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萬婕就被噩夢魘住了。
萬欽在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
家外面人潮涌動,長長的警戒線刺痛了萬欽的雙目,他強撐著,腿像被灌了重鉛一樣,始終邁不進區(qū)區(qū)幾尺遠的胡同樓,終于法醫(yī)抬著擔架出來了,炙熱的陽光落在了刺目的白布上,將里面隱約的人形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萬欽的目光隨著移動,直到消失在視野之外……
解剖室外有一條長長的幽靜的走廊,仿佛是通往地獄的黃泉路,不起眼的角落里藏著一個悲痛的蜷縮的男人,他雙目赤紅,神情愁苦,白發(fā)大片大片地爬了他的頭頂,本來只有四十幾歲的盛壯男人,如今滄桑的不成樣子。
可能他自己都沒想到汪真的死會讓他變得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喪狗。
門吱呀地開了,嚴肅專業(yè)的法醫(yī)口述了汪真的死亡原因,銳器割斷大動脈導致的失血過多死亡,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排除他殺”這幾個字勾動著萬欽的神經,他清楚知道萬婕保住了,他長舒了一口氣,悲痛的神情中才有了一絲欣慰。
再次見到萬婕是在精神病院里。
不祥的醫(yī)院,詭異的氛圍讓萬欽倍感不適。前面的護士為萬欽帶路,路過一排排的病房,萬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護士停在了一間獨立的單人病房面前,萬欽猶豫著用顫抖的手趴在在門上的小窗戶上看向了里面……
萬婕在淺眠,瘦弱的身軀躺在病床上,周身上下都寫著易碎易折。
這凄涼的場景落在萬欽眼里萬般不是滋味,渾濁的老淚在眼眶里打了幾個轉后萬欽收回了目光,他佝僂著腰在病房外站了一會兒,隨后就跟著護士去醫(yī)生的診斷室。
空氣中凝結著一種沉重的氣氛,眼前的帶著黑框眼鏡的白大褂女醫(yī)生面無表情地將的一疊資料抖落利索了之后,抬頭望了一眼萬欽,隨后又從繁多的資料中找出了一本病歷本,“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醫(yī)生,我是你女兒的專屬醫(yī)生,我簡單地介紹一下她的病情,她現(xiàn)在患有比較嚴重的創(chuàng)傷后遺癥,會對中午這個時段比較敏感偏激,有自殘的傾向,并且會刻意選擇遺忘母親這個人,甚至包括稱呼,她同時還患有精神分裂癥,經常性的出現(xiàn)幻覺,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我的建議是萬婕要長時間的進行精神治療和心理上的疏導,你可以見一下萬婕,你的出現(xiàn)也許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心里上安慰。您說呢,萬先生?”
胡醫(yī)生簡單明了式的談話讓萬欽心里有了一個大概,但當他聽到要去見萬婕的時候心里卻打起了退堂鼓,不是他不想見,而是心里的愧疚盛的太滿,一時間無法面對無辜的萬婕。
在神情恍惚間,萬欽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現(xiàn)了萬婕小時候的樣子,對著他咿呀學語,生澀地喊他爸爸……
萬欽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轉過身捂了捂發(fā)痛的心口,艱澀道:“我可以單獨見她嗎?”
胡醫(yī)生見者這一幕心口也有些發(fā)軟,輕聲說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