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青沿著崎嶇的小道,摸索著前行,鱷魚皮衣物被磨破了好幾個洞,黑色的塵埃自破洞處掉進入,把皮膚灼燒了好幾個口子。她的衣物上,臉上已沾滿了泥土,淤泥發(fā)出陣陣惡臭,混著汗味,讓她覺得更加煩悶異常。轉(zhuǎn)過一塊黑色的大石后,眼前的景象總算豁然開朗。
一個望不到邊的大湖橫在眼前,湖邊種滿了楊柳,隨風飄搖。成片成片的紫色睡蓮開在湖面上,與岸上連綿不絕的彼岸花海,交相輝映。湖面上有幾只白天鵝在戲水,碧波蕩漾,將它們的身影層層疊疊地鋪開。在湖的正中央,有個彎月形狀的小島,遠遠望去島上滿是粉色的桃花,像仙女遺落凡間的發(fā)帶。葉小青無暇顧及美景,她脫下鱷魚服,向前跑了幾步,縱身跳入湖中。她的身體遇水后,變成彎彎曲曲的藍色軟體,在湖水中飛快地游過。不一會兒,她便到了島邊,身形也恢復為人形。
她爬到岸邊,甩了甩身上的水,水珠自她額前的短發(fā)上掉落,被陽光反射出了金色的光線,陣陣桃花的香味傳來,遠處是淺淺的流水聲,讓她的心靜了幾分。她慢慢走近桃花林中,這桃花開得嬌艷,枝頭成群小麻雀飛來飛去,白兔、狐貍、小花豬等各色小動物,正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她,見有人來也不避開。葉小青面前的草叢,突然向左右分開,露出一條青石板小路,她沿著青石板路到了一片長滿青草的空地上。
空地中央杵著一塊大石,大石中央盤腿坐著個身著白色麻衣的老人,他正對著葉小青,雜亂的白發(fā)披在后背上,身形消瘦,雙眼緊閉,面容平和。
“老伯好,請問這是哪里?”葉小青問道。
老者未回答,依舊靜心打坐。葉小青試探性地走近幾步,細看之下,這老者竟與她有幾分相似,也不知是什么人。
她剛欲離開,便聽有人說道:“小青,你回來了?!?p> 葉小青心中一愣,難道這又是一個熟人。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那老者正微笑地看著她。“你是誰?”葉小青問。
“你我在此相遇,我自然是與你有緣之人,何不暢談片刻?”老者道。
“我正在這黑石林中,尋找一個及其重要的東西,待我尋得此物,再暢談如何?”
“你可知你找的為何物?在何處?”老者問。
“不知,還請高人解惑。”葉小青答道。
“多年前,我便告戒你,放下世間的情欲,方能修得正果。可你偏偏不聽,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誰知你仍舊執(zhí)迷不悟,為了去救心上人,連原身都毀滅了。若不是靈潭水相護,你哪還有機會見到我。這幾世的困苦,值得嗎?”
葉小青看著他,這老者怕是與她前世有些淵源,她回道:“我既生出血肉,自與那草木不同,無情、無愛、無貪、無欲,固然省去了諸多煩惱,但沒有感情的人生,意義到底為何?難道,我們生于人世間,就為了學那草木的木然,甘心做一塊無情無欲的石頭?!?p> 老者似早料到她會如此回答,繼續(xù)道:“世人在得到時,總是萬般歡喜涌上心頭,失去時,這歡喜又變成了無盡的愁苦。往日的種種歡喜,在最后都變成了不甘的源頭,如輪回本是如此,又何苦要一再地試探?!?p> “愛與恨、忠誠與背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因為有愁苦,才更明白歡喜的可貴。我怎能為了自己的一隅安寧,置所愛于危難之中。”葉小青回道。
“罷了,罷了,你既有所悟,我也不強求?!崩险呋氐馈!俺鰜戆?!”老者朝林中喊道。
一個黑色的身影飄老者面前跪下,輕聲喚道:“父親”。葉小青一看,跪下的不正是她前世遺棄的游魂。
“你知道自己遺棄的是什么了嗎?”老者問。
葉小青只覺胸口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空空的胸膛開了一個大口,中間晶瑩剔透的雪玉正發(fā)著藍光,老者將它取出。在手中化出一個光球,黑衣游魂突然縮成一顆心臟,跳到了光球中,那顆心上仍有一個劍痕。“今日,我便這顆你遺棄的心還給你,從今以后,無論歡喜、憂愁,望你不要再將它弄丟了。”說完,老者便把光球推入葉小青的胸膛中,大口在一瞬間合上。
“剛才她叫你父親,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葉小青吃驚地問。
“緣到之時,你自會知曉?!崩险呱衩匾恍Γ瑩]了揮衣袖,葉小青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