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塵,花大哥今日帶你去打獵,好不好?”思酒擦拭著墻上掛著的羊角弓,拉滿弓弦一試,只聽那弓聲沉而不悶,確是一把好弓,不由動(dòng)了打獵之念。
“打獵?”傾塵怔怔地放下了正在洗的青菜。
“太好啦!思酒哥哥燒烤的手藝可是一絕,我們今晚有口福了!傾塵我們走吧!”醉生說著,還沒等傾塵反應(yīng)過來,已拉著思酒,拖著傾塵奔了出去。
“嗖。”
思酒聽聲辨位,一箭射出,只聽“咚”的一聲,一條黑影已倒在了地上。
醉生忙奔了過去,提著那獵物的耳朵高高地舉了起來,興奮地朝著思酒和傾塵喊道:“思酒哥哥,是一只灰色的大兔子——”
“嗖?!?p> 思酒又是一箭射出,醉生又奔了過去,將獵物提起來,笑盈盈地道:“思酒哥哥,這次是一只五彩斑斕的大野雞——”
“嗖嗖嗖?!?p> 思酒每一箭射出,醉生都會(huì)奔過去拾起獵物,并報(bào)出獵物的名字,沒一會(huì)兒,三人身邊已堆滿了戰(zhàn)利品。
另一邊,傾塵已射光了帶來的箭,卻是一箭都沒射中,不由沮喪道:“花大哥,看來我真是沒用,竟連一只獵物也射不到?!?p> 思酒抽了一只箭遞給傾塵,道:“不,你只是還沒掌握方法而已。傾塵,你射箭的時(shí)候,要預(yù)估下獵物的位置,將箭射在它下一瞬間到達(dá)的位置上,而不是它此刻所在的地方?!?p> 思酒摸上弓弦,糾正著傾塵的姿勢(shì):“弓的高度要與下頜持平,用左手虎口推弓固定,開弓時(shí)一定要果斷迅速、不能有絲毫猶豫,所謂‘怒氣開弓’,好了,傾塵,你瞧瞧你的左前方,是不是剛好有一只可以獵殺的動(dòng)物?”
傾塵瞇著一只眼看去,道:“是一只狐貍?!?p> “很好,傾塵,記著我剛剛說的話,就是現(xiàn)在,”思酒忽然一聲暴喝,“射!”
傾塵被思酒的喝聲所激,只聽“嗖”的一聲,身不由己,已是一箭射了出去!
“咚!”
那狐貍應(yīng)聲而倒,已是摔在了地上!
“傾塵,你射中啦!”醉生拍手稱好,奔到那狐貍身邊,驚訝道:“咦,這狐貍是被射中了腳,怎么像死了一樣一動(dòng)不動(dòng)?”
醉生伸手提起那狐貍的耳朵,只見它雙眼緊閉,像是連呼吸都沒了,不禁納悶不已,又隨手將它放在地上。正在這時(shí),那狐貍忽地睜開了眼睛,一骨碌翻身而起,帶著腳上的箭一瘸一拐地跑開了!
原來它是在裝死!
思酒一個(gè)縱身,已躍到了那狐貍的身前,輕輕巧巧地將它提了起來。
“花大哥,不……”傾塵話未說完,卻見思酒摸索到那只箭,“嗤”的一聲,已將箭拔了出來!
“這只狐貍?cè)绱寺斆?,又是傾塵捕到的第一只獵物,不如放了它吧?!彼季普f著,已撕下了一塊衣袖,將那狐貍的腳包了起來。
那狐貍在思酒懷中“嗚”了一聲,齜牙咧嘴地瞪著思酒。
卻見思酒手一松,它不敢置信地從思酒懷中掙脫,一步一回頭,見思酒并不追它,似是松了一口氣,一瘸一拐地奔走了。
醉生提起剩下的獵物,見傾塵仍是怔在原地,不禁好笑道:“傾塵,我們回去啦!我一個(gè)人拿不了,你幫我拿著這只禾花雀吧!”
傾塵這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道:“這只禾花雀不知道在哪個(gè)泥地里滾過,臟兮兮的,我才不要拿呢。”
醉生奇道:“咦,你這么怕臟,昨兒怎么還能做豬腦豆腐呢?”
傾塵還未答言,只聽“嘔——”的一聲,思酒臉色蒼白著道:“醉兒,不要提那兩個(gè)字——”
傾塵道:“那豬是花大哥幫我殺好、洗好的,自然不臟。”
醉生吐吐舌頭,和思酒一起拎著獵物,三人回到了小樓里。
“花大哥,還好你想出了這個(gè)辦法,今晚我們終于不用吃傾塵做的飯啦!我已經(jīng)在庭院里生好了火,兔子也架好了,只等你去烤上一烤——我還記得你給我烤的魚,嘖嘖,那可真是人間美味。”醉生砸吧著嘴道。
“你喜歡便好?!彼季普f著,和醉生一起來到了庭院,只見炊煙裊裊,一只野兔低眉垂目,正被架在火上翻烤著。
聽到他倆來,那烤野兔的人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你們來啦!不用客氣,今晚我來給你們烤兔肉吃!”
“……”
“哎,花大哥,夏姐姐,你們?cè)趺蠢??怎么倒在地上不起來??p> 日子倏忽而過,這日思酒思量二人在此蹉跎已久,在危機(jī)四伏的無愿村中至今還未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小樓,實(shí)在是危險(xiǎn)至極,不禁悚然而驚,決意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離開了。
三人吃畢早點(diǎn),思酒數(shù)次欲言又止,還是沒能將話說出口。
哎,對(duì)傾塵說出離開的話,真是比打倒敵人還要難得多了。
正在這時(shí),傾塵忽然拿出一疊薄餅和一包栗子來,道:“花大哥,夏姐姐,這是我做的餅,是用酒和的面,你們帶在路上吃吧!這些栗子是那只我們放跑的小狐貍天天叼來的,我將它們收集起來包了一包,你們也拿著吧。”
思酒吃驚道:“傾塵,你……”
傾塵坐在桌邊,眼睛里露出寂寞之意,道:“花大哥,你數(shù)次欲言又止,我還不知道你的意思么?你們——確實(shí)該走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個(gè)道理,我是懂的?!?p> 思酒道:“傾塵,此間數(shù)日,我二人實(shí)是度過了一段極難忘的時(shí)光,多謝你的款待。今日我們就此別過了。”
傾塵忽然背過身去:“我討厭看到別人的背影,你們走吧,別讓我知道就好?!?p> 醉生嘆一口氣,拉拉思酒的袖子,二人剛要離開,只聽傾塵道:“別忘了,等你們有了自己的小樓,一定要回來看我!”
“一定不會(huì)忘的!”思酒道。
思酒和醉生走出很遠(yuǎn),忽然聽得身后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醉生回首而望,只見一個(gè)柔弱單薄的身影追出門來,他穿著一身白衣,遙遙望著二人,不是傾塵是誰?
“思酒哥哥,傾塵不是說最討厭看到別人的背影,為何要追出來看著我們離開——”醉生話未說完,已明白過來那原因,掩住了口不說,不由一聲輕嘆。
話說二人離開傾塵宮后,繼續(xù)向西而行,尋找著沒有主人的小樓。
這日已是午后兩三點(diǎn),二人還未吃飯,正打算找個(gè)地方休息,忽然見到前方一片金碧輝煌,醉生走近一看,卻是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
那酒樓足有七層之高,難得的是層層雕鏤精致,門首兩側(cè)皆垂著四個(gè)大紅燈籠,中間高高懸著一張金色牌匾,上書了四個(gè)龍飛鳳舞的大字。
“天香酒樓?”醉生念著牌匾上的字,道,“思酒哥哥,前面是天香酒樓!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是相思姑娘說過的,訂立天香盟約的地方。我們進(jìn)去看看便知道了?!彼季七呎f邊向前走去。
醉生一眼瞥到思酒已走到了臺(tái)階前,眼看他仍是不知情地向前走去,眼看就會(huì)被臺(tái)階絆住,急急拉住思酒,道:“思酒哥哥,小心臺(tái)階?!闭f著,已攙著思酒走進(jìn)了天香樓中。
霎時(shí)間,二人就像走進(jìn)了另一個(gè)世界。
二人自從進(jìn)入無愿村以來,處處殺機(jī)四伏,除了在傾塵宮中稍歇了一段時(shí)日,已經(jīng)好久沒有體會(huì)過外面正常的生活,也從未見過人群了。
二人一步入酒樓中,撲面而來一片人聲鼎沸,滿目里金光閃耀,珠圍翠繞,端的是人來人往,直叫人眼花繚亂,迷失在這一片繁華熱鬧之中,一時(shí)間竟不知置身何處。
醉生只覺腳下柔軟,定睛看時(shí),只見這酒樓竟被波斯地毯鋪滿,并不露出一塊地磚,地毯花紋繁復(fù),織成無數(shù)朵環(huán)繞的雛菊,看久了直讓人眼暈;那墻壁金碧,地毯也是金碧,一時(shí)讓人分不清哪是墻壁,哪是地毯;酒樓正中是一座金色高臺(tái),高臺(tái)兩側(cè)擺著兩個(gè)酒壇,那酒壇極大,怕是三個(gè)彪形大漢喝三天三夜也喝不完一壇;高臺(tái)上卻停著許多只蝴蝶,雙翼收斂,翅膀正隨著呼吸輕輕顫著。
醉生揉揉眼睛,仔細(xì)看時(shí),原來高臺(tái)上歇著的,不是蝴蝶,卻是許多翩翩起舞的美人,只見她們身著各色彩衣,身姿妖嬈,面容嫵媚,舞姿輕盈,端的是國(guó)色天香,蠱惑人心。
找到美人在這里跳舞不難,難得的是找到這么多美人在這里跳舞,更難的是這些美人跳的舞,都不是很賴。
就算讓天下最挑剔的客人來挑選,恐怕也挑不出一個(gè)姿色平庸的人來;就算讓天下最好色的客人來,恐怕也說不出誰的舞跳得最好。
這里隨便一個(gè)美人出去,放在鄉(xiāng)下,定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美人。
天香酒樓到底是何等樣的地方?竟能收集這么多美人,而且,收集了這么多美人,不過是叫她們跳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