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湖行，皮條客

　　　　收銅收了五天了，蘇舟的本錢已經(jīng)有三百多了，今天生意還不錯，收到幾十斤的線銅，還有一個廢電機(jī)，銅價李老板已經(jīng)漲了，六塊六一斤。

　　已經(jīng)中午了，蘇舟提議在三岔路口的商店旁休息一下，喝點(diǎn)水，吃幾口干糧。

　　商店里正播放著一首歌，黃群，黃眾的《江湖行》：

　　春天就匆匆的奔向北，秋天又慢慢的走向南。

　　快也是千山和萬，慢也是萬水和千山。

　　沿著一條鄉(xiāng)村到城市的路，看到一片光明和飛揚(yáng)的土。

　　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走出了很遠(yuǎn)，回頭再也不見家的炊煙。

　　......

　　見過許多我這樣的年輕人，走啊走啊停下來那么傷心。

　　這個曾是他們想要改變的世界，成了他們不可缺的一部分。

　　這首歌蘇舟聽過，說民謠不民謠，說搖滾不搖滾，當(dāng)時只是覺得朗朗上口，可今天聽了，一下子打到自己的心里了！這歌詞不就是說的自己嗎？

　　沿著一條鄉(xiāng)村到城市的路，看到一片光明和飛揚(yáng)的土。

　　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走出了很遠(yuǎn)，回頭再也不見家的炊煙。

　　這歌詞絕了，唱的就是蘇舟現(xiàn)在的心情，94年是中國樂壇最輝煌的一年，井噴式地涌現(xiàn)了一大批歌手！給華語音樂史上留下了濃濃的一筆。

　　毛寧的濤聲依舊，辛?xí)早鞯奈兜?，林依輪的愛情鳥，謝東的笑臉，張信哲的愛如潮水，都有一股子悲戚。

　　甜妹子楊鈺瑩的月亮船，風(fēng)含情水含笑，甜的讓人發(fā)膩。

　　這首歌才是這個年代，蘇舟呆呆的聽著，忽然一輛貨車停到商店門口，司機(jī)和貨主跳下車來。

　　貨主一看就不像本地人，對著蘇舟爺倆一笑，“師傅，請問前面是選煤場嗎？往這邊走？還是往那邊走？”貨主指著三岔路口問道。

　　嘿，有門！蘇舟趕忙站起來，“師傅，你算是問對人了，這煤場我天天轉(zhuǎn)，里面的情況，我是門清，你是要香煤，還是臭煤?！碧K舟說著，搬了一把凳子放到貨主前面。

　　有一句老話，站客難打發(fā)，坐下來，就好溝通，交流。

　　貨主也有點(diǎn)累了，順勢就坐了下來。

　　“我要的是無煙煤?！必浿鞯?。

　　“香煤就是無煙煤，臭煤就是煙煤。哦，您要的是香煤啊，要求發(fā)熱量多少啊？灰份多少？揮發(fā)多少？含硫多少？顆粒度多大？篩選的還是水洗的?！?p>　　貨主有點(diǎn)蒙，“我們是炒貨廠，要求就是火旺一點(diǎn)，耐燒一點(diǎn)?！?p>　　蘇舟笑了，給貨主解釋：“叔，發(fā)熱量呢？有7200的，有7000的，有6500的，有6200的，用途不太一樣，您的炒貨廠，我知道，6500左右的就行。發(fā)熱量太高也不好，爐子容易燒壞！”

　　“這灰份呢，代表的是煤里面泥呀，雜質(zhì)之類的含量，灰份就是說，燒完以后，煤渣多不多？結(jié)不結(jié)塊?！?p>　　貨主一聽來了興趣，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含硫呢，就是說煤里面含硫的大小，含硫大呢，會有毒煙，就是那種黃白的毒煙，工人長期吸收，影響身體?！?p>　　“顆粒度也叫粒度，說的是煤的大小，直徑多少，一三籽，說的是直徑1厘米到3厘米的顆粒度，咱們炒貨廠，一般用的都是二三籽。二三籽比一三籽大，所以耐燒，三六塊太大了，咱們炒貨廠反而燒不動！用不了這么大的?！?p>　　“水洗，就是用水洗技術(shù)，把矸石給洗出來，貴！篩選的矸石多一點(diǎn)，煤渣容易結(jié)塊，便宜！”

　　姑父在一旁沒有說話，心說，蘇舟這幾天凈是和選煤場老板研究這了，今天算是用上了。

　　“我就說呢，上次拉的煤，燒的不好，老是結(jié)塊，也不耐燒。”老板拍著大腿說道。

　　“我還沒說哪個礦呢，南洼寺礦和月城礦雖然離的近，南洼寺的就硬一點(diǎn)，耐燒一點(diǎn)。北邊秦城監(jiān)獄的礦，會稍微軟一點(diǎn)，差別不是很大，再往北的礦越來越軟，不耐燒，但是發(fā)熱量大，用途不一樣，有人就喜歡北邊夏村的貨，軟，但是發(fā)熱量高啊！”蘇舟笑著說道。

　　“買煤，買不好，優(yōu)點(diǎn)變成缺點(diǎn)，買的好，缺點(diǎn)變優(yōu)點(diǎn)，不瞞您說，在您之前就有人問過我，我想掙點(diǎn)錢，整天研究這個，領(lǐng)過幾次炒貨廠的人拉煤，都說好?！碧K舟開始忽悠了，其實(shí)也不算忽悠，前世他就是給這些廠子送煤的。

　　“今天聽你一說，這煤里頭的道道還不少呢。我們只管熱量大不大，耐不耐燒，誰還管這些?！崩习宸饬?，對著姑父說道：“要不這樣，您和您兒子，領(lǐng)著我們?nèi)?，我給您買煙。您看怎么樣？”

　　姑父笑道：“這不是我兒子，這是我媳婦的娘家侄子，有啥，你們倆商量?！?p>　　“小伙子，要不，你領(lǐng)著我走一趟？”貨主笑呵呵的問道。

　　“叔，您也懂，買不好，燒的不好，損失錢都是小事，關(guān)鍵是耽誤工人干活，結(jié)渣連爐，對鍋爐也不好?！?p>　　“呵呵，小伙子，你想要多少呢？”貨主笑了，知道蘇舟一盒煙打發(fā)不了。

　　“叔，你也知道，這我領(lǐng)您去一回，下一回您就自己去了，這是一錘子買賣。說一百，有點(diǎn)太狠了，50塊錢，您絕對不虧，我領(lǐng)您去，一定會把50塊給您賺回來?！?p>　　1994年，工人工資也就150多塊錢，好家伙，三分之一工資！這兩個收廢銅廢鋁的，要是騙了我拍拍屁股走了，我上哪去找他們呀。

　　貨主心里頭開始打鼓。

　　這時候，姑父站起來了，說道：“兄弟，我每天都在這里轉(zhuǎn)悠，專門收廢電機(jī)啥的，就算你上當(dāng)了，指不定哪一天會碰到我。出來跑生意，講究的是信譽(yù)，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家在縣城西關(guān)住，牌子上也寫著呢，老程廢品站。有啥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覺著行，就干！不行，就算了?！?p>　　貨主糾結(jié)了，50塊呀，頂工人一個月三分之一工資了！可要是拉到好貨，再幫著談價錢，也能省50塊呢！

　　貨主一咬牙，干了！掏出50塊，遞給姑父，“兄弟，人賺人錢不煩惱，我信你！多個朋友多條路！”

　　蘇舟趕緊上前問貨主還有啥要求，價格，顆粒度，水洗還是篩選，貨主要說了自己的要求。

　　蘇舟說話的功夫，姑父用一盒煙的代價，和商店老板說好，把廢電機(jī)和線銅寄存到商店。

　　爺倆騎著自行車前面帶路，貨車在后面跟著。

　　來到煤場，蘇舟就開始喊：“老板，老板，來客戶了，炒貨廠的?！?p>　　老板從磅房出來，趕緊招呼司機(jī)過車皮，貨主從車上跳了下來。

　　蘇舟趕緊給煤場老板介紹：“老板，這是炒貨廠的，要是燒好了，以后都會來您煤場拉的，一定得裝好貨，少賺點(diǎn)，細(xì)水長流，賺的太多，人家可就不來了??！

　　你們認(rèn)識一下，我就不管了啊，我就是當(dāng)個媒人，哈哈！你們先聊，我先走了啊。”

　　轉(zhuǎn)頭又和貨主說一聲，“叔，不用擔(dān)心，這煤場老板可實(shí)在。”

　　蘇舟這話有兩個意思，一是讓貨主聽的，表明自己和煤場老板沒有啥瓜葛，和自己是一頭的，為自己說話。

　　二是讓煤場老板聽的，當(dāng)媒人就是一錘子買賣，以后你倆認(rèn)識，細(xì)水長流。

　　蘇舟做勢要走，貨主趕緊拉住蘇舟，“你先別走啊，裝完貨再走也不遲啊，裝完貨我給你買煙！”

　　蘇舟勉為其難留下了，等他們看好貨，談好價格，蘇舟和老板站在卷揚(yáng)機(jī)旁邊，等鏟車司機(jī)裝貨。

　　鏟車司機(jī)來了，蘇舟問貨主要了一根煙，扔給鏟車司機(jī)，喊道；“師傅，裝好的！這邊的粒度大一點(diǎn)?！碧K舟指了指煤垛東邊。

　　司機(jī)裝貨不提，蘇舟對貨主說：“叔，我知道你朋友多，說不定親戚朋友都是開廠的，有啥需要可以找我，縣城西關(guān)老程廢品站，保證您親戚朋友不走彎路，讓他們省錢?！?p>　　裝好貨，蘇舟又把聯(lián)系方式寫到紙上，客套一番，和貨主告辭。

　　貨主裝好貨離開，半路又看見蘇舟和姑父在路上騎行，又招手再見。

　　等貨主走遠(yuǎn)，爺倆轉(zhuǎn)頭又來到煤場。

　　“老板，怎么樣？我說道做到，說給你拉客戶，就給你拉客戶，過幾天再給你拉一個！最近國家發(fā)展了，廠子會越來越多！”

　　蘇舟上來就是一串話，意思是老板你可別賴賬，賴一回，下一回我可不給你拉客戶了??！你可要想好。

　　老板聽出來蘇舟啥意思，哈哈一笑：“小家伙，行啊，真給我拉來客戶了，行！我說話算話，一噸抽5塊，22噸，110塊！”

　　蘇舟接過錢，笑道：“叔，我這是一錘子買賣，你們是細(xì)水長流。你只要說話算話，以后有的是客戶！”

　　110元到手，加上貨主的50元，一共160元！

　　中間人，兩頭吃。

　　雙贏，蘇舟的理解就是：贏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