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沒有”王靜齋一笑“但因為沒有,所以才要我們去創(chuàng)造去建設!”
“今天我們去打唐全壽,就是保存壯大自己,吸引更多的志同道合者,等我們的隊伍有足夠的實力了就和東洋兵拼命!把他們趕到東海去!然后大家活著,為建設那個新的世界繼續(xù)出把力氣??!那個世界一定會建設起來的!”
“王先生,王先生,我曉得,你,你肯定是紅帽子,肯定是紅帽子!”朱志英壓低聲音叫了起來。
這回馮有福卻沒有打斷他,只是悶悶的說:“王先生,老馮跟著你干!”
王靜齋拍拍兩人肩膀:“你們不是早就跟著我和為民干了么?”
“那么祝先生是不是也是?”朱志英問道。
王靜齋道:“他還不是,他還不夠格。”
“???他不是你學生嘛?”馮有福也覺得奇怪。
“我是干革命的,帶上那頂帽子很不容易,要求很高,事情很多,但一沒有錢,二沒有權,有的只是各種危險甚至失去性命,他和你們一樣,都還沒準備好?!?p> 眼看馮、朱二人有些掃興,王靜齋又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三個人都在我的考察內,如果滿足條件的話……”
“王先生,你說什么條件,我都能辦到!”馮有福跳起來,結果一頭撞上船頂棚。
“先給我好好上課!能讀書識字后,我會教你們更多的東西,讓你們知道,你們受苦的真正原因!”王靜齋臉色頗為嚴肅,但卻含著三分笑意“你能不能辦得到?還有,從今往后,生活習慣也改改,賭錢灌夜壺水一律不準!”
“好!”馮有福一咬牙,“老馮也橫豎橫了?!?p> 隨即他又一臉可憐巴巴“王先生,行行好,老馮沒文化,有幾個錢就喜歡慣幾把骰子,喝幾杯燒酒,這兩樣都去了,我做人也沒意思啊……你看我我……對伐”
王靜齋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個老兵油子,事情就是多,行了,賭錢是絕對不行的,久賭必輸,而且會讓別人鉆你空子。所以,戒毒是肯定的。至于酒么……”
“每天最多半斤,不對,八兩!”馮有福立刻接茬。
“你腌醉蟛蜞??!”王靜齋被他氣樂了,馮有福好酒,而且不是黃酒,最喜歡糟燒……這半斤下去……繞是王靜齋自己酒量不錯,也機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不行,糟燒,每天最多一頓!不能超過一兩!小朱,我先給你拍個任務,你給我盯著他,要是他敢多喝,你就來報告我!”
“哎呦,沒得命嘍!”馮有福兩眼翻白,直接躺倒在船板上“老馮這是要拆了骨頭重新裝起來……”
“行了,先休息吧!今晚只能成功不許失??!”王靜齋道“睡覺!”
說完閉上眼睛,沒一會竟然傳出輕微的鼾聲。
馮有福和朱志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想睡覺養(yǎng)精神,可這會兒怎么睡得著?!
不過看著王先生,兩人咬牙躺在船板上一言不發(fā),就瞪著眼睛望著頂棚,這條烏篷船年事已高,棚頂上已經有些破損,偶爾能從中看到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他們兩個粗人,原本是絕對沒有這份閑心的,但聽到王先生細細的鼾聲,竟然覺得莫名心定起來……
結果不知不覺間的睡了過去。
最后還是王靜齋把他倆搖醒的。
馮有福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朱志英的臉上都是眼淚鼻涕,頓時了然:“小朱,你又,你又夢見你妹妹了?”
“是的!”朱志英用左手背往臉上胡亂一抹“剛才妹妹說,她很開心,她拉著我的手說的。讓我以后別再想著她,好好跟著王先生……”
說完舉起右手,直愣愣的看著“她手小,握不住我的手,就捏著我兩根手指搖啊搖,搖啊搖……她在笑,那個笑的聲音我記得,就是說‘我們有樹葉子吃了’時一摸一樣。”
馮有福原本以為他又要哭。
不料,朱志英臉色凜然起來:“時間差不多了吧!”
王靜齋抬腕看看手表,“現(xiàn)在已經七點半了。不急。大家再吃點東西,然后大的小的就解決干凈”
八點半,馮有福在船頭撐著竹篙,朱志英在船尾搖櫓。
王靜齋坐在船艙里,膝蓋上放著祝為民拿把駁殼槍。
他雙眼微閉,心里面在一遍一遍的盤算著行動方案。
半個鐘頭后,小船漂到了七場鎮(zhèn)邊緣的河道里。
一路上,他們碰到了若干艘船只,其中一條船上,祝為民滿臉陰沉站在船頭。
見到馮有福并不打招呼,只是彼此點點頭。
……
此時,七場鎮(zhèn)上東西頭的柵欄已經關上,陸路無法進入。
王靜齋的老宅也是依水而建,后面臨河有著自家的小埠頭。
當船停在埠頭上,三人分別跳上埠頭,后門早就被侯著劉德發(fā)提前打開,三人悄悄溜進去,而劉德發(fā)跳到船上,三兩下將那只船搖到自己埠頭上停好。
隨即,又是幾條船悄無聲息的漂來,祝為民、金小四等二十多人也在夜色中沒入王家老宅。
一群人就這么窩在沒有燈光的房間里,沒有人說話。
直到聽到外面劉德發(fā)的聲音響起:“今天的書落回哉,幾個老聽客也不要孵豆芽來,委員長說的新生活運動要早睡早起,當夜游神又沒橫財發(fā)……還是早點回轉去吧……明朝再來……&先生也要困覺哉……”
隨即門外的青石板街道上響起了嘻嘻索索的腳步聲,還有聊天聲,從糊著窗戶紙的窗戶望去,能看到亮光不時經過,那是散場的客人提著燈籠離開。
又過了刻把鐘,街上再度安靜下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這是劉德發(fā)在裝門板。
平時他輕手輕腳,唯恐把這祖?zhèn)鞯拈T板磕壞一點,今天不知道為啥手腳甚重。
最后一聲“先生,早點困,明朝會”后,街道才徹底恢復寧靜。
王靜齋躲在桌子下劃燃一根火柴,看了看手表。
火光一閃而過,在看清表盤的同時,他的眼光撇過了周圍的面孔。
這些人臉上都帶著緊張,乃至害怕的表情,但他們的眼神卻都執(zhí)著而沉穩(wěn)。
尤其是是馮有福和朱志英,若不是仔細看,甚至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但王靜齋知道,這兩人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已經調整到了最佳,眼下的沉默是為了必要時的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