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道自己的票數在那什么“星際最可愛生物”評選里遙遙領先的時候,黑羽的心情大概可以用一個省略號來形容。
在失語狀態(tài)下,黑羽無言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他又不能去阻止自家四個軍團的蟲族給他投票,因為黑羽看見這些蟲族在給他投票的時候,眼睛里都落著明亮的小星星。
黑羽想想就覺得算了算了,他們喜歡投就投吧。
上星網去看了一眼,其實黑羽覺得被他擠到第二名去的“帕奇”是真的挺可愛。
像有著三條松鼠尾巴的短腿貓,用四只小短腿走路的時候,身后那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就跟小扇子似的晃啊晃。
特別晃著三條大尾巴的時候,還會用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望著你,看起來特別討喜。
背著自家四個軍團的蟲族,黑羽甚至還偷偷給帕奇投了一票,只不過他的這一票對結果來說毫無影響就是了。
而星際里本來正準備以這個評選為風向發(fā)行周邊的商家們現在也在發(fā)愁,他們在星網上找遍資料,把《星際生物大百科》都翻出來看了,愣是不知道今年評選的第一名是生活于哪個星球上的物種。
在星網上問也沒人知道,那這票數到底是怎么投出來的??關注這個評比的人們全都陷入迷惑。
要說刷票也不可能,投票的星網賬號得綁定個人終端,所以這票數一定是真實的。
見鬼了啊這——!
此時滿頭疑問的星際各族人們就算想破腦袋想不到,評選第一名的幾十億票數會是由蟲族的四個軍團一起投出來的。
當他們后來知道真相的時候,對這件事情只能無言以對。
蟲族第三軍團和第四軍團的首都星和幻海同樣隔著相當的距離,黑羽在幻海星等待著另外兩個軍團的到來。
黑羽思考了一下,意外地發(fā)現四個軍團長的比例挺平均,兩男兩女,不過蟲族感情淡薄怕是沒希望了。
而在他等待期間,幻海星深沉寧靜的青色天空降落下了他來到這個星球后的第一場雪。
“終于下雪了?!备糁皯?,黑羽感興趣地望著外邊緩緩飄落的雪花。
黑羽之前跟身邊的塔克蟲族們說,等下雪了,他們就一起出去看雪和堆雪人,現在只要等外邊的雪下得稍微厚一點,堆雪人這事就可以進行了。
坐在窗邊,黑羽在手里把玩著一顆彈珠大小的淺金色玻璃球,玩了一會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這顆玻璃球是白寒兒給他的,在聯絡另外兩個軍團的那天,黑羽在軍部會議室的桌上看見這顆被裝在黑晶盒子里的玻璃球。
因為覺得這顆玻璃球和白寒兒幼崽時期的眼睛很像,黑羽就多看了兩眼,結果這顆球就到他手里了。
這顆玻璃球顏色漂亮,黑羽挺喜歡,所以最近總拿在手上把玩。
而黑羽發(fā)現在他每次把玩這顆玻璃球的時候,他身邊的塔克蟲族們總是會用微微收縮的猩紅眼睛盯著他看,就好像很喜歡看他玩這顆玻璃球一樣……
事實上這是因為在這些塔克蟲族眼里,黑羽手上拿著的這顆玻璃球是他的玩具球,當黑羽把玩這顆玻璃球的時候,在這些塔克蟲族眼中就是幼崽在玩玩具,所以它們特別喜歡看。
雪還沒在地面堆積起來,趁著雪小,黑羽帶著身邊的塔克蟲族們和剛好待在府邸的白寒兒去到庭院里。
剛剛出到室外,黑羽頭頂就籠罩一片巨大陰影,跟著他一起出門的一只塔克蟲族把他擋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下,猩紅眼睛盯著從天上飄落的雪花。
“沒關系的,不用擋?!狈磻^來這只塔克蟲族是想給他擋雪,黑羽湊近去伸手輕拍了拍對方的鋒利前臂,然后從這片籠罩他的陰影里走出來。
“這個就是雪,但現在下得還不多,我們可能要明天才能堆雪人。”黑羽指了指一片落到塔克蟲族前臂上的雪花。
被黑羽指著的這只塔克蟲族歪了歪頭顱,把它承載著一片小雪花的鋒利前臂抬起來,用豎瞳盯視著。
因為這只塔克蟲族的身體沒有溫度,也是冰冷的,所以這片落在對方前臂上的雪花并沒有融化。
這只塔克蟲族記得黑羽在房間的窗臺上擺了一朵花,認為黑羽喜歡花,于是這只塔克蟲族用猩紅眼睛盯了落在自己前臂上的雪花一會,忽然把自己的鋒利前臂往黑羽那里移了移。
黑羽眨了下眼,他思考了兩秒,想明白這只塔克蟲族是想把這片雪花送給他的意思。
黑羽沒說話,他伸手去接過這片雪花,收攏在手心,然后裝作收進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實際由于他的體溫,這片雪花很快就融化掉了,但黑羽覺得這份禮物他還是收到了的。
看見黑羽把那片雪花收進衣服口袋,他面前的那只塔克蟲族頓時發(fā)出一陣低低的聲音,聲音大概持續(xù)了五六秒的樣子,這是很高興才會有的表現了。
“雪花也可以當成是一種花吧,那下雪的時候,在幻海星就能看見花了?!焙谟饘φ驹谒赃叺陌缀畠赫f。
話說完,黑羽看見對方似乎想開口說什么,但最終又垂下眼什么話也沒說。
已經和其他高層人員商議過有關幻海星土壤方面的問題,但事情暫時還沒有明顯進度,因此白寒兒不想現在就說。
“送給你?!睂W著塔克蟲族剛才做的事,黑羽也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然后把這片冰冷的純白色雪花放到旁邊銀發(fā)蟲族的手心里。
雖然高等蟲族的體溫低涼,畢竟還是擁有溫度,白寒兒看著這片雪花在自己手心里逐漸融化成水滴,她無聲地抿起嘴角。
看見對方這樣一直凝視著手心里的那點水滴,黑羽忽然有種自己欺負了這只小貓的罪惡感,他沒想到白寒兒會這么認真。
“變成水滴就不要了吧?!焙谟鸬涂葍陕暎焓秩グ褜Ψ绞中睦锏哪屈c水滴抹走,然后給了個承諾,“以后如果去別的星球,我再送你一朵不會融化的花。”
手心短暫感觸到旁邊少年的體溫,白寒兒用冷淡聲音輕輕回應一個字:“好?!?p> 這么容易就哄好了。
黑羽看著白寒兒的側臉,實在覺得這只銀色的小貓有點乖巧聽話得過分,雖然好像只是在他面前才這樣,但也真是太討人喜歡了。
地面上的雪要積攢到能堆雪人的厚度還需要一段時間,在庭院里散步夠了,黑羽就回到室內。
“有圍巾的話就好多了?!焙谟鹱谏嘲l(fā)上小聲自語著,他摸了摸自己被寒風吹得有點透心涼的脖頸,忽然有些懷念圍巾這地球產物。
這時希爾莎雅剛好帶著她的副官過來,黑羽抬眼望過去。
“那屬下就先離開了。”低頭說完這句話,跟著希爾莎雅一起來到府邸的另一名女性蟲族馬上轉身離開。
黑羽看著后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等看不見對方身影了,黑羽猶豫了一秒,還是開口問走到他面前的希爾莎雅:“莉莎是……討厭我嗎?”
并不是因為對方一過來就腳不沾地馬上離開這事,而是黑羽在這些天發(fā)現,這名女性蟲族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都是巧笑倩兮的模樣,而每次到他面前就會徹底冷下臉。
這讓黑羽不得不產生對方是不是討厭他的想法。
聽見黑羽的話,希爾莎雅罕見地有一絲驚訝,但這點細微的神情變化在她冷若冰霜的臉上表現得并不明顯,她低頭回答說:“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fā)生的?!?p> 如果討厭,就不會在要去審問監(jiān)獄里的俘虜之前,特地跟著她來府邸這邊看了坐在沙發(fā)上的少年一眼以后才離開。
本來幻海星的俘虜是輪不到希爾莎雅的副官來審問,但是他們兩個軍團現在算是合并統(tǒng)一了,莉莎擅長套取情報的工作,因此她去幫忙處理這件事情。
從府邸離開,莉莎并沒有走向幻海星關押俘虜的監(jiān)獄,而是走到一間被十幾名蟲族士兵看守著的小屋子里。
看見這名笑意淺淺,表情甚至能稱得上溫柔動人的女性蟲族走進屋子,被關押在這屋子里的兩名人類將領的身體瞬間繃緊,心沉了下去。
又來——
這次又搞什么??
這不是向祥和段虔第一次見到這名女性蟲族,但每次看見,他們都不得不馬上讓自己打起十二萬分警惕。因為一旦松懈,他們搞不好真的會被對方套走什么不該說的情報。
在他們眼前的這名女性蟲族根本不像是一名蟲族,對方表情和表現出的各種情感都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和一般蟲族冷酷無情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這是一種偽裝,可卻真實到令人難以看破,因此才更加讓他們覺得毛骨悚然。
“圍巾是什么,你們知道嗎?”在兩名警惕著自己的人類將領面前坐下,莉莎微微笑著向他們詢問。
兩名人類將領懵了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警惕又被打散一半,反應過來時他們趕緊讓自己重新戒備起來。
說起最近的遭遇,向祥和段虔就覺得這星際里大概沒有比他們更倒霉的人。
他們的艦隊本來壓根沒有要靠近蟲族的領地,是在隔壁星系倒霉撞上了臭名昭著的饕餮星盜團伙,兩人一起成了這些星盜的俘虜。
本來當星盜的俘虜這也就算了,向祥和段虔覺得他們大不了就是一死,結果這個饕餮星盜團之前不知道怎么的去作死捋了一下蟲族的虎須,在俘虜他們沒多久以后被蟲族的尤拉戰(zhàn)艦群撞上,然后就遭了報應。
蟲族的艦隊沒有將他們全滅,而是留了些活口當俘虜。他們倆稀里糊涂就被這些蟲族抓回圖瑟星,蟲族的大本營之一,又被關在監(jiān)獄里,從星盜的俘虜成了蟲族的俘虜。
聽聽他們這遭遇,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不過在幻海監(jiān)獄里關的那半個多月,兩名人類將領發(fā)現蟲族還真就是把他們單純關著,也不知道是把他們忘了還是怎么的,根本沒派人來審問。
于是向祥和段虔在圖瑟星吃了半個多月平靜的牢飯,而三天前,他們從監(jiān)獄被換到這個環(huán)境還算舒適的小屋子里,審問他們的蟲族也終于來了。
但說是審問,向祥和段虔最近幾天聽見的問話都讓他們覺得是自己耳朵有問題。
第一天,對方問他們知不知道營養(yǎng)食譜是什么。
第二天,對方問他們人類一般怎么寵愛家里幼崽。
第三天對方沒來。
等到今天,對方問他們知不知道圍巾是什么——
這是讓他們放松警惕的策略嗎??
兩名人類將領根本不敢放松,向祥在這時讓自己冷靜下來回答:“是一種用來圍在脖子上的紡織品,能起到保暖作用,你在星網上可以搜索得到。”
“謝謝你?!崩蛏枚Y貌笑容道謝,然后她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在星網上搜索。
很快搜索到想要的內容,莉莎在兩名人類將領警惕的目光下,從手指指尖放射出了銀色的絲線。
兩名人類將領眼神一凜,他們知道這種絲線是什么。
眼前的女性蟲族,向祥和段虔其實是認識的,對方是蟲族第二軍團首領的副官。
蟲族第二軍團首領的副官為什么會出現在第一軍團的首都星幻海,向祥和段虔不清楚原因,難道說蟲族的這兩個軍團聯合在了一起,他們這幾天也不是沒有過這個猜測。
但就算是真的,他們現在也沒辦法把這個情報傳達回地球了。
從對方手指放射出來的銀色絲線是一種含有神經毒素的毒絲,并且這種毒素非??膳拢灰麄兩眢w的某個部位被這些毒絲捆住超過三秒,行動能力就會徹底喪失,而過沒多久心跳也會跟著停止。
別看這名女性蟲族笑容溫柔的樣子,向祥和段虔知道這種笑容只不過是對方的模仿偽裝,是為了讓獵物放松警惕才會這樣笑,實際對方和其他蟲族一樣冰冷得毫無感情。
既然對方在他們面前使用這種毒絲,那應該是說明他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現在要殺死他們了。
沉著心看著這一幕,兩名人類將領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咔嚓——”
旁邊的木桌子被他們眼前的女性蟲族徒手掰下一部分,兩名人類將領一愣,看著對方把掰下來的木頭削成兩根有尖頭的棒子。
接著這名女性蟲族把在他們眼里含有可怕毒素的銀色絲線在這兩根木棒上繞了幾個針結,然后就這么坐在他們面前,用這兩根木棒子呃……
織……
織起了圍巾??
眼前的現實讓這兩名人類將領懵在原地,在這一瞬間忽然共同開始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