶了他們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