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昆曲兒班子
皇上正安撫著她，寢室門外王寶卻通傳，“皇上，花少卿請見?！蓖鯇毻▊魍戤?，弓著身子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里面?zhèn)鞒雎晛怼?p> 王寶便起身回到明間，對花正茂說：“勞煩花少卿稍等片刻?！?p> “有勞王總管?！?p> 花正茂說著這話，心里卻在思量，皇上被何事絆住了？是不是皇后娘娘的身子還不見好？心里很是擔(dān)憂，臉上卻分毫不動聲色，跟王寶寒暄著。
過了很久，容茵終于稍稍平靜下來，閉著眼睛不說話。
“茵兒？”皇上親了親她的發(fā)頂，輕輕地喚一聲。
皇上等不到她的回應(yīng)，低頭看看窩在胸前的小臉兒，許是哭得累了，竟然睡著了。此時的容茵眼睫因?yàn)闇I水三兩根地貼合在一起，眼圈紅紅的，整個臉上透著無限的悲傷。
皇上一顆心都給擰起來，低頭輕輕親吻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頭將其放平在床上，如同對待剛剛睡著的嬰兒。
皇上為她蓋好薄被，溫柔地看著她，坐在床邊靜靜地陪著她好一陣子，等她睡熟了這才起身。剛剛轉(zhuǎn)過身去，皇上的眼里便現(xiàn)出冷肅的殺伐之氣。
花正茂看到皇上出來了，滿面冷肅，眼神深邃如海，讓人窺不破海底到底蘊(yùn)藏著多大的波瀾，他心里也跟著一緊，直覺皇后娘娘定然情況不好。
行禮問安之后，他順口問到：“微臣斗膽問候皇后娘娘，臣來之時，三妹妹特意囑咐了微臣，說是享國侯夫人甚是掛念，因無法進(jìn)來親自照顧娘娘，整日里以淚洗面?！?p> 皇上一雙利目審視著他，他感覺自己的后背一陣陣發(fā)緊，好在皇上很快收回目光，淡淡地說：“別苑出了行刺之事，就怕進(jìn)進(jìn)出出再生事端，回去跟享國侯夫婦說，皇后身子大好了，讓他們放心?！?p> 花正茂略一愣才道：“微臣遵旨?！?p> 他知道不能再問，便暫且壓下心里的擔(dān)憂，向皇上稟告自己查出的事情。
“皇上，微臣這里已經(jīng)查出來一些眉目，這些進(jìn)宮的戲子雖說是沒有活口，然沒了和尚還有廟，這個昆曲班子乃江南白蓮教教徒，這幾年因?yàn)榛噬虾霌P(yáng)佛法，這些教徒便趁機(jī)鉆空子，他們以明王（即阿彌陀佛）出世和彌勒下生的讖言鼓動群眾，發(fā)展壯大起來。如今敎眾多了，便有些不安分的人開始蠱惑人心，為亂世間。
“這次的行刺之事，便是一支剛剛從江南來京城發(fā)展的白蓮教徒，他們以戲班子為掩護(hù)，聚會傳播教義，發(fā)展教徒，平日里練功夫，世人也都以為是練臺上的功夫，并不曾疑心過。
“微臣去查的時候，這個昆曲班子已經(jīng)人去樓空，想來這些人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戲班的班主叫孫愛蓮微臣請了畫師根據(jù)周圍百姓的描述，畫了班主的畫像?！?p> 花正茂說著將畫像呈了上去，皇上瞥了一眼，見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蓄著胡子的男子，魁梧的身材，一看就是一個練家子。
“好，很好，這些鼠輩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活躍，朕要活捉這個班主，傳朕指令，在京城里地毯式搜索，若是一無所獲，便下發(fā)海捕文書，全國通緝，同時到他們的老巢去搜查，總有認(rèn)識他的人，也總會有他的家人，不論是誰，先給朕捉了來便是。愛蓮？出淤泥而不染？”皇上譏諷地一聲輕哼，“朕就叫他爛在淤泥里?！?p> 皇上一段話說得咬牙切齒，花正茂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怒形于色，心中大駭，這可是觸到了皇上的底線，想來娘娘在皇上的心里仍然是極為重要的，他是真心為娘娘高興的，可是心底卻也生出一種不可言說的失落感。
她忙斂了心神，繼續(xù)說到：“皇上，御前副總管相其忠是負(fù)責(zé)請戲班的人，微臣已經(jīng)審問過了，他交代之所以請了這個昆曲班子，主要是想在皇上跟前邀功，皇上一心想讓娘娘高興，他便斗膽跟皇上建議了從宮外請了這家來自江南的昆曲班子?！?p> “他是如何知道這家戲班子的？”
“他說，御前的王總管這么年來總是壓他一頭，心里憋屈，老早以前便想著巴結(jié)上皇后娘娘，不過娘娘于這些宮里的門道并不通，所以他也無處鉆營。后來皇上跟娘娘鬧了別扭，他眼看著皇后失勢，也就徹底歇了巴結(jié)的心思。
好在娘娘在最艱難的時候，他私底下仍很照顧娘娘，那時并不圖什么，就只是因?yàn)槟锬餅槿肆忌萍冋盟麄冞@些人當(dāng)人看。近來娘娘復(fù)寵，他覺得他的機(jī)會來了，所以，總想著在皇上跟前表表功勞。
“半年前，這家戲班子搬來京城，他知道娘娘喜歡聽昆曲，便想看看這家戲班子如何，于是平日里下了值就會去這家的戲園子聽?wèi)?，人家知道他是宮里的總管，也都奉承著他，去了當(dāng)大爺伺候著，一來二去跟這里面的人也混了個熟悉，覺得他們的活兒當(dāng)真好，娘娘看了鐵定喜歡，只不過他壓根也沒想到他們是白蓮教的人。
“前段時間知道皇上要給娘娘慶生，他便舉薦了這家戲班子，還等著娘娘生辰之后領(lǐng)賞來著?！?p> “沒有幕后主使之人？”
“經(jīng)過審問和調(diào)查，臣覺得他背后并沒有幕后主使之人，不過確實(shí)有人利用了他的這種邀攻心切的心理，有意制造了這次舉薦。”
“誰？”
“還是那個班主，相其忠說他有一次喝了點(diǎn)酒，跟這個班主說起過皇上要給娘娘慶生的事情，讓他幫著想想如何討好娘娘。這個班主順嘴便說，娘娘不是喜歡聽昆曲嗎？水上昆曲，神仙之樂?！?p> 皇上聽了沉默不語，突然又問，“相其忠是如何知道皇后喜歡昆曲兒的？他有沒有向這個班主說起過娘娘喜歡昆曲的事情？”
花正茂聽皇上如此問，也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因?yàn)槔デ诰┏沁€不是很流行，宮里從來沒有演奏過，娘娘喜歡昆曲自然是很隱秘的事情，他便從來就不知道娘娘喜歡昆曲兒。
這事若是相其忠告訴的班主，班主仍然是唯一的線索；可若不是他透露的，那便出現(xiàn)了第二條線索了。
他忙向皇上請罪，“微臣失職，竟然忽略如此重大的問題，臣這就去審問?！?p> 結(jié)果當(dāng)天就回來了，“皇上，相其忠是以前到坤寧宮送東西的時候，偶然間聽到娘娘哼唱來著，那時他聽娘娘唱得極為愉悅，想著娘娘定然是喜歡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跟班主說起過娘娘的任何事情，他說娘娘畢竟是后宮之人，娘娘們的事情自然是要保密的，免得成了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影響娘娘們的聲譽(yù)。
很顯然，把這件事透露給班主的另有其人，班主提起知道了關(guān)于娘娘的事情，才能不失時機(jī)地?cái)x掇著相其忠請他們的戲班子進(jìn)宮，但是要知道這個人，眼下也不是很容易。
皇上又想到那個碰撞容茵的人，眼里透過一股子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