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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第二章 配種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葉飄飄飄飄 3108 2020-10-02 12:04:18

  徐化化一出門,就朝著巫水河堤奔跑,她心里堵得慌。她是不認命,她是想要參加高考拼一把,她是想改變自己棄兒的命運,她是想離開這個自己被拋棄的地方。

  但她沒想到自己被養(yǎng)母何草草掌控得死死的,想要三個月時間復習功課也會這么難。

  其他的高考學子在這最后的沖刺階段,家里會提供全方位的保障。而她卻要為家里去找個不要工資的廚師,頂替她到灶上炒菜。

  誰打工不要工資?還要做得了廚師。

  自己一個寒門學子,身無分文,舉目無親,怎么付得起一個廚師的三個月工資?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賣了?換三個月的讀書時間。然而,又有誰肯買下她三個月只讀書,不做事?

  徐化化覺得這個難題,簡直把自己難死了!

  在這個世上,她除了養(yǎng)母何草草,養(yǎng)父徐大山和哥哥徐蟲,她就只認識學校的老師和同學。自己原來的媽已記不清她的樣子了?,F(xiàn)在這個家是養(yǎng)母何草草做主,養(yǎng)父和哥哥幾乎沒有話語權(quán)。她也因為在課余時間要幫襯家里的生意,根本沒有朋友。

  這么艱難的時候,這么艱巨的任務(wù),又有誰能幫她?

  徐化化走到河邊,坐在河堤上,脫了鞋,把一雙腳伸進河水里。

  還是暮春,河水依舊很涼。徐化化卻覺得涼不過自己的心。她覺得自己心里此刻已結(jié)了萬年的寒冰,透心涼著。

  徐化化看向河對岸的河灘,河邊柳已抽出新芽,片片嫩葉在枝頭輕舞飛揚。嚴冬已過,春天生機勃勃,希望就在眼前,不是嗎?

  可她徐化化的春天在哪呢?暮春了,她還是一個人打著凄涼的寒顫,全天下沒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或者一個堅實的肩膀是可以依靠的。

  她雖然有養(yǎng)父母,但她卻沒有家。

  剛才養(yǎng)母何草草說了,她徐化化即便為家里找來了一個不要工資的廚師,她想要三個月的讀書時間,她就必須離開家,讓各自安好。

  且不說她徐化化能不能找到一個不要工資的傻大廚,就算找得到,自己被趕出家門,身無分文,沒有吃喝,沒有住地,她這三個月的書,要怎么讀下去?

  徐化化抬起頭,頑強地看向天空,空中有幾只飛鳥掠過。天高任鳥飛?呵呵,她徐化化沒有天空,她連一只爬蟲都不如。爬蟲還能順著自己的心意四處爬爬,自己目標明確,起步就非常艱難。

  為什么呀?她總是這么艱難困苦?

  徐化化仰望天空的眼眸里熱浪翻滾,淚水止不住地向下傾泄。

  徐化化不想哭的。任何地方都不相信眼淚,不是嗎?

  徐化化已不是十六年前的云泥,聲聲鬼哭狼嚎,就能幫自己找到一個歸宿。

  她被何草草收養(yǎng)后,養(yǎng)父徐大山本來幫她取了一個很女兒家的名字:徐花花。她啟蒙報名時卻被徐大山寫錯別字成了徐化化。當時她與哥哥徐蟲同班,三年級時被班上一個調(diào)皮鬼起綽號叫成了"農(nóng)藥、化肥"。"農(nóng)藥"徐蟲當即打斷了調(diào)皮鬼的手,被對方家長逼著學校開除了,直接就成了家里小飯館挑水劈柴的勞力。

  徐化化這個"化肥"繼續(xù)在學校澆灌自己的夢想,她不屈不撓地刻苦努力著,總想活出養(yǎng)母何草草為她定制的不一樣的人生。

  何草草不止一次跟她說過了,等她長到婚齡,她不怕徐化化配壞自家的種,讓她嫁給自家的兒子徐蟲,讓她當上小飯館的少老板娘,只要她扎扎實實勤勤懇懇打理好小飯館,與徐蟲誠心誠意成家立業(yè)生兒育女,等老一輩百年過世,她徐化化就會家道殷實,富足一方。

  徐化化并不向往這樣的生活。她并不覺得只讀過三年書,傻大憨粗的徐蟲是自己的良配。

  特別是何草草多次強調(diào)不怕她徐化化配壞了徐蟲的種。

  配種?

  徐化化覺得自己被何草草說得已不屬于人類。

  她不知道還有哪個地方的人把人類男婚女嫁說成"配種"?

  她何草草不怕徐化化配壞她家徐蟲的種,徐化化還真怕徐蟲配壞了自己的種,雖然自己沒有萬貫家財傳后,也沒有皇位可以繼承,但她也怕自己的兒女會因為父親沒文化,再當"農(nóng)藥化肥、石頭板凳"之類。

  自從徐化化知道了何草草想要她與徐蟲配種的心愿,她就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倒不是徐蟲有多么的不堪,徐蟲粗粗壯壯的,憨厚老實,也不多事,低頭干活,仰頭睡覺,三天不說兩句話,整個一悶葫蘆。只是徐化化不喜歡這款而已。

  并且徐化化特別不喜歡"配種"這個說法,且不說結(jié)婚要以愛情為前提,起碼要心悅對方才能走近靠攏。婚姻不是人生大事嗎?怎么就直接到了"配種"的地步?

  結(jié)婚是一件非常有儀式感的事情,不說十里紅妝,不說八抬大轎,不說拜堂成親,也總得舉行個婚禮,喝個喜酒,昭告親朋好友,才算禮成。

  徐化化覺得"配種"是畜生之間的行為,人類即便是繁殖后代也叫"做愛"。

  當前是要想辦法解決自己要三個月復習功課的時間,徐化化覺得自己卻在糾結(jié)配不配種的問題,實在是矯情。

  可自己去哪里才能找到一個不要工資的廚師,頂替自己三個月時間呢?

  這一刻,徐化化覺得自己特別渺小,無能,乏力。讀書很勤奮又有什么用?理想很豐滿又能如何?自己還是解脫不了當前的困境。

  她也很想在這個涼薄的世界里深情地活著,活出自己的五彩繽紛,活出不用去"配種"一條路走到黑的人生。

  可是,為什么這么難啊?

  徐化化很想哭一哭自己的苦命,哭哭命運里的多災(zāi)多難。第一次被人拋棄得義無反顧,第二次即將被拋棄,卻是困難重重負債累累。

  為什么自己不被父母愛惜,卻要把她生下來?為什么原生家庭要把她丟棄在這個偏僻的地方,讓她經(jīng)受這么多苦難?為什么她的人生要活得與眾不同,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是,如果哭泣能解決問題的話,還要奮斗做什么?

  奮斗,奮斗,除了勤奮,還需要斗爭。不斗,不爭,哪能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呢?

  人生有夢想才會有追求。徐化化突然想改自己的名字。"徐夢",不僅文氣,還充滿各種可能。

  徐化化給了自己一個新名字:"徐夢"。甚至覺得自己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了一般。她決定將過去一切的不快、不好、不幸全部化掉,灰飛煙滅。她要以一個嶄新的自己重新開始。

  管它什么苦什么難,管它配種不配種,自己的路既然目標明確,總要不斷奮斗,一步步跨越,才能堅定不移走向目的地,不是嗎?

  想清楚了這些,新生的徐夢心情放松下來,將泡得冰涼的雙腳從河水里收上來,在褲腿上擦干,穿上鞋子,準備走回那個即將不再屬于自己家的地方。

  她還有一件事要去做,還有一個自己關(guān)照的人要交待。

  那個人叫楊勇,是比自己低三屆的學弟。

  徐化化是在兩年前的學校年終表彰大會上認識楊勇的,同為三好學生的他們,上臺領(lǐng)獎時站在了一起。當時十二、三歲的楊勇個子矮小得如同七、八歲的小孩,非常的瘦弱,幾乎皮包骨頭。臉上一雙大眼睛特別醒目,幾乎占據(jù)了半張臉,卻異常的沉靜堅毅。薄唇堅抿,透著一絲不服輸?shù)囊馕丁?p>  徐化化如同看到了男版的自己,心里沒來由的有些心疼。這個瘦弱的男孩,不屈的樣子,象極了自己不認命的模樣。

  散會后,徐化化沒有急匆匆地趕回小飯館幫工,而是等著楊勇出會堂。一看到楊勇瘦小的身影,她毫不猶豫的走過去喊住他:"楊勇,你好!我可以跟你談?wù)剢???p>  楊勇有一秒的詫異,看清是剛才與自己一起領(lǐng)獎的小姐姐,嘴角立馬向上揚起,禮貌而聲音細柔地回答:"好。"

  徐化化拉著楊勇走向校園的林蔭道,問他:"你家里什么情況?"

  楊勇又有一秒的怔愣,不知道小姐姐為什么會問他這個問題?

  思索了好一會,楊勇才回答:"我來自旺溪古苗寨,家里的先祖當過寨王。后來家道中落,父親因病去世了,母親嫁往了外地?,F(xiàn)在家里還有年邁的爺爺奶奶,姐姐和我,還有一個小弟弟。"

  徐化化又問"你多大了?"

 ?。⑹?。"

  "你這么瘦小,是吃不飽嗎?"徐化化問得很直接。

 ?。⑹?。"楊勇回答得很誠實。

 ?。⑷绻阍谡n余時間干活,沒有工資,只管吃飽飯,你干嗎?"徐化化試探著問。

 ?。⒏桑。钣聭?yīng)聲很干脆。

  "好!明天告訴你結(jié)果。"徐化化快步回了家里的小飯館。

  徐化化回到店里,與養(yǎng)母何草草一說,這事就成了。

  不要工資只吃飯的幫工去哪里找?這樣的便宜何草草決不會讓給別人。

  晚上徐化化收拾好店子后,送了一大碗的剩飯剩菜去學校給楊勇。楊勇第二天一放學就來上工了。

  兩年時間,楊勇以眼見的速度長高了個子,長壯了身子。

  徐化化正要回店去找楊勇,楊勇就大步流星來到了巫水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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