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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疏不知何時離開了，現(xiàn)在房間中只剩下衛(wèi)霜厭與沐舊二人，二人相望，一時無語凝噎，只有燭火不停歇地?zé)狒[著。
“怎么，又想殺我一次？”她首先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索性坐在擱置梅花凈瓶的窗臺上，單手后撐在身側(cè)，雙腿晃著，右手持著一把匕首對著他，問他，漫不經(jīng)心中帶著諷刺。
時隔百年，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對頂在他胸前的匕首視若無睹。俯下身，雙手圍住她，將她整個小小的身子都籠罩在他身軀之下，匕首緩緩地嵌入血肉之中，他連眉都沒有皺一下。
衛(wèi)霜厭手指發(fā)顫。
“想死？！”衛(wèi)霜厭驚問，實(shí)在想不到他會如此：“依你！”回憶宛如殘?jiān)?，心下一狠，將匕首直直送了進(jìn)去。
他仍沒有作答，只是眼神帶著瘋魔的血色，小雞啄米般在她臉上落下點(diǎn)點(diǎn)吻痕。
他從額頭，到眼睛，再到臉頰鼻子，最后停在她的唇上，然后風(fēng)雨席卷般啃咬，不給她一絲換氣的機(jī)會。
衛(wèi)霜厭雙手早就更換了姿勢，此刻抵在他的胸膛上，眉擰的緊，欲后退，可后邊的大掌緊扣著她的身子，不讓她退。
“唔...唔...”衛(wèi)霜厭也回咬他，還是咬出血的那種，那都被他或是她咽下。
“你夠了！沐舊！”他單手?jǐn)r下她想給他一耳光的手，順手捏了捏然后抓牢不放了。
“厭厭，別惹我生氣好么?！蹦腥藢λ膽嵟暼舨灰?。
?。?！真想吐臟話，到底是誰惹誰生氣???
“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彼ゎ^過一邊。
她知道她硬不過他，干脆軟著跟他講，興許還有退路。
“厭厭乖，這一個窟窿當(dāng)我還你的?！?p> “還有阿負(fù)的?！?p> “他又不是我殺的?！彼哪樕珴u漸轉(zhuǎn)白，但高大的身體依舊壓著她，手臂不可移動半分。
“你敢說‘長生局’同你沒有干系？”
面對她的厲聲質(zhì)問，他扯出一抹苦笑：“有?！?p> 等到他如實(shí)的回答，她卻紅了眼睛。血跡染紅了整片雪袍，她拔掉插在他身上匕首，紅色帶金的血液一涌而出，然后一字一句對他說：
“沐舊，我不恨你，但我現(xiàn)在不喜歡你了，你我之間一筆勾銷，莫要見面了?！?p> 她將臉轉(zhuǎn)向側(cè)邊，不看他。
他呼吸一窒，捏著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掰過來，因?yàn)榉讲偶ち疑钗?，小臉有些漲紅，此時眼睛也通紅通紅的，烏溜溜的透著晶瑩。
“莫要說負(fù)氣話?！彼陌l(fā)梢。
頓時他心里的冰霜都化了，柔軟得一塌糊涂。他想，倘若從前她肯服軟，是他死他傷又何妨?
從前她毫不避諱對他的喜歡，就連成親都是她主動拉著他到伽藍(lán)求的連理結(jié)。但她從來不肯軟下性子待在他身邊，后來她還帶回了一個人......
“沐舊，這是阿負(fù)，璟國的商人，不慎被奸人陷害，流落北蠻?！北藭r她二八年華，眼神中還有著天真無邪，她本就是小圓臉，在沐舊眼中，像個稚氣未退的孩子。
“嗯。”他語氣淡淡的，白布條蒙住雙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離開殿上高位，沒再問她什么就這樣走開了。
她就是討厭他這種滿不在乎的模樣，永遠(yuǎn)都是這樣的語氣，只有在吸她血時，才會有近似魔怔的神情，因?yàn)樗娺^他的眼睛，所以他們兩個單獨(dú)在一起時，他遮不遮眼都無所謂了。
晚些時候他來到她的房間‘例行房事’，其實(shí)就是他喜歡伏在她身上細(xì)嗅她新血的味道。若不是她知道他只有她一個妻子，她都懷疑他久不久來一次都是挑牌子來的呢。為此她問過他，他的回答是她年紀(jì)尚小，不宜進(jìn)行房事。
她覺得挺好，反正她也只是看話本才知道夫妻之間要同房的，但她覺得沒必要，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就好。
哪知后來發(fā)生的所有事，都讓她猝不及防。一年后，他突然瘋魔起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吸食她的血，然后他怕她負(fù)荷不住，主動讓她隨莫負(fù)歸離開神殿，但她偏不依，甚至在他故意送她離北蠻時，她也努力回到他身邊。
再次回到神殿，她便好久沒見過他，再見時是半年后，他對她說：
“本尊給過你機(jī)會了，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 ?p> 在她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他“嘭——”地一聲倒在地上，后面是神色自若的白藕倪，就是那個為她調(diào)理身子的女醫(yī)，她告訴她，衛(wèi)霜厭的血液里有她下的暈蓮，對自身無害，但對嗜血的人卻是有效的。她下足了量，但也只是讓沐舊睡了一月而且，若是旁人早就這樣沉睡過去了，她說當(dāng)初七苦大師救她一命，如今便是還了他的囑托。
“沐舊，告訴我為什么？”她面色蒼白，流淚苦問。
他無法回答。
后來，不知莫負(fù)歸從哪里竄出來，拽著她回了璟國。
......
往事涌上心頭，歷歷在目。待她醒來后，整個九州都換了模樣，只有她還是二十歲的容顏，還有他兩世不改的金色眼瞳。上一世不明的委屈統(tǒng)統(tǒng)都跑了出來...
“不準(zhǔn)流眼淚?！彼€威逼著她說，白布條在剛才的拉扯中掉落，此時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眸中涌動的暗金色以及他的模樣......
對上她的陽惑瞳，他周身的靈力減弱，像被狐貍媚子勾了魂，蠱惑其中。他慶幸往事沒有讓她的眼睛染上污濁，這一世就算靈力散盡，他也甘之如殆。
“怎么...”她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說話間帶著濃濃的鼻音：“你現(xiàn)在敢正視我的眼睛了？”
本來是想嘲諷他的，但落入他的耳中，卻成了小埋怨。
他伸出拇指輕輕地在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上擦拭，替她抹去淚痕。
“誰告訴你本尊不敢的，嗯？”
“之前你就不敢...”
“胡說，本尊是怕...”他驟然停住沒話了。
“怕什么？”
“沒什么...”沐舊摸摸她水靈靈眼睛下的軟肉，很光滑柔嫩。
衛(wèi)霜厭欲拍下他的手，但撫摸她的臉的指尖卻快先一步，無力滑下。他說：
“厭厭，閉眼?！?p> 她不解，眼中還含著淚花，但卻是無比堅(jiān)定的。
“我說的很清楚了，莫要多言，讓我離開吧，我怕會忍不住再給你一刀。”
說話間，前人已經(jīng)傾身倒在她的身上，幸虧是后面的窗臺抵住了她，她整個上身連前人一塊傾倒在窗臺上。
他的頭斜靠在她的左肩，呼出的氣略感冰涼，黏在了她的耳垂上。她搖搖他。
“沐舊！”
惱羞成怒般將他推倒在地上，他像個死尸般僵直倒下，他垂眸，無力且疲憊。
衛(wèi)霜發(fā)有些驚訝的看著地上的男人，哦不，準(zhǔn)確的說，是個怪物！烏發(fā)成了金黃，如瀑般流淌在地面上，妖治散開，但一副面容十分滲人，所有的皮肉都陷入骨中，金瞳凹陷，金色向整個眼眶暈開，不見眼白，有金藤蔓一直向上延伸，直達(dá)額頭，除了一雙嘴巴稍微正常些，雙手也有青黑蔓藤凸出。
他還是努力的睜開雙眼，全身無一處不是猙獰可怕，但他還是渙散溫柔的眼，輕柔告訴她：
“厭厭，不要怕，這是欠你的，現(xiàn)在還你?！?p> 涼氣自腳底竄入，她站定沒動，添了幾分慌張。
“考疏...考疏！”她叫喚著。隨后又蹲下身子，輕拽著他的衣袂。
衛(wèi)霜厭想過，還是覺得自己無法親眼看他死在這里。
沐舊回她一抹淺薄的笑，然后慢慢搖了搖頭，將她溫暖的手握緊，隨即暈了過去?？际韬芸觳恢獜哪睦镩W了出來。
“他這是怎么了？”
“血劫?！笨际杌卮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