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余思索著這幾天看到的現(xiàn)象，感覺自己原本的思路又在解構。
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來，或許能夠得到一篇評分尚可的報告。
但是，根據(jù)自己入職后這段時間的經(jīng)驗來說，每個文明都有足夠精彩的地方，如果不在相當程度上弄清楚，很可能就拉不開評分差距。
這很危險。
對于這份合心的工作，莫余勢在必得。
不如先去查查資料，他感覺。
倒也不用去資料室，苔蘚已經(jīng)獲取到了足夠的資料，甚至還貼心的提供了檢索服務，比自己去資料室翻找，效率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是在著手之前，還有件事先要做。
莫余放下手中的世界樹徽章，抽出張信紙，撕了一半，然后斟酌了下語句，拿起筆在上面刷刷地書寫。
【尊敬的礦卡主任，我也準備離開應急事件處理部，但是這枚徽章應該會對我們的世界很有用，所以我不能私自保留它——泉水里摸魚】
這枚最后剩下一次機會的世界樹徽章，可能會在以后用上，也可能會在漫長的時光里被遺忘，誰知道呢？對此莫余看的很開，畢竟自己僅僅是個過客。
世界樹將會繼續(xù)無悲無喜地運行下去，精靈們也將繼續(xù)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沉淪，而自己也會在完成調(diào)查之后，永遠地離開這里，奔赴下一個工作地。
大家都有自己的未來。
輕呼一口氣，莫余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躺在床上，默默翻閱資料。有了最近的經(jīng)歷，他尋找相關資料時候目標明確了很多，這是好事兒，意味著自己大概率在朝正確的方向邁進。
有時候他感覺自己這個職業(yè)名字起的很不錯。
文明觀察員而不是調(diào)查員，比起像查案那種抽絲剝繭分析尋找固定結果的調(diào)查過程，更像經(jīng)濟學研究，需要觀察總結，提出猜想并尋找證據(jù)并迭代，最后得出一個在自己主觀意識中正確的結論。
而且這個結論，說不定在本地人眼里，會十分之荒誕。
畢竟再高端的觀察員，也沒辦法真正的融入對面的文明里面去，只能根據(jù)已有的經(jīng)驗、認知來判斷。即使那些正式觀察員們，在生命形態(tài)上都會轉換成目標文明的樣子，也是如此。
感嘆完畢，莫余呼喚出苔蘚，開始查閱資料。
“苔蘚，這次我的查找重點，會放在那些曾經(jīng)參加過應急事件處理的人身上。這方面的記錄肯定會很零碎，這就靠你來整理了?！?p> “好的，請稍候?！?p> 苔蘚整理的結果定然會有些許謬誤，但再怎么樣也會比自己高效。
然后，隨著苔蘚整理完成，這些隱藏在過去和歷史中的碎片拼圖，展現(xiàn)在莫余面前。
“嘿，你看這個人！”
他翻檢著眼前的資料，同時對苔蘚自言自語：“這個分類方法果然是對的，從特征上看，你選出來的人應該絕大部分都進過應急事件處理部?！?p> 只不過，漫長的時光中，資料散軼嚴重，更何況這些普遍是小人物，更是增加了解讀的難度。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地方。
眼前的資料里，是一個名字只剩下昵稱的精靈，對方疑似經(jīng)歷過應急事件處理部的救世活動，在苔蘚硬湊在一起的資料中，面對著刻意尋找線索的莫余，其在余生中的動作，就比較顯眼了。
這個精靈面對的危機是什么，已經(jīng)無法確定，在時光沖刷下，應急事件處理部對于歷史的記錄也十分零散。
擺在眼前的資料里，這個精靈先是進入精靈圣殿總部工作，然后在整整十九年之后，因為未知原因離開了精靈圣殿，然后在世界上流浪。
苔蘚還找到了他的嘉獎令，而且上面沒有寫明原因。
但之所以能夠留下莫余現(xiàn)在能看到的資料，是因為對方建立了一個組織，這個組織的口號是世界都是一片虛無，建議加入的人們都盡情享受快樂，很是吸引了一批精靈。
更讓莫余覺得他有問題的，是這個小小的組織，最終滅亡于集體自盡，并且成了當時的大新聞，而他們遺書的內(nèi)容也隨著消息的傳播被公之于眾，只不過精靈們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內(nèi)容，于是這個大新聞便隨著時光漸漸淡去。
遺書的內(nèi)容很簡短，是“狂歡的盡頭是空虛，但虛無的窩也是窩，面對冰冷的世界，不如死在溫暖的窩里。愿世界樹保佑我們，愿輪回將寶貴的無知重贈予我們?！?p> 莫余搖搖頭，讓苔蘚記下這份資料，然后繼續(xù)翻找下一篇。
不得不說，精靈們以萬年為單位的歷史，留下了足夠厚重的積累，各種小概率事件放在長尺度上之后，開始變得層出不窮。
再加上應急事件處理部是個比較耗精靈的職位，成員流動性大，于是莫余有了豐厚的收獲。
“苔蘚，你說精靈們明明性格很是開朗，為什么在接觸到外面的真實世界之后，忽然變得保守？”
“不知道，我只是個助理智能?！?p> “行吧，但我感覺，能夠出現(xiàn)這種土突兀的改變，既然不是世界樹做的事情，那就是外面的世界在提供的感受上有些問題?！?p>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嘗試尋找手中資料的共性。
世界樹的嫌疑可以排除，同為人工智能，苔蘚對世界樹的判斷完全值得信任，那僅僅是一套單純的、無悲無喜默默運行的星球主機核心，不具備真正的自我意識。
不是沒有人組織了對外探險計劃，但這些小組織的數(shù)量更少，而且俱都無疾而終，所以留存的資料很少，記載也散碎而模糊。
或許，應該追尋他們向外探索的足跡，沒準兒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或許精靈們對外面世界的評價“冰冷”，可能不僅僅是個形容。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么在探索虛擬太空和面對世界危機時勇敢的精靈們，面對外面的世界忽然就退縮了。漫長的歷史中，哪怕是小概率事件，也不該像這樣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