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好大的福氣
自那一日說話不歡而散,直到國君選了黃道吉日,送齊清嵐出京都,她都再沒見過謝明燁。
這樣也好,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許多,不該說的也多少說了一些,再要碰上說些什么,她怕他們這同門師姐弟,不得已再見之時(shí),都要尷尬。
輕裝簡從的出了都城,才走了三五里路,前面忽然沖出一隊(duì)人馬來,頂頭的就是久不露面的榮親王—羅飛鴻。
“你不是說了,你走得時(shí)候,我若未到,便算是交易停了?”羅飛鴻勒住馬頭,調(diào)轉(zhuǎn)方向和她并排著走。
“我為了求母親答應(yīng),可是費(fèi)了好大力氣。你就算不感動落淚,至少也做個(gè)樣子,這么不驚不喜的,真讓人傷心?!?p> “王爺特意出了京都送我,民女實(shí)在是感激不盡......”
“你如今可不該這么說話,你是御封的巡察使,該自稱一句‘臣’?!绷_飛鴻面帶笑意,挑了挑眉道:“我特意收拾的簡單,你瞧瞧,我像不像你的隨身侍從?”
“殿下做臣的侍從?”
齊清嵐抬眼看他,納悶他這是下得哪一步棋。
“你這是什么意思?本王想這個(gè)主意出來,可不太容易。”他得意揚(yáng)眉,“母親也覺得好呢?!?p> 齊清嵐住了馬,羅飛鴻一時(shí)不及,忙也跟著勒住馬頭:“怎么不走了?”
“國君與王爺都知道這巡察使的功用,如今王爺跟著臣,是何道理?”
羅飛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她每回肅起臉色,多半是生氣,可他卻又偏偏最愛看她這幅樣子。
冷若冰霜,又讓人心癢難耐。
至少于他而言,就是如此。
“你還生氣?實(shí)話里說,你攪黃了咱們的婚事,我都沒怎么生你的氣呢?!?p> 羅飛鴻?quán)洁煲宦?,看她并不和緩,又道:“好好好,我說給你聽就是。母親那里,我只說是陪著你最后這一段路程,權(quán)作念想。等你走了,我自然好生回去,憑他們替我選個(gè)合適的娘子嫁了就是。我如今能有的,只有這些,你就別狠心趕我走了。”
想了想再加一句:“反正是做交易,我也跟不了你多久?!?p> 不曉得是最后這一句起了作用,還是齊清嵐多少動了些同情之心,總之她頓了片刻,便又策馬跑了起來。
“做侍從可不簡單,你別多話。”
那便是同意了?
羅飛鴻滿意一笑,忙也策馬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幾日,羅飛鴻倒是格外乖巧,想當(dāng)初從臨淄城到都城的路上,那是衣食住行樣樣精細(xì),略有些差池就好一頓脾氣,把她這個(gè)水土不服的人悶在車上都驚動了。
如今可好,兩個(gè)人日日趕路,她選什么客棧,用什么吃食,他就跟著住什么,吃什么,不僅不挑,還知道惦記她住的如何,吃的慣不慣,簡直是再貼心不過。
可是再貼心,在齊清嵐這里,也始終客客氣氣喊他一聲“王尊”。
這是他們出來后,她給起的化名,也算是時(shí)刻提醒,您始終是位尊貴王爺,咱們總要分道揚(yáng)鑣的意思。
“大人,再有三五日,就是西南疆了?!?p> 羅飛鴻盡職盡責(zé),倒真有些侍從的模樣。他掏出地圖來,指著上面的城池道:“這是西南重鎮(zhèn)浮光城,從這小鎮(zhèn)往西直走,就是了。聽說城主是個(gè)色鬼,娶了二十多位夫郎呢?!?p> 齊清嵐頓時(shí)無語。
“你打探的內(nèi)容還真是仔細(xì)?!?p> “這是自然?!?p> 羅飛鴻收起地圖,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柄鏡子,照了照道:“我覺得自己容貌甚好,總要擔(dān)心安全?!?p> 齊清嵐一時(shí)懷疑眼前這一位是不是被人假冒了?這跟在皇宮中跟她放狠話,逼著她站一條船的那一位,哪一處像?
“兩位客官,您的菜齊了。”
小二熱情招呼,又道:“姑娘可飲酒?咱們小店里有自釀的酒,喝過的都說好,您要不嘗嘗?”
齊清嵐剛要張口,羅飛鴻便先喜道:“真的?那就來一壺嘗嘗。”
小二高興應(yīng)了一聲,下去準(zhǔn)備去了。
“你會飲酒?”
大楚國中女尊男卑,外面酒辛辣醉人,不比家中果酒之類,男子是不喝的。此時(shí)齊清嵐一問,羅飛鴻便搖頭道:“大人小瞧我了吧?我如何能像尋常男子一般?!?p> 說著,他便向齊清嵐眨了眨眼。
齊清嵐面無表情轉(zhuǎn)過頭來,隨你便好了。
這酒上來的快,羅飛鴻先倒了一杯嘗嘗,便點(diǎn)頭道:“果然鄉(xiāng)野里也有些好東西,大人你不妨嘗嘗。”
齊清嵐不理他。
羅飛鴻喝一杯勸一句,不過一會兒功夫,竟然將一壺酒喝干凈了。他晃了晃酒壺,高聲招呼小二。
“還有沒有?”
“有有有,客官要多少都有,小的再給您上一壺?!?p> “慢著,他喝醉了,不必上了?!?p> 齊清嵐打發(fā)走了小二,這邊兒羅飛鴻便忽然紅了眼圈:“你怎么這么小氣?我要個(gè)平夫的位子你不給,想陪你出來也要求著,如今連一壺酒你都舍不得讓我喝......”
好在他雖然醉了,儀態(tài)還是有的,這些話都是小聲嘟囔,并沒有引起什么注意來。
齊清嵐嘆了口氣,這是做了什么孽?攤上這么個(gè)醉鬼。
她一把扯住他胳膊,拉直了在他腋下拍了一下。
羅飛鴻又咕噥一聲,直接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招呼了小二把他抬回房間,齊清嵐懶得替他收拾,往床上一放蓋了被子,小二笑嘻嘻的站到門口道:“客官,這樣俊俏的郎君,您可是天大的福氣了。小的替您打水收拾吧。”
齊清嵐瞟了一眼床榻,忽然覺得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這可是大楚,他一個(gè)男子喝醉了,又生的俊俏顏色,又睡得不省人事,且身邊也只有她一個(gè)女子,換誰來看,她這個(gè)柳下惠都是做不成的。
他把自己灌醉了,等明天起來,自然什么都好說個(gè)不知道。
齊清嵐哼了一聲,轉(zhuǎn)頭笑著對小二道:“小二誤會了,這是我堂弟。不知道這里可有夜診的大夫,他這樣醉著,我實(shí)在不放心。”
小二恍然大悟,忙道:“小的眼拙了,客官莫怪。這時(shí)候藥店里多半都關(guān)了門,咱們店子里倒是有些治酒醉的法子,只是可委屈小郎君吃些苦頭了?!?p> 吃苦頭?
那更好不過了。
齊清嵐溫婉一笑:“如此,那就有勞小二操持,多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