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已經(jīng)全軍壓上,不成功則成仁,反正已無退路。自己的兵力兵員素質(zhì)占優(yōu),對方只是憑借地勢之利,索性沖上去短兵相接,靠人海戰(zhàn)術(shù)堆死守軍。他的戰(zhàn)術(shù)經(jīng)過一段時間后奏效,趁著守軍彈藥供給不足,松骨嶺蝦遺和九路軍已然共有。失去地利后,守軍被蝦遺軍逼迫到一角,眼看生路被打開,小田大喜過望,顧不得消滅殘余的守軍,急忙命令分批次撤出,正在此時,震天的喊殺聲響起,夜空中升起的紅色信號彈,徹底把他打進地獄。面色變得煞白的小田,絕望的看著黑暗中閃耀的信號彈,一口血噴出,軟軟倒下。
軍心已散,這群兇狠殘暴的鬣狗,完全喪失了往日不可一世的驕狂。刀光閃閃,人頭滾滾!喪膽的軍隊不如一群綿羊。雖也有兇狠之人妄圖螳臂當車,但只如巨浪之中的浪花,閃爍一下就消失不見。蝦遺人亂哄哄的如同無頭的蒼蠅,被養(yǎng)精蓄銳的涉川旅戰(zhàn)士切割包圍,眼看就是覆滅之時。
“繳槍不殺!”厲喝聲此起彼伏。
“此戰(zhàn)不留俘虜。”萬乘風想起前世某位統(tǒng)帥對外作戰(zhàn)時的手段,震懾敵國數(shù)十年不敢輕舉妄動。眼前之敵每個人都沾滿祖國百姓的鮮血,哪能如此輕易饒恕其性命?何況以當今之夏國,俘虜絕對會又變成士兵,繼續(xù)屠殺百姓。萬乘風不顧自己剛剛擺脫危機,身體還未恢復(fù),直接找到郭三娃。
“郭長官,此戰(zhàn)不應(yīng)留下俘虜。您比我清楚,如果以后再次作戰(zhàn),很有可能就是今天的俘虜了結(jié)我們?!?p> “額,萬···萬老弟,老哥我也是上支下派,我也恨蝦遺人,但上命不可違···”郭三娃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萬乘風,他不是軍隊序列,可又事實上指揮了戰(zhàn)斗,郭三娃也佩服其敢為天下先的悍勇,只好稱其為老弟。看著萬乘風宛如血人的模樣,攝人的眼神,尤其是眼睛中眼白全部被血色代替,郭三娃的聲音越來越低。
“連長,乘風的話有道理,咱們都不是能做主的,這些人不能放啊!”丘無涯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聽郭三娃和萬乘風談話,很堅定的站在萬乘風這邊。
郭三娃看丘無涯的態(tài)度很堅定,他也很猶豫,想起臨行前團長和旅長的表現(xiàn),我這管這么多干嘛,以后在哪還不知道呢。尋思片刻,一拍大腿:“去拓麻的,就留小田一個,其余的,殺!”
這一刻,剩余兩千余眾的蝦遺兵命運就被注定,得到命令的九路軍將士心里可就痛快了,大刀揮舞,人頭亂滾,戰(zhàn)場之上殺戮之氣濃重的好似實質(zhì)。本無心戰(zhàn)斗只想逃走的蝦遺軍中明眼人看出不對,開始聚攏起來拼命抵抗。見事不可為,在幾個軍官的帶領(lǐng)下,焚燒軍旗,唱起《君之代》,發(fā)動決死沖鋒。九路軍戰(zhàn)士毫不相讓,武功高強的戰(zhàn)士紛紛匯集,迎著這股敵人就正面相撞。一時間板載和國罵齊飛,鮮血和人頭當空共舞,場面慘烈至極。
小田吐血昏迷后,被警衛(wèi)抬在擔架上逃跑。一陣顛簸后,小田醒過來,掙扎著爬起來??纯磻?zhàn)場局勢,明白大勢已去無力回天。長嘆一聲,解開軍服,拔出自龜田秀男處搶來的佩劍,想要剖腹。身邊警衛(wèi)鬼冢義是龜田家生子,和小田從小一并生活,情誼非比尋常。鬼冢義奪過小田手里的萬里劍,目光堅毅:“小田君,你不能這樣。巖男大人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不要放棄!”
“鬼冢君,你難道讓當至那的俘虜嗎!父親也會為此羞愧吧?他謀劃許久的事全都因為我失敗了,秀男的父親也不會放過他的。就讓我背負這一切吧,你把劍給我。”小田涕淚俱下,聲嘶力竭。
“小田,你是我的主人,但我心里從來都把你當做至親之兄弟。你的前程遠大啊,蝦遺和夏國必須倒下一個,無數(shù)建功立業(yè)的機會等著你,這小小一次失敗就要放棄生命,那以后你還能做出多大的功業(yè)?想想至那的陽明先生,一生顛沛流離,無數(shù)次的危機,可最后他卻成為圣人。和他相比,你現(xiàn)在的挫折算什么!”
看著沉默的小田,鬼冢義知道他已經(jīng)沒有自殺的沖動,微笑一下,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鬼冢君,你干什么?”小田看著正在穿自己大佐軍服的鬼冢義,眼中滿是愧疚痛惜。
“小田,該是我犧牲的時候了。中長!護衛(wèi)著小田君,拜托了。”鬼冢義對著自己的堂弟,跪坐下來,頭深深埋下。
萬乘風的望遠鏡死死盯著一群蝦遺兵護衛(wèi)著的大佐,應(yīng)該是了,小田次郎!扔下望遠鏡,萬乘風抄起周慶瑜帶過來的虎頭鏨金槍,大踏步走向那群人。
鬼冢義刀法純熟法度森嚴,他自小作為影子侍衛(wèi)培養(yǎng),不比這些家主的子弟,一旦淘汰就是生命的終結(jié)。他兄弟五人,活下來的只有他,而鬼冢家作為影子家族的年青一代,也只是寥寥數(shù)十人,其殘酷可見一斑。涉川旅戰(zhàn)士劉純是五虎霸刀門的子弟,一身武藝也是出類拔萃。他帶著數(shù)十人堵在鬼冢義等人前面,一照面,便是生死搏殺!雙方也不答話,刀光四起,鮮血飛濺。也許是雙方的默契,雙方都沒有選擇開槍。蝦遺人不敢開槍,怕招致對方重點關(guān)照,也怕逃亡路上沒有補給;涉川旅不愿開槍,是因為他們的供給從來就沒有充足過!九路軍十萬將士竟做不到人手一支槍!子彈更是嚴格控制,也難怪宋連成輕易就對蝦遺開出的條件動心,實在是無可奈何,窮啊!
劉純手中的刀自下而上卸掉當面之敵的左膀,刀身翻轉(zhuǎn)又劃過那人的頸部,一道血泉噴灑而出,那人手捂著傷口,大張著嘴努力呼吸,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了無生息。鬼冢義看出這家伙是個高手,身形一晃,雙手握刀腳下加速,直刺劉純左胸。劉純冷笑,身子不動,只把刀擺在身體左側(cè),等到刀風及體之際,身形右轉(zhuǎn),讓過刀鋒,左側(cè)大刀隨身形正好劈向鬼冢義。好刀法!鬼冢義心底暗贊,沒有一般練武人多余的動作,定是戰(zhàn)場上千錘百煉出來的高手。電光火石間,鬼冢義仿佛突然折斷一般,身體右倒,刀身上揚,正擋住下劈的大刀。左腿迅疾的踢出,腳尖直奔劉純的左腿迎風骨。劉純右腳發(fā)力,手中刀借力揚起,刷,劈向倒地的鬼冢義右腿。鬼冢義打個滾,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劉純。兩人都明白遇到了對手,一頓之下,雙方發(fā)聲喊,兩刀對撞在一起。當當,幾次對撞后,劉純手中的刀不堪重負,竟從中間斷裂。鬼冢義一見有便宜可逮,追著劉純連連劈砍。劉純手中斷刀抵擋不住,左閃右躲,身上多了幾道傷口,不斷淌著鮮血。眼看劉純即將命喪鬼冢義刀下時,萬乘風殺到。
那是怎樣妖異的眼睛!沒有眼白,只有血色包圍著黑色的瞳孔,那雙眼眸中仿佛有著血浪滔天的煉獄,燃燒著無形的怒火,每個看到的人不自覺的被其妖邪所攝。一桿大槍如出淵蛟龍,吞吐之間便有人影橫飛,又似洪荒猛獸如入無人之境,端得霸道!
劉純勉力躲過鬼冢義詭異一刀,喘息間心中明白自己躲不開下一次了,怒目圓睜,大喝一聲,將手中斷刀狠狠擲向鬼冢義。鬼冢義刀尖一挑,順勢斜劈。一桿大槍突然出現(xiàn),直刺在刀身,一股勁力順著刀身傳入鬼冢義手臂,鬼冢義大驚,感到其勁道太大,不可力敵,只得順著勁道方向滴溜溜連著轉(zhuǎn)了五六圈,才化解這股怪力。
萬乘風驚異于鬼冢義竟能化解他的一擊,他左手扶住劉純坐下,淡淡說一句:“交給我?!鞭D(zhuǎn)頭對剛站穩(wěn)身形的鬼冢義問道:“小田?”
“哈哈,好槍法!”鬼冢義卻不正面回答,挺刀直奔萬乘風。心中哀嘆,如此高手之下,自己已無希望,那么就用生命回報小田君吧。
萬乘風皺眉,剛剛擺脫危機,手上勁道掌握不住,怕收不住打死小田。算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你小子的造化吧。大槍輕擺,帶起一片殘影,鬼冢義趕忙后退,大槍又前刺,鬼冢義讓過槍頭,刀鋒貼著槍桿上滑。萬乘風一抖槍身,鬼冢義只覺手上刀黏在槍桿上,滑行的速度頓時慢下來,想變招竟掙脫不出。不等他動作,槍頭上揚又下挫,鬼冢義握不住手中刀,身形不由自主后退。萬乘風隨手丟下大槍,搶步上前,左手叼住鬼冢義右手,一推一帶,鬼冢義身如飄萍,直直撲進萬乘風懷中。
萬乘風左手快疾在鬼冢義身上點過,右手跟著拂過,地面掉落諸如肋插、針筒、鏢帶等等零碎,鬼冢義的身體卻僵直不動。隨后,萬乘風一腳踢倒鬼冢義,淡淡說一聲:“綁起來?!?p> “乘風,這貨不是小田!”冒博羽一腳踢開滿身血跡抱著他大腿苦苦哀求的蝦遺兵,氣急敗壞的沖萬乘風喊道。
萬乘風眼睛一瞇隨后一睜,發(fā)絲直立,滔天的氣勢直向鬼冢義壓去。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控制的鬼冢義巋然不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笑?”萬乘風劈頭一個耳光,打的鬼冢義半邊臉頰高高腫起,暈頭轉(zhuǎn)向。隨后萬乘風立掌成刀,一下斬斷鬼冢義左臂。血,噴濺如泉,鬼冢義的臉一下蒼白如雪,卻是一聲不吭?!斑??還挺硬氣!”萬乘風左腿急掃,咔啦,鬼冢義右腿自膝蓋一下斷裂,僅剩一點皮肉相連,在大腿下來回搖擺。鬼冢義再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斷腿的腓骨戳出體外,白森森的骨茬讓人不寒而栗。
“小田在哪?”萬乘風的語氣冰冷,不帶有任何人類應(yīng)有的情緒。
“哈哈哈,你們找不到的。高貴的蝦遺軍官怎么可能被你們低賤的劣等人俘虜?”鬼冢義張狂的大笑,神態(tài)猙獰。
“哼,高貴?誰高貴?高貴的需要你偽裝掩護?如果這就是高貴,我們中夏人不知道比你們蝦遺高貴了多少!不是高低,是人與獸的區(qū)別?!?p> “你!呵呵,現(xiàn)在是我們打你們,就算稍有小挫,最終勝利的肯定是大蝦遺皇軍!”鬼冢義被激怒了,聲嘶力竭的大吼。
“切,蕞爾小邦,不是你們苦苦哀求,早順手滅掉你們了。倭人者,豆丁也。鼻屎大的小國,也妄想蛇吞象?結(jié)果早就注定,不外乎是人國俱滅還是人留國滅的區(qū)別?!?p> “胡說!那不可能!”鬼冢義大吼。
“不論這個,勝負沒分之前,再說的多也是枉談。你的上司把你當成替死鬼你不恨他嗎?”萬乘風想試試能否勾起鬼冢義的怨恨,畢竟忠誠是有價碼的。
“春日的櫻花燦爛而短暫,秋葉飄落又是一個輪回。你知道嗎?我蝦遺男兒從不畏懼生命的終結(jié),只在意是否照亮一片小小的天地?!惫碲Ax跪坐在地,神情肅穆。
“病態(tài)!神經(jīng)?。 比f乘風冷冷留下一句,轉(zhuǎn)身離去。
“抓住小田了!抓住小田了!”一陣歡呼傳來,岳明鵬得意洋洋的牽著一根繩子大搖大擺晃過來,繩子后面是鼻青臉腫被五花大綁的小田。
萬乘風沒理睬鼻孔朝天的岳明鵬,只是對關(guān)天喜做個手勢。關(guān)天喜點頭,臉上泛起笑容,朝弟兄們喊一嗓子:“干活了!”
萬乘風站在殘破的松骨嶺最高處,血腥味不斷傳來,“板載!”“八格”等聲音不斷回蕩。他充耳不聞,只靜靜的看著黑暗中的群山。
啪,天晴如玉的酒杯碎成一地晶瑩,龜田巖男的眼神迷離,多年心血付之東流,兒子生死不明,人生悲苦莫過于此。真正的猛士敢于面對慘談的人生,我龜田巖男血統(tǒng)高貴,豈能如此被擊???翻身坐起,拿起三味線,咿咿呀呀的唱起,卻禁不住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