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又陸續(xù)過去了好幾撥人。
“哎呀,我不跟你說了。”路人扯回自己的袖子,一邊往前跑一邊同少年道,“來看的人太多了,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p> 占不到好位置,就意味著看不清嫌疑人的長相。
他滴個乖乖,那得是多大的損失啊?
路人越想越虧心,忙雙手提著衣擺,加快速度,蹬蹬跑遠(yuǎn)了。
“不放心,就過去看看唄。”程緲忽然道。剛才兩人說的話她都聽見了,眼下少年心里在想什么,她也都知道,“不過要我說啊,官府抓到的嫌疑人,肯定不是你心里想的那個?!?p> 他也希望不是,可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他那顆心,提起來后就再沒放下過。
少年望著人潮涌動的方向,抿了抿唇瓣,最后還是朝著那個方向抬起了腳。
平靜了太久的江城此番突然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這讓過慣了一成不變的枯燥生活的江城人很感興趣。少年留意到,來看的人里,還有不少是拖家?guī)Э趤淼摹?p> 一路上既要護著婦人孩子,還要想著盡快趕過去占個好位置,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他是一個人。
步子稍微邁得大些,快些,也就能超過不少人了。
可即便如此,等他趕到的時候,好位置還是被人占滿了。他只搶到了一個邊角,加上旁邊是拖家?guī)Э趤淼?,等把孩子放到肩膀上坐著,留給他的視野就更少了。
“這樣能看到什么啊。”原本在光圈里躺著的程緲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此刻還踮著腳在向外張望。通過少年的眼睛,她也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小鬼,那有個縫,你鉆過去。”
少年依言照做了。
倒不是聽程緲的話,而是他心里確實放心不下。
在不斷往前擠的過程中,遭受了不少周圍人的視線洗禮,少年視而不見,一個勁兒的鉆到了最前面。
終于能看清那個嫌疑人的面目了。
少年踉蹌了一下,不慎踩到了旁邊人的腳,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他弓著腰道著歉,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待站到空曠地帶,才覺得氣順了些。
“怎么會真的是阿婆?”少年扶著樹干喃喃。片刻后,他握拳往樹干上砸了一下,“我要去官府,跟那些人說清楚,這件事和阿婆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程緲攔住了他:“你怎么說?說案發(fā)當(dāng)時,你就在現(xiàn)場嗎?你就不怕官府的人,把你當(dāng)成要犯直接抓起來?”
江城平靜了這么多年,連雞鳴狗盜之事都少有。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亂子,官府肯定想早些抓到“真兇”來應(yīng)對上峰的追責(zé)。他現(xiàn)在出去,無疑是去撞槍口。
“那怎么辦?阿婆年紀(jì)大了,要是真去了衙門,還不知道、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少年聲音已然有些哽咽。
“不是說是嫌疑人嗎?”程緲語氣柔和了幾分,“說不定官府只是問個話,等了解清楚了,知道和她沒關(guān)系,就讓她回去了?!?p> 少年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但官府辦案的具體流程還是知道些的。聽得程緲如此一說,他便道:“只是問話的話,在鎮(zhèn)上就可以問清楚了,何必把人帶回來?”
敢把人帶回來的,多少是掌握了一些證據(jù)。
可少年想不通,事發(fā)當(dāng)夜,阿婆分明就在家中睡著,根本沒有靠近過唐家的宅子。官府查案,怎么會查到她身上去?
“誰知道呢?”程緲撇了撇嘴,“興許是案情棘手。倒是你,這個時候沖出去說出真相的話,說不定反而還會害得她不能脫身?!?p> 許是這話起了作用,少年沒再提要去官府的事。
但去城隍廟的事也沒再推進了。
他回了守約酒館。
又修整了宅子一角的曲復(fù)正坐在廳中打盹,聽到腳步聲,忙睜眼看過來。待看清是少年后,便笑著同少年打了聲招呼:“小友回來了啊??蛇€順利?”
少年“嗯”了一聲。
一時間,倒是讓曲復(fù)分不清到底是順利還是不順利。不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曲復(fù)起身,繞去半人高的柜臺后面,翻找一番后,拿出來了一沓紙:“小友先看看這個?!?p> 望著遞到面前來的一沓寫滿了字的紙,少年眼睛閃了閃,問道:“這是什么?”
他接過來翻著。
一邊翻一邊聽曲復(fù)解釋。
“是酒館的新規(guī)。”曲復(fù)道,“前些日子才出來的。因為小友一直睡著,我也沒同小友說。本來今早是打算說的,結(jié)果小友又急著去城隍廟,所以耽擱了。小友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問小老兒便是?!?p> “曲叔直接說吧?!鄙倌旰仙霞堩?,“我識字不多,就算挨著看了這上面寫的,也不見得能懂?!?p> 關(guān)于這一點,曲復(fù)早在少年簽轉(zhuǎn)讓書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
只不過,他一直以為,人都是好面子的,會刻意隱瞞自己的短處。沒想到,少年倒是個實誠的,半點沒想過掩飾。
“那小老兒就簡單說了。”
“嗯。”
曲復(fù)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起酒館新規(guī)。
總結(jié)下來,大意就是,從現(xiàn)在起,若是想要酒館變得干凈整潔,不再四處漏風(fēng),他們就要學(xué)會開門營業(yè)。當(dāng)然,不是賣酒,而是與人類交易,滿足他們的愿望之后,會獲得相應(yīng)的酬勞。
酬勞不僅限于金錢,還會有其他的,天道認(rèn)為酒館繼續(xù)經(jīng)營下去會需要的東西。
“那是什么?”少年皺起眉頭。
這個新規(guī)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哪怕曲叔已經(jīng)揉碎了講給他聽,他還是有些云里霧里。不過,最關(guān)鍵的一點,他聽明白了。
就是要開門做生意。
“具體的,小老兒也不知道。上面說,是要等時候到了才會解開。”曲復(fù)沖著少年揚了揚那厚厚的一沓紙。
“肯定又是那只狂妄自大的死狗搞出來的!去他的狗屁新規(guī)。”同樣聽完了曲復(fù)所言的程緲跳將起來,“小鬼,你同曲叔說,我們不做!”
笑話,她一個睥睨三界的魔王大人,憑什么要聽一只死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