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fēng)銷魂正欲殺死青衫殿主之時,忽覺腦袋一陣眩暈,心中惡心欲嘔,勉強(qiáng)向前一步,劍氣卻絲毫施展不出來,再一運(yùn)氣,只覺心中一酸,腳下一軟,要不是倚著雪魂斷劍,一代魂皇,幾乎要跌倒在地,大丟顏面!
東風(fēng)銷魂再次運(yùn)氣,只覺體內(nèi)飄飄蕩蕩,無著力處,竟無一絲內(nèi)力留存!淡定冷漠如東風(fēng)銷魂,此刻也不由大驚失色!方才他一直專注于戰(zhàn)斗,全然未留意身邊之事,此刻略一環(huán)顧,才發(fā)現(xiàn),無論是青衫殿還是十二夜樓,戰(zhàn)場上的所有人都跌倒在地,神色迷惘!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東風(fēng)銷魂不解之間,只見無數(shù)紅衫之人從眾人身后緩緩出現(xiàn),將眾人包圍!這些人皆穿一身烈烈紅衣,胸口之上繡著一個“魂”字。
“來者何人?”思酒早已聽到無數(shù)“沙沙”的腳步聲,不動聲色地問道。
只見紅衣人隊首站著二男一女三個異人,一青年男子身著紅衣將軍服飾,在這個不是沙場的場合顯得有些突兀;一老者身著紅色袈裟,臉上戴著面具;那女子一頭紅發(fā),臉色蒼白,聽了思酒的問話后嗤嗤一笑,道:“不愧是‘有子如玉,白壁微瑕’的瑕玉公子,死到臨頭還是從容不迫,面不改色?。 ?p> 思酒君子氣度,并未生氣,完顏宓小孩子心性,早已沉不住氣,大叫道:“妖女,你說誰死到臨頭?有本事我們公平?jīng)Q戰(zhàn)!”
紅發(fā)女子媚眼如絲,瞧了花思酒一眼,她本是清麗絕俗的長相,這一眼卻是風(fēng)情萬種,瞧完之后她嘆了口氣,道:“我這真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啦?!彼曇糨p靈悅耳,雖為敵方,卻令人想聽她多說幾句。
那紅發(fā)女子果然多說了幾句,可惜話的內(nèi)容恐怕并不討人喜歡:“瑕玉公子,你此刻是否覺得心浮氣躁,無法集中精神?一運(yùn)內(nèi)力,體內(nèi)卻飄飄蕩蕩,再無所存?”
思酒還未答言,薄愿醒已搶著道:“是啊,小美人。我這雙眼睛只需向你望上一望,那便立刻心浮氣躁,再也干不了其他事啦?!?p> 那紅發(fā)女子立時柳眉倒豎,叱道:“什么?!你叫我小美人?”
薄愿醒嬉皮笑臉地道:“你燦若玫瑰,皎如明月,叫人見了魂牽夢縈,可不是小美人么?”
紅發(fā)女子擎出一條紅色長鞭,“刷”的一聲向薄愿醒抽去,薄愿醒此刻內(nèi)力全失,但他畢竟是二皇之一,精妙招式與臨敵經(jīng)驗還在,急使一招“驚鴻照影”,雖然威力全無,躲開攻擊卻是綽綽有余。
紅發(fā)女子一鞭抽出,叱道:“我是小美人,那誰是大美人,你說!”
薄愿醒一愣,隨即忍不住一笑,道:“你就是最大的美人,我說你小,不過是說你年紀(jì)小啊?!贝丝涛曳絻?nèi)力全失,敵方卻是有備而來,不宜硬碰硬,他調(diào)戲這紅發(fā)美人,不過是為了插科打諢,拖延時間,觀察局勢,看看有無逃脫機(jī)會。他本以為這紅發(fā)美人是因為他言語調(diào)戲而生氣,沒想到卻是個醋壇子,竟為了叫她小美人而生氣。
紅發(fā)美人聞言轉(zhuǎn)怒為喜,正要再言,穿著將軍服飾的男子卻攔住了她,他似乎看穿了薄愿醒的用意,道:“愿醒皇,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我們有備而來,而你們已失去了戰(zhàn)斗力。敗勢無可挽回,為了避免無意義的傷亡,你們不如放棄抵抗,歸臣我們吧?!?p> 涼夢死嘆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想我十二夜樓與青衫殿爭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卻是枉然,竟讓你們趁虛而入!看你們一身紅衣,胸口繡魂,你們是銷魂殿的人罷!你們?nèi)绾胃覀儊淼??又給我們下了什么藥?既然我們敗勢已定,不如讓我們做個明白鬼,免得到了孟婆面前,都答不上來自己是怎么來的!”涼夢死知道,此刻紅衣人勝券在握,就如江洋大盜盜走了最珍貴的寶物,小說家完成了最得意的作品,他們煞費(fèi)苦心,隱忍克制,運(yùn)籌帷幄,完成了這么大一盤棋,那是一定要向世人夸贊、炫耀一番的。
紅衣人中,一人忽然越眾而出,他一身紅衣耀如火焰,步伐沉穩(wěn)而有力,所過之處,紅衣人紛紛恭謹(jǐn)行禮,喊聲直沖云霄:“天下正道,唯我銷魂;誅邪滅奸,炳如日星;武林至尊,銷魂殿主!”
“咚,咚,咚”,那人走得并不快,每個人卻覺得他的每一步是那么清晰,像是踏在自己心上。那人不急不慢地走到所有人面前,慢條斯理地道:“那么,我來回答你的疑惑吧。”
眾人心中大驚!從這人走路的步法、流露的氣場來看,他的武功甚至在青衫殿主青天之上!可是戰(zhàn)場之上,再沒一個人能與之抗衡了!
當(dāng)眾人看清這人面容、聽到這人聲音后,更有三個人的反應(yīng)與眾不同,有二人驚異不已,迷惑不解,有一人卻是咬牙切齒!
驚異不已,迷惑不解的是夏醉生、花思酒二人;咬牙切齒的卻是青衫殿主!
青衫殿主青天的傷已被殿中人包扎好,他緩緩道:“原來是你,銷魂殿主——蔚無瑕!”
青衫殿主此言一出,醉生、思酒二人又是大驚!
醉生向思酒道:“思酒哥哥,可是我看錯了么?這人的面容,分明是為了從甄瀟手中救下我們而受傷的蔚君蔚前輩啊?!?p> 思酒傾聽已久,緩緩道:“不,你應(yīng)當(dāng)沒有看錯,的確是蔚前輩的聲音?!?p> 醉生迷惑道:“?。靠墒撬趺闯闪虽N魂殿主?名字也變成了蔚無瑕?”
思酒思忖了片刻,道:“看來,其中必有隱情。”
思酒忽然朗聲道:“蔚前輩,您還認(rèn)識我們么?”
銷魂殿主蔚無瑕瞇眼向思酒、醉生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醉兒,思酒,一別許久,近來如何啊?”
他們二人跌坐在地,內(nèi)力全失,銷魂殿主遙遙在上,分明看得見他倆的狀況,而且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竟還氣定神閑地問他們近來如何?
醉生啞口無言,良久方道:“蔚前輩,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銷魂殿主蔚無瑕不答,忽然長嘆一聲,向青衫殿主青天道:“她還好么?”語氣中竟是柔情無限,與剛剛殺伐決斷、正義凜然的樣子截然不同。
青衫殿主青天仰天狂笑,道:“你永遠(yuǎn)也別想知道她的近況,也永遠(yuǎn)別想再見到她!”
蔚無瑕道:“你這又是何苦?當(dāng)年你從我身邊搶走她,擁有她這么多年,還不夠么?”
青天道:“你這卑鄙無恥、絕頂下流的偽君子!當(dāng)年你分明是故意將她送給我,只不過是為了利用她從我身邊盜走《霓裳羽衣曲》,探聽無愿草的秘密,好完成你一統(tǒng)天下的春秋大夢!”
蔚無瑕微微一笑,并不生氣,道:“可惜雪兒她固執(zhí)得很,無論我怎么說,她也不肯將《霓裳羽衣曲》給我,明明,你愛她愛得發(fā)了狂,愿意為她付出一切,一首《霓裳羽衣曲》又算得了什么?”
青天道:“你這玩弄人心的卑鄙小人,又懂得什么?雪兒她嫁給我之后,一直悶悶不樂,我時常見著她,對著落魂花發(fā)呆,后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因為你曾對她說過,你很喜歡落魂花,讓她見到落魂花,就像見到你一樣。于是,我明白了,她的一顆心,永遠(yuǎn)都在你那里?!闭f到這里,青天溫柔如海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傷,他接著道:“無論我對她多么好,她的眼里始終沒有我??裳﹥核岘囂尥福m愛你至深,卻早已看透你的為人。所以,”青天眼中露出一絲安慰,道:“無論你怎么說,她都不會將《霓裳羽衣曲》給你的。因為她知道你狼子野心,殘忍無情,一旦知曉了無愿草的秘密,奪得無愿草,天下武林一定會迎來一場大浩劫!”
蔚無瑕如同面具般完美無瑕的笑臉上終于產(chǎn)生了一絲裂痕,他有些不耐煩地道:“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落雪是這樣,明一弒也是這樣,都是沒用的東西!還得我親自出馬!”
醉生驚訝道:“明一弒?!銷魂殿主,冒昧問一句,明一弒和您是什么關(guān)系?”
蔚無瑕微微一笑,道:“明一弒啊,他不過是我的兒子。”
蔚無瑕此言一出,知道青無淚與明一弒糾葛的五個人,都是大吃一驚!
思酒道:“銷魂殿主,您可否告知我們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明一弒是您派他進(jìn)入青衫殿的么?”
蔚無瑕道:“也罷,今日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青天,你也不必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銷魂殿主蔚無瑕與青衫殿主青天的這段往事,江湖中人人人都知道一點(diǎn),卻都無法拼湊出完整的故事。江湖上眾說紛紜,卻無人知曉真正的真相,因為三位當(dāng)事人,一位是正派領(lǐng)袖銷魂殿的殿主,一位是江湖第一魔教青衫殿的殿主,一位是當(dāng)年的武林第一美人,人送外號“玲瓏仙子”、才貌雙全的落雪姑娘,無人敢當(dāng)面問詢,真相,就這樣落滿塵埃,埋沒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