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二月底,關內(nèi)的天氣開始回暖,積雪也開始融化,眉山城中漠州軍一切如故,趙喜除了時常派人出城打探,其余人全部都待在城內(nèi)。
俘虜?shù)倪@批川州軍在趙喜嚴厲逼下如實交代了所知一切,馬云濤獲知齊獻此次派了五萬人馬侵入漢州,統(tǒng)帥為孟虎,其中對齊威如何攻破陰澗溝而后又被如何被害死之事有了進一步了解。
馬云濤通過此事對這位川王有了初步的認識,其人當真心狠手辣,看樣子未來收復他州必然要提防對方安插的探子。
齊威當時能神不知鬼不覺繞了那么遠偷襲陰澗溝并且成功得手,一大部分原因要歸咎于川王事先的布置,安插的探子早就把漢州地理以及軍事防務打探的一清二楚,成功指引了齊威。
從樓湘君口中得知,來往川漢兩州總共有三條要道,其中陰澗溝此道為主要交通,其余兩道兇險難行,路程又長,除了軍事上有其意義,民商來往還是陰澗溝,可以說只要拿下此道,就能完全截斷兩州的來往,可漠州軍卻很難再復刻齊威的行動,也無需如此冒險。
后方已經(jīng)傳來了大哥的消息,算算日子大軍已經(jīng)開拔三四天了,現(xiàn)在冰雪開始融化,加上馬云濤之前對道路進一步的開拓,預計再有十日,漠州軍主力必至。
大同城內(nèi),孟虎正在歐陽烙府上查閱漢州境內(nèi)各軍發(fā)回的軍情,各大城鎮(zhèn)已被牢牢掌握,只是北邊的大同城卻遲遲不見人回來述職。
按照事先的計劃,分散在各地的川州軍已經(jīng)開始在強征勞力了,孟虎帶著一萬精銳坐鎮(zhèn)主城,川王的探子大部分已經(jīng)喬裝混入難民隊伍中進入了北州。
不久前傳回的消息讓他尤為興奮,之前頗為忌憚的北州援軍早已被朝廷指揮南下,而且主事衛(wèi)公也換人了,當真是天助,如此昏庸的朝廷川王必能取而代之。
莫玄極才三十有二就被齊獻拜為主帥,統(tǒng)兵三十萬,孟虎年紀超過莫玄極一輪,與川西高原各大蠻夷部落征戰(zhàn)多年才封上大將軍,他心里對莫玄極其實是很不服氣的。
旁側沒了威脅,讓他將目光放到了北州,若能得到齊獻的支持,那么他很有信心再將北州也拿下,屆時他的地位必然不會比莫玄極那娃兒低。
將此情報送出,孟虎派人去通知大同城北離眉山城最近的部隊去看看城內(nèi)守軍為何不按時報到,行軍打仗,軍令如山,豈能兒戲,失職將領該罰的罰,該殺的殺!
兩日后,正在一個鎮(zhèn)子掃蕩的吳珂收到了孟虎的消息,吳珂大怒,這幫王八犢子當真是反了,他帶著所部的兩千多人在外面干活,讓他們一千人在城內(nèi)駐守待命,手下千夫長齊萬財居然沒有按時回報,現(xiàn)在大將軍問責下來,這讓他怒火中燒,非得拿馬鞭抽他個幾十鞭不可。
當即吩咐手下繼續(xù)掃蕩各村各鎮(zhèn),將抓來的壯丁以及收刮的錢財物資都安置在年前建立的營地內(nèi),像這樣的營地已經(jīng)在漢州建立了十多個,等榨干了這些地兒,這些分散的軍隊就會押著戰(zhàn)利品陸續(xù)回主城集合。
集合時間是半個月,吳珂看這個鎮(zhèn)子離那眉山城也就幾個時辰的路程,自己直接帶上十幾人騎上馬就往北奔去,他勢必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千夫長。
眉山城,趙喜所部派出的密探陸續(xù)返回,周邊的村鎮(zhèn)都在上演各種慘劇,隔著老遠都能看到村鎮(zhèn)上空的焦煙,川州軍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在這空城待了那么長一段時間,馬云濤早就無聊的要死,他這塊頭實在不好外出,太扎眼了,可很快城樓下傳來了趙喜的報告,有敵情。
馬云濤坐起身來,在南城樓二層輕輕推開一扇窗,透過一絲縫隙觀察來敵,瞳孔聚焦,遠遠就看清了來敵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致,領頭那人穿的盔甲明顯比守城的那名千夫長高級,這肯定是個將軍。
來人不多,十幾匹馬,馬云濤提著家伙就下樓了,他要好好迎接一番。
南城樓上,早早就換了川州軍盔甲服飾的漠州軍將士在趙喜的指揮下毫無慌亂,依然裝模作樣的在城墻上站著崗。
“打開......城門!”
老遠就傳來了敵人的叫吼。
趙喜示意守軍打開城門,見城門打開,吳珂帶著人就直接沖了進去。
“他媽的齊萬財快給老子死出.......吁!吁!吁!”
待敵人全部沖入城內(nèi),城門馬上關閉,吳珂話還沒講完驚恐的發(fā)現(xiàn)迎接他的是一群身披黑甲腰細紅帶手持長槍弓箭的陌生士兵,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一時間恍惚。
城樓上飄著的依然是川州軍的戰(zhàn)旗,站著的也分明是自己人,可一進來卻換了一種場景,隨著大門在他們進來之后應聲關閉,吳珂雖然難以置信,但是也知道自己中埋伏了。
本想抽出佩劍繼續(xù)沖殺,可這群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士兵后又走出來一個怪物,右肩上扛著一柄黝黑大錘,丑惡的麻臉上嘴巴獰笑著,對方氣勢非凡,吳珂懼,最后在漠州軍長戟隊的步步逼近下這隊叛軍紛紛下馬束手就擒。
趙喜隨后下令重新打開城門,城墻上守軍警戒,囑咐之后入城的人統(tǒng)統(tǒng)押下,然后就帶著這隊叛軍去城內(nèi)的營中審問。
吳珂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入城前那般氣勢洶洶,人變得萎靡不振,悔恨自己冒然闖入,簡直就是送死,途徑一處木樁打造的圍欄,發(fā)現(xiàn)自己想抽個幾十次馬鞭的齊萬財赫然待在里面。
齊萬財也發(fā)現(xiàn)了吳珂,兩人隔著圍欄就這樣相互看著,雖然什么都沒說,但什么也知道了,隨后吳珂就被押入審訊的營帳中。
之后不久,營帳中時不時傳出慘叫和哀嚎,此日清晨,趙喜雙手鮮紅的走出營帳,下屬端來一盆熱水,趙喜蹲在地上搓洗起來。
嘖嘖,馬云濤一早就過來了,正站在一旁看著,他沒想到趙喜審了一宿,一個人審了十六個人,不過那十六個人昏迷了大半。
見了趙喜的審訊,馬云濤算是開了眼界,沒想到平日嘻嘻哈哈鬼頭鬼腦的人居然還有這樣一面,說是心狠手辣也不為過,那個領頭的叫吳珂大將的被折磨跪地求饒。
哪怕馬云濤覺得審的差不多了,這趙喜還要再審一遍,你可以變態(tài),但是也不能太變態(tài)啊,獵奇最后變成了無聊,馬云濤就回城樓休息了。
一大早他就過來了,沒想到趙喜也才剛結束,等趙喜洗漱完畢,馬云濤跟著他進了營帳,趙喜拿起桌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就坐下書寫審訊得到的情報。
這個叫吳珂的的確是給他們送來了一份大禮,現(xiàn)今的川州軍正分散在全州各處掃蕩,若要全軍集結完畢則半個月到一個月不等。
這是一個戰(zhàn)機,所以趙喜現(xiàn)在第一時間將審訊得到的情報詳細的書寫在了信上,隨后一支五人小隊就騎馬出城往北行去。
接下來趙喜在早就搭建好的沙盤上研究起了眉山城外的地形,趙喜之前在玉城見到了平?jīng)鲕娏粝碌哪萆潮P就特別感興趣,所以掌兵后就專門分出一個百人小隊負責沙盤制作。
馬云濤很感興趣,這個眉山城附近區(qū)域的沙盤可是費了那個偵查小隊不少精力,山嶺、森林、溪流、村莊、道路.......顯現(xiàn)的清清楚楚,馬云濤不由得對趙喜另眼相看。
現(xiàn)在趙喜將吳珂所部掃蕩區(qū)域進行了劃分,對方掃蕩完畢后必然會先返回駐點,既然己方入境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趙喜想事先在城外設立伏擊點,先吃掉吳珂這坨肉!
馬云濤當然一口同意,城南十里剛好有一處狹窄地,正好設伏,事不宜遲,趙喜也不休息,直接開始下達命令,三千人帶上營帳和三日口糧就出發(fā)了。
在眉山城南最近的珠山鎮(zhèn),吳珂所部掃蕩了三天,周圍的村子都被關顧了一遍,能拿的都拿的,能抓的都抓了,可將軍卻遲遲不軌,連口信也沒給一個。
兩個千夫長合計一下暫時先北上回駐地,隨后兩千多人押著六百多抓來的壯丁以及搶來的錢糧,就北上了。
負責監(jiān)視的漠州軍斥候見敵軍果真往北立馬跑回稟報。
在城外等待多時的漠州軍總算等到了敵軍回城的時機,口袋陣已經(jīng)布置好了,大約半天后,道上就出現(xiàn)了敵人的隊伍。
雖然只有兩千余人,但是抓獲的壯丁、牲畜、錢財?shù)任镔|(zhì)一點也不少,牛車都有幾輛,多出的箱子由士兵拿長槍或長戟擔著。
馬云濤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對方隊伍里傳出的山歌,看樣子對方搜獲頗豐,心情很不錯,等下給他們個驚喜。
隨著敵軍進入伏擊圈,對方的行動盡收眼底,對方隊形松散,前頭幾百持盾步兵開道,中間部分叛軍分布兩側圍著抓來的壯丁,最后部分則基本都是推車拉貨、牽著牛羊的人,手上的家伙都放在推車上。
“放箭!”
“咻咻咻!”
“啊啊?。?!”
等到敵軍全部進入埋伏區(qū),趙喜馬上下令放箭,正想著通過這條山彎就可以回城的叛軍被山上突如其來的無數(shù)破空聲驚得四處閃避,有盾的舉盾,沒有盾的也立馬蹲下靠著推車或者閃入路旁的樹后躲避,但也有不少人不幸中箭倒地。
前頭領軍的兩位千夫長,一人身中數(shù)箭倒地,還有一人見狀立馬翻身下馬,被己方持盾的士兵圍上來護住。
殺啊!
沖!
“有埋伏!所有人同我一起往前沖!”那人透過盾墻間的縫隙,見到兩旁山林上沖出無數(shù)黑甲士兵,頓知大事不妙,見前方路口尚未被圍住,立馬重新上馬,并下令身邊的人隨他往前沖。
看山上敵軍的規(guī)模數(shù)量明顯超過己方,所以僅剩的這位千夫長自知不敵,也不重新組織反抗,妄想直接帶著先頭的幾百人往前方出口沖去。
只見他一馬當先就往出口奔去,可在身后一眾手下的驚呼中,只瞧見一旁樹林中突然殺出了一個巨大黑影朝著己方千夫長沖去,速度不下于戰(zhàn)馬。
那位即將逃出的千夫長,只見得視野邊緣一道黑影逼近,還沒來得及偏頭細看,一道巨力連同他胯下戰(zhàn)馬瞬間砸倒在地,所剩無幾的生命中只看到黃黑的泥地以及越來越多滲出的鮮血。
身后的叛軍見主帥被突然殺出的怪物用一柄大錘將長官連人帶馬一起砸倒在地,主帥趴在馬尸身上,腰臀往后高高翹起,馬時不時抽動一下馬蹄,但人已經(jīng)沒了動靜,死了。
瞬間擊殺,加上馬云濤自身恐怖體型帶來的威懾力,敵軍膽寒,不敢往前半步,很快漠州軍就沖了下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敵軍很快繳械,馬云濤則直接從叛軍中穿行而過,所到之處敵軍紛紛放棄抵抗,因為不識時務者不成人形。
此役叛軍全軍覆沒,俘虜一千六百余人,己方傷亡不過一百,解救的壯丁六百余人。
趙喜命令嚴格打掃戰(zhàn)場,死的要補刀,逃的要追回,要給大部隊爭取時間,但是場地的血跡卻一時很難清掃掉,能瞞住一時就瞞住一時。
幾天內(nèi)坐鎮(zhèn)大同城的孟虎查閱了各地軍隊回饋的信息,搜獲滿滿,壯丁都抓了上萬,可北邊的眉山城方向卻遲遲未見消息傳回。
孟虎覺得事出有異,難道是漢洲殘軍打回來了?仔細一想也不可能,上月還是大雪封山,眉山城守軍還回報一切正常,對方進了山,能活著走出去都算奇跡了.......北州軍?也不可能,對方精銳都南下了......
越想越不對勁,孟虎當即下令剛剛返回主城的燕回所部五千人北上查看眉山城狀況,這漢州乃是川王攻略的要地,若有閃失,恐怕他自己都性命不保。
想到此,孟虎不敢馬虎繼續(xù)下令催促漢州各地川州軍速速回大同城集結。
而遠在川州的齊獻也收到了孟虎的回報的軍情,北州之事可謂是一個驚喜。
如今南線的莫玄極雖然無法完全侵奪越州,但是好在在越州站穩(wěn)了腳,和正義軍形成了東西對峙,對方戰(zhàn)斗力超乎預期,出手謹慎,看樣子一兩年也難分勝負。
現(xiàn)在朝廷調(diào)北州精銳南下在他看來就是為了拱衛(wèi)神都,如此拆東墻補西墻之舉昏庸至極,現(xiàn)今漢州已入他手,齊獻站起身俯視樓臺下寬廣沙場,塵沙飛揚,軍聲嘹亮,士氣如虹,操練許久的十萬新軍可謂虎視眈眈,仿佛北州即將入手。
齊獻視察了一會兒后就離開軍營返回府上,如今南北兩位將領都希望得到援軍,此事急不得,他要和幕僚共商后再行決定,這最后的十萬新兵幾乎榨干了川州的全部戰(zhàn)爭潛力,是南下還是北上,不得不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