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人他笑了
蘇夕曉的思緒飛快,趙石喆的馬車也奔得飛快。
捕快們騎馬在前開道,百姓們自動退讓兩旁,寬闊大道一路飛奔,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jīng)到了縣衙門外。
馬車才剛剛停穩(wěn),蘇夕曉便直接從車上躥了下來,一路小跑奔進了縣衙后堂,進門就看到幾個大夫正準備給傷者喂藥。
“猛藥不能給,會害死他們的!”
一巴掌飛過,幾個藥碗全都被她打翻。
瓷碗碎裂,溫熱的湯汁飛濺,眾人立即起身躲開,再看蘇夕曉,皆是一臉怨懟。
“好好說話不行嗎?你動什么手?。课疫@袍子可是新做的!”
“唉,這瓷碗也瞎了,都碎成哥窯的了?!?p> “曉兒姐,我們是在給傷者喂糖鹽水,不是猛藥,你沒來,大人也沒點頭答應(yīng),我們哪敢啊,你這嚇得我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
“?。勘副?,實在抱歉,我誤會了,我也是太著急了,太著急了!”
蘇夕曉看著三人藥汁滿身,濕漉漉的,連忙上前彎腰鞠躬,憨笑賠罪。
她今天遇上的都是突發(fā)事件,急火攻心。
也沒看清就動了手,那瓷碗好像也挺貴……有點可惜了。
趙石喆已經(jīng)稟告蘇夕曉被帶到,沈南琛帶著張卓從書房趕來。
張卓眼見此幕,又是嘖嘖嫌棄,“姑娘家家,做事慌里慌張,就算事情急迫,這幾位也是你的前輩,怎能上來就動手打翻藥碗?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蘇夕曉頓時一個白眼翻去,“還不是怕你瞎出餿主意,把這三個人給弄死!”
張卓氣得山羊胡都飛起來,“我還沒找你問責,你卻怪起我來?蘇夕曉,你今天必須給個準話,這三個人到底能醒不能醒!”
“當然能醒?!?p> “我要他們馬上就醒!”
“那你找我沒用,你得去問閻王爺。”
蘇夕曉沒有精力跟他斗嘴,拿過方子仔細斟酌。
雖然不同意猛藥催醒,但誰知會不會天降奇方?
醫(yī)生會診是常態(tài)。
與諸位大夫一同商討,蘇夕曉是愿意的。
張卓本還想斥,沈南琛立即抬手制止,看蘇夕曉神色凝重,他直問道:“你覺得方子如何?”
蘇夕曉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給了最終答案,“不行,這個方子的藥性太猛,三個傷者的身體狀況恐怕承受不住?!?p> 梁大夫有些不服氣:“可是他們?nèi)裟苄褋恚f出賑災(zāi)銀兩的藏匿地點就足夠了,根本不用考慮他們后續(xù)是否康復(fù)?!?p> 蘇夕曉抬了眼皮,“你能確保他們醒來就說?”
梁大夫語塞,這他沒有考慮過。
宋大夫道:“但也不見得醒來之后會立即就死啊,猛藥下去,再及時配給其他的藥方鞏固,也不見得不行?!?p> 蘇夕曉認真道:“那就要保證他們喝下猛藥沒有斃命,能夠醒來,還要保證再給的藥物能夠持續(xù)保命,不會出現(xiàn)藥物反噬。”
大夫們都不說話,蘇夕曉直接點出艱難所在:
“這方子中的小刀豆是有可能讓昏迷者蘇醒,可是它的副作用極大,會出現(xiàn)心動過速、驚厥、抽搐和呼吸艱難。而這三個人已經(jīng)連續(xù)多日沒有進食,只依靠糖鹽水過活,身體根本支撐不住任何一項副作用的出現(xiàn)?!?p> 張卓問道:“不用這一味什么小刀豆呢?”
蘇夕曉道:“那這幅猛藥毫無作用,與沒有一樣?!?p> “選擇三個人中,傷勢最輕的一位試試呢?”張卓餿主意再出。
蘇夕曉白眼翻去后腦勺,實在不想搭理他。
看向沈南琛,蘇夕曉認真道:“我不否認這一味猛藥下去,他們有可能醒來并安然無恙,還能說出賑災(zāi)銀兩的藏匿地點。但這個幾率實在太小了,我個人不同意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p> 沈南琛沒有說話,一直在思考著。
幾日煎熬,他消瘦如刀,俊俏的五官更為冷峻懾人,沉默時讓此地的空氣都壓抑十分。
“三天,你覺得他們可否醒來?”沈南琛幽深的黑眸看向她。
蘇夕曉掐算后道:“我覺得蘇醒的可能性很大?!?p> 沈南琛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再等三天,三天內(nèi)如若還沒醒來,再用猛藥之法?!?p> “我同意?!碧K夕曉很是干脆。
張卓驚愕難平,“大人,我們等不得了啊,三日后,知府大人到,若那時三人還沒有醒來……這……這……”
沈南琛的眼神幽深如墨,刺得他立即住嘴,不敢繼續(xù)再說下去。
“繼續(xù)增派人手在山中查找銀兩的藏匿地點,雙管齊下,兩不耽誤,三天的壓力,本縣還頂?shù)米??!?p> 沈南琛聲音很沉,疲憊慵懶,點了蘇夕曉跟他一同去書房,便留下張卓和另外兩名大夫大眼瞪小眼。
蘇夕曉跟隨沈南琛到了書房,她剛想繼續(xù)解釋一下不同意用猛藥的原因,便是一股麻辣的香氣撲面而來。
香噴噴的烤羊腿橫在桌案之上。
外皮焦嫩,肉質(zhì)紅潤,蘇夕曉本就餓得頭暈眼花,此時眼見這一幕,頓時口水橫濺,兩眼冒星。
“吃吧。”沈南琛坐在茶案上,端著茶,眼神沒有離開她。
蘇夕曉愕然,“給我?”
沈南琛輕聲道:“北邊送來的,剛烤好,趙石喆說你來之前消耗過大,一直沒吃東西?!?p> 蘇夕曉笑燦如花。
趙石喆,懂事!
蘇夕曉絲毫沒客氣,舉刀開切。
外科醫(yī)生刀工一流,幾下橫切豎切,羊腿上的肉便全部卸了下來。
再分切幾刀,肉塊整齊劃一,正好一口入嘴,咀嚼幾下軟硬適度,香味十足。
蘇夕曉吃得滿嘴流油,看向沈南琛道:“大人不吃嗎?我都切好了?!?p> 沈南琛本想拒絕。
可看她目光親切的請邀,他破例放下剛剛倒好的茶,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味道不錯?!鼻腥獾娜耸炙嚫?。
蘇夕曉一邊吃,一邊道:“大人放心,我有把握他們?nèi)諆?nèi)一定會醒,您不必太擔心?!?p> 沈南琛心生調(diào)侃,“這么有把握,你拿什么與本縣賭?”
蘇夕曉非常認真的想了下,“……有點慘,我除了我之外,真的一無所有。”
沈南琛突然笑了起來。
……
書房門外的窗根兒底下。
張卓狠狠地揪掉幾根山羊胡!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他居然跟這個死丫頭笑了???!
張卓幾乎喊出聲,趙石喆立即捂住他的嘴,抬起手臂,卷著張卓迅速逃離。
大人能吃口飯已經(jīng)不易。
大人能笑出聲更是不易。
只是沒想到治療面癱的靈藥是蘇夕曉?
這的確讓人有點接受無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