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咱們如今往哪里去?”
拜別了蕭迎,齊清嵐便與沈行之一同離開。她們如今仍在大楚境內,離無憂門尚且有些路程。
“按此處來算,無憂門在正北方,咱們不如還順著這條路走,大楚國越往北走,民風越是彪悍,也叫你開開眼界罷了?!?p> 齊清嵐欣然同意,便一路北行。
所謂入鄉(xiāng)隨俗,這大楚邊境之處,走在路上的男子越來越少,且都蒙著帷帽面紗之類,等閑看不到。
齊清嵐瞧著有趣,笑道:“這地方倒是做的徹底,我要替師兄買一頂帷帽才是,免得教人看了去?!?p> “這些都是未婚男子,所以防的嚴一些?!?p> 沈行之也意思性的蒙了面紗,不過輕薄一層,聊勝于無罷了。此刻聽見她說,便低聲笑了:“我和他們怎么能一樣?我如今算是有主兒的人了,萱兒難道不認?”
他自從得了齊清嵐的首肯,這萱兒二字便成了日常稱呼??升R清嵐卻不習慣,老覺得這二字從他口中說出來,便平白添了些曖昧旖旎。
她別開頭調轉話題:“前面好像有個茶館,我有些累了,咱們快去坐坐?!?p> 她說著便當先走了,沈行之跟在后面輕輕一笑。如今師妹和他相處,也知道害羞了,可見他總算盼出頭來了。
進了茶館,吩咐小二拿了點心茶水了吃上兩口,齊清嵐才發(fā)現(xiàn),這個茶館,好像有些不同。
周圍坐著的人,幾乎全是穿著短打戎裝的女子,拍桌子踩凳子,大聲笑鬧,豪放的很。幾乎用不著施展璇璣九策,連最里面的女子說話聲音,她都隱約聽得見。
“呦呦呦,老大,你可瞧見沒有,那人帶了個好俊俏的小郎君吶?!?p> 這話是悄悄說的,可也沒躲過齊清嵐的耳朵。她環(huán)視一圈,除了她身邊的沈行之,再沒有瞧見半個男子。
這個好俊俏的小郎君,就是他了。
齊清嵐低低一笑:“師兄風姿過人,在這邊陲小鎮(zhèn)露面,可是要引來軒然大波了。”
沈行之也跟著笑:“萱兒說得極是。我也覺得,單讓她們知道我是你的,就足夠讓人捧醋狂飲了?!?p> 齊清嵐小臉一紅,啐道:“哪兒來這么臉皮厚的人,自己夸自己都不臉紅?!?p> 兩人正悄悄說著話,最里面那桌上的幾個人忽然齊刷刷站了起來,走到靠近他們的這一桌團團坐下。
“一個女人,倒生得比男孩兒還嬌弱些,也是少見?!?p> 坐在正對面的女人一身戎裝,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輕佻的目光將齊清嵐從上看到下,又轉回來,回味似的舔了舔唇:“想來,只有春風閣里的小娘子才能有這等姿色了?!?p> 幾個女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還指著沈行之點了點:“這樣孱弱,只怕耽誤了這嬌美的小郎君啦!”
說完越發(fā)笑得張狂。
誰知齊清嵐與沈行之不為所動,氣也沒有,羞也沒有,倒叫這幾個人尷尬,哈哈著又打趣了兩句,便消了聲。
齊清嵐待她們安靜些,便掃了那當中的女人一眼,認認真真著意看了看,盈盈一笑:“一個女人,倒比街巷里的夫郎還長嘴,也是難得?!?p> 她拉了拉沈行之衣袖:“師兄,你見過這里的噪客么?”
這噪客,乃是這里常見的鳥兒,一身灰毛不起眼,偏偏是高門大嗓,最愛清晨黃昏在人家房前屋后的樹上叫嚷,平白擾人。
“自然知道,”沈行之蒙著面紗,微微一笑,“多嘴多舌,十分討厭?!?p> “你找死!”
兩人說話之時,目光毫不避諱的看著這女子,說得是誰簡直昭然若揭。這女人立刻大怒,一拍桌子,周邊幾桌上的侍從都嘩啦啦的掏出刀來,眼看著一言不合就要往她們兩個身上砍過來。
“竇將軍,不得無禮!”
客店門口突然有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響起。
那女人循聲望去,滿臉的囂張狠厲立時全都散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全禮:“屬下見過郡帥大人!”
剩下的女子七手八腳扔了兵器跪下行禮。
郡帥大人?
方才嚇得哆哆嗦嗦躲進柜臺桌子下面的掌柜和小二們,都爬出來望了過去,好奇什么人物居然一句話就能降住竇將軍這樣的生猛女子。只有齊清嵐與沈行之兩人,仍是小口品茶,紋絲未動不說,連眼神都未曾閃開。
“這位姑娘,本帥疏于教導,多有冒犯。”
這說話的人一身卷銀絲的銀盔銀甲,面目清朗如月,更添幾分英姿颯爽。她話說完,便揮了揮手,隨從拿過一個銀錠放到齊清嵐的桌上:“這是我們郡帥的賠禮,請姑娘收下?!?p> 又拿了一錠更大的放到柜臺上:“這一錠賠給掌柜的,我們這些人粗魯,耽誤您做生意?!?p> 掌柜的感激涕零,忙不迭拜謝:“多謝郡帥大人,郡帥大人真是菩薩心腸,您在這兒,是我們的福氣啊?!?p> 這郡帥大人客氣兩句,居然就直接走到齊清嵐面前來:“姑娘不說話,是覺得我處置不公?”
“是有些不公。”
齊清嵐起身與她對面站著,繃著小臉道:“你的屬下調戲我家郎君,郡帥以為,這件事情,大抵可以用錢買平?大人將我們看成了甚么人?”
郡帥大人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便轉到了沈行之身上。沈行之此刻乖巧坐在一旁,半低著頭,倒是很有幾分小郎君的自覺。
“這位郎君瞧著眼熟的很。”
郡帥輕聲說了一句,又道:“敢問郎君,家鄉(xiāng)何處?”
“我郎君家鄉(xiāng)何處,不勞郡帥大人操心?!饼R清嵐挪了一步,擋住沈行之,“大人現(xiàn)在只須告訴我,這件事情,除了用錢,打算怎么辦?”
“姑娘,這件事情倒是不急,若不嫌棄,我請二位往城主府中一敘可好?”
這個小城上,最大的官兒也是城主,不過都是城主,這里的城主就著實的憋屈一些。因為駐扎著兵士,他的城主府算是名存實亡,甚么事情都要聽軍營里的吩咐。
所以看樣子,這位郡帥大人就是隱形的一把手了。
“不好,我不愛去人家的地方說話......”齊清嵐冷著小臉,話還沒有說完,這郡帥大人忽然喜上眉梢,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沈公子!你是沈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