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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從南方來

鄉(xiāng)野散記

花從南方來 海芝佳 2938 2020-09-27 00:07:00

 ?。?)別時的情話

  我離開公司剛回老家那陣子,Elaine常常來信息說,你走后都亂套了,大伙成日打亂仗,水深火熱的狀態(tài)慘不忍睹。

  如果離開我就那么難活,那只能證明我是一個失敗的領導者。

  那曾是我手把手帶出的一隊精兵。在離別的時候,他們集體在公司布谷鳥軟件上,發(fā)了相同的一條留言信息給我。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鐵馬是你。冰河也是你?!?p>  這無疑是復制網(wǎng)上一條傳爛掉的情話。但當幾十號人浩浩蕩蕩一齊發(fā)來這話時,我仿佛真的感覺自己曾是一匹披著鐵甲的戰(zhàn)馬,帶著我的戰(zhàn)隊,一起跨過冰封大河,氣吞萬里如虎......

  多么蕩氣回腸的職場生活。十余年青春,如一棵落花紛飛的紫薇樹。對刀光劍影的人世,我真的沉迷地愛過。

  只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在那不再屬于我的戰(zhàn)場上,硝煙浴火之中,依舊人來車往。新的格局里自有新的戰(zhàn)略規(guī)則。金戈鐵馬成為他人,烽火冰河亦非我。沒有什么需要多掛念的,兵荒馬亂的時光,經(jīng)歷過,就可以了。

  Elaine之后沒有再發(fā)信息來訴苦工作的事。在朋友圈里看到她如從前一樣曬出部門績效又奪冠的消息時,我正在鄉(xiāng)野間新辟了一大塊地,計劃種植茶花和嫁接月季。

  花地四圍的籬笆墻已經(jīng)落實了。在入口邊搭了一面寬大的牽?;?。自然是沒有川瀨敏郎家的豪華,但很精致,精致到我根本舍不得分享到朋友圈。

  偶爾會想起來那句“鐵馬是你冰河是你”的情話來。無非像電視劇臺詞里寫的“照耀在陽光下會成為歷史,沉浸在月光中就會成為神話”。歷史只能循跡,神話也只屬于神。我們還是要全力活在每一個當下。

  對喜歡的人和事,一定要傾心專注,生出執(zhí)念,生出信仰,并且不遺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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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處暑后的咖啡

  處暑翌日,來自九十加埃塞俄比亞's沃利嘎和西達摩產(chǎn)區(qū)的日曬蜜吻最后一點,剛剛飲盡。

  裝豆的小白包的空氣閥口還殘余著明顯的奶油巧克力的馥郁香氣。手沖后果然有蔓越莓一樣醇厚甜蜜的感覺。這是它得此名的原因吧。只是仍然鐘情于耶加雪菲和安提瓜花神,它們那種清冽性感的風味,仿佛在鄉(xiāng)野小道里無意間遇到一朵素色小花。

  雖然咖啡適合喝熱燙的,但我還是更喜歡偏冷后那種不像咖啡卻勝過咖啡的果酸味。我沒有想過成為一個多么與眾不同的人,但總是希望在孩子面前成為一個有修養(yǎng)的人。

  想念咖啡班陽臺上的那盆日漸茂盛的水薄荷。它可是唯一喝過藍山咖啡渣的植物。那是不開花的薄荷品種,我離開的那晚,卻夢到它開出一叢淡紫色的小花,帶著凜冽清涼的香氣......

  一葉知秋,處暑過后,秋天自然是要來的。

  今年暴烈的夏仿佛幻覺一場。大病過兩次還是感覺體力難以恢復到最佳。咖啡止咳也是無稽之談。可能是脾氣還是太壞的緣故吧。天開始冷的時候應當會痊愈。到時候,天雖然起了涼風,但可以穿上厚厚的呢絨大衣,等待相愛的人回來。

  到時后圍爐敘也好,把酒論英雄也罷,或者讓我來手沖一壺黑咖啡,我們寂靜地坐在候鳥飛過的長空之下,可以再次手腳溫暖,雀躍與共。

  不用想那些浮華世事,碼農(nóng)的日子繼續(xù)也是可以的。

  只要是能長久勇敢溫情執(zhí)著地活,怎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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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簾子花語和黑云

  今天家里新?lián)Q了窗簾。我和姐姐親手縫制的。素色帆布,帶著垂重的質(zhì)感。我們最后在簾角合作繡了一朵精致的金色小花。

  姐姐的女兒和我的女兒為這個花的名字爭辯起來。大的說是臘梅,小的說是金茶花。

  金茶花長什么樣?我問。她們都入神地摸著,看著花兒,懶得理我。

  下午去干農(nóng)活,流了一身的汗,比從前在健身房流的還要多。天空游過來一大團黑云,像一群烏鴉。扛著鋤頭往回走。

  到家洗了個熱水澡,換上棗紅色棉大褂裙,坐到在門前的石凳上,聽鄰居的老者們講耶穌的故事。

  起風了,到處的樹都在舞擺。

  門前一戶人家在城里買了房,空留下灰墻黑瓦的大舊宅。宅中兩棵大銀杏長得高出了屋頂,茂盛似海的綠,大風中枝桿搖曳得尤為起勁,呼呼啦啦,像老者們講道到了高潮,是激動的充滿感情的聲音。

  黑云多起來,很快住下壓。遠處開始陣陣雷聲。老者們拉著竹椅往堂屋里退去。

  姐姐在后院喊,快上樓去收衣服啦!

  一上樓,晃眼看到今換的窗簾變了模樣。簾角繡的那朵花消失了。它被周圍爬滿的細密綠色藤葉淹沒。藤葉舒卷著向簾中央蔓延伸展而去,幾乎占滿了整個簾子。仿佛在演繹著一個希臘神話,竊竊私語,一簾幽夢。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孩子們的彩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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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雨來一陣花香

  雨真的落下來了。

  銀亮的閃電,轟鳴純粹的雷聲,貫穿出斜織的雨簾,毫無防備般掃落在一排舊房子的青色瓦楞上。

  遠處一棵孤單的桑樹,太過于瘦長了。它拉扯著自己光禿禿的樹桿,在風雨的聯(lián)手挑逗中兀自搖擺。

  雨越下越大。

  雨點打在二樓陽臺的不銹鋼護欄上,打在鋁合金檐板上,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像用鋼琴在彈進行曲。琴聲飄來蕩去,要尋求一種回應又無法得到回應,最后幽怨地融進由遠及近、又由近到遠的雨霧之中......

  雨下得著不多時,天和大地一點點白亮起來。

  風再路過時,鳥雀也出來活動了,無理的吵鬧仿佛中場休整后繼續(xù)一樣??諝庵袚渖戎逍碌挠晁奈兜溃蛛[約帶著一種花香。

  原來陽臺角落那盆蔫了的九里香冒雨開啦!

  他來信息說,海防正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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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五節(jié)經(jīng)文

  周末在教會聽道。坐在最后一排。鄉(xiāng)村的教會,沒有椅子,席地而坐,坐在信徒們用蛇皮袋和棉花縫制的方墊上。

  祈禱的時候,要跪下來。

  今天聽的是舊約雅歌書,4章11至15節(jié)。

  “4:11 我新婦,你的嘴唇滴蜜。好像蜂房滴蜜。你的舌下有蜜,有奶。你衣服的香氣如黎巴嫩的香氣。

  4:12 我妹子,我新婦,乃是關鎖的園,禁閉的井,封閉的泉源。

  4:13 你園內(nèi)所種的結(jié)了石榴,有佳美的果子,并鳳仙花與哪噠樹。

  4:14 有哪噠和番紅花,菖蒲和桂樹,并各樣乳香木,沒藥,沉香,與一切上等的果品。

  4:15 你是園中的泉,活水的井,從黎巴嫩流下來的溪水。”

  認真聽,思考,記錄。

  想來,人一生之久果然是充滿爭戰(zhàn)。最激烈,最困難的戰(zhàn)爭,不是與他人,而是與身體中以心自我為中的“舊我”、“老我”進行爭戰(zhàn)。

  人要降服于神。在話語和行為上要下功夫。保守心懷意念,謹守自己的口,才能經(jīng)歷神的大能。

  所有的品德都無法比圣靈在我們的心里制造的品德更美。

  基督能幫助我們勝過頑強試探。那些過不去的難處,神都帶領我們過去。

  只有生命有蜜有奶,才能供應有不同生命需要的人,才能有黎巴嫩的馨香之氣……

  禮拜結(jié)束,出到外面的時候,看到天空仿佛比昨日更藍。

  心里感嘆,神的憐恤和愛何其長闊高深,讓我們能在生命還存有氣息的時候來嘗試接觸他。

  現(xiàn)在我看的不夠深,心胸夠?qū)拸V,還有太多道理不能明白。只有在有限的生命里,借著手頭各樣工作,待人接物,言語行為,來更加認識神,降服神,欣賞神。

  要成為專注的,有智慧和被愛充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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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謬的詩

  辛波斯卡說: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的詩的荒謬。

  在這個紛亂喧擾的世界,還要執(zhí)迷于寫詩,的確顯得有些荒謬。

  但是,沒有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會拒絕詩。也沒有一個人不熱愛生活。生活中處處是荒謬。

  寫詩,終究是因為真心愛了一個人吧。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先經(jīng)營好。

  黃昏時去田間走走。想著如何經(jīng)營自己的問題。

  讀書寫字,體力勞動,簡樸地生活,食用新鮮清潔的水和食物。與人交談時,快快地聽慢慢地說。還有走道時昂首挺胸。等等,這些克制有序的習慣要一天天養(yǎng)??梢詮默F(xiàn)在開始。

  雨后田埂上籠了一層新霧,仿佛就是一首朦朧無暇的詩。

  空氣濕潤,人跡稀少,鄉(xiāng)野小道間,只我一人,穿著黃色大雨鞋,拖著人生的泥濘往前行。

  腳下浮動的這抹黃,仿佛開在深草間醒目的花。它曾有行走天涯的決心。

  只是,時間已經(jīng)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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