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睡醒，她總愛坐在銅鏡前發(fā)呆。
手里或拿著發(fā)簪，或輕搖著扇。
她的眼睛似蒙了一層氤氳的霧氣，帶了些困意。
待到收拾好一身的行頭，她就起身去清芷臺正殿。
一眾嬪妃日日都來向她請安。
她端坐在中堂，輕抬著下巴，淡淡地掃一眼，又低下頭，撥弄手里的佛珠。
撥到第五顆，她就抬起頭來，簡單地說幾句，便吩咐她們離開。
雖是如此說，她總是最先走的。
每一日都是這樣，端起她王后的架子，學(xué)著她母后的神態(tài)和語氣。壓著心里的不耐煩，不情愿地去應(yīng)對這一堆瑣事。
閑來無事，就愛侍弄她養(yǎng)的那一園子花草。
她養(yǎng)的細(xì)致，從不許任何人去碰。有時候刮風(fēng)下雨，殘花敗葉落了一地，她就嘆天公不作美。
待到花開，她就差人送些花給各宮妃嬪。
送花一事，全憑心情。
若是招了她的，就隨意挑揀幾朵還算看的過去的送去。
有幾次惹她生了氣，她就朝我御案上放些完全看不入眼的花草。
每每批奏章乏了，抬頭一看，入眼的盡是些枯枝敗葉，心下更加煩躁。
偏生你又說不得她什么。只能待她氣消了，再著人換掉。
她也養(yǎng)過幾只兔子，養(yǎng)的還沒花草精細(xì)。
給它們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卻從未將它們分清。
若是天氣放晴，她就在清芷臺撒了歡地跑。
她說華服太艷，鳳冠太重，一身素衣，配這晴天正好。
她把頭發(fā)散開，任風(fēng)去將它吹得凌亂。
雨天里，她就坐在窗前，一手撐著頭，一手伸出窗外，接著檐下滴落的雨水。
臉上掛著笑，見我來，就回頭望著。
雖不說一句，卻也足夠美好。
她說她喜歡這樣恣意的生活，閑散平淡，無擾人之事。
雨天不能外出，正好免去了見到糟心的人和事。
我會摟著她，陪她看窗外景，聽雨落聲，她會時不時得指著一處讓我去看。
她時時刻刻都是歡喜的，我瞧著也心生歡喜。
就怕王宮里的枯燥乏味抹掉她的快樂，怕宮規(guī)禮儀束了她的自由。
她來棲梧的第一個新年里，她日日都跑到城樓上，望著遠(yuǎn)方，盼有南襄的人早些來。
前幾日里，她總是欣喜地去，失落地歸。
待到那天來了，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端莊得體地站在一眾人里接見他們，說著她所謂的無趣的話。
無人之時，她便不再壓抑心里的激動。
“祁川，南襄來人了，楚徵也來，我遠(yuǎn)遠(yuǎn)地就見著了。好多人，就在城樓下邊?！?p> “辭兒開心就好，既是家里來人，你想做什么就按著自己想法來?！?p> 她會跑來抱住我，還是那一句，“祁川，你真好?！?p> 后面幾日，總瞧不見她人影。
每每見不著人，去了楚徵那兒，就能尋到。
不好叨擾她們姐妹，只好一個人回清芷臺坐著等她回來。
有兩日，她甚至夜不歸宿，直接在那兒住上一晚。
說她不念著我，她總有一大堆道理反駁我。
有甚者，說的都是歪理，她卻是理不直氣也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