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自從那天經(jīng)歷了暈過山車的事件之后,著實在家里萎靡不振了幾天,幾次三番想要給梁桐發(fā)微信,打了草稿又刪,刪了又打草稿,萬分糾結(jié)下去,終究不了了之。
結(jié)果今天他竟然從楊默口中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也顧不得糾結(jié)不糾結(jié)了,直接沖進(jìn)了陸宴的辦公室。
陸宴看著重振旗鼓的沈適,先是一怔,然后就又低下頭去了。
沈適也不太在意,直接把從楊默那里聽來的事告訴了陸宴,“你可知道,你家老太太前兩天把梁桐請到了家里吃飯,并且還讓陸瞻回家了一趟。這可是擺明了想要陸瞻娶梁桐啊?!?p> 沈適又說:“就陸瞻那個老狐貍,梁桐哪里是他的對手啊,我們作為梁桐的好朋友,有義務(wù)把梁桐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陸宴抬眼看著沈適一副救世主的樣子,仿佛給他一雙翅膀就要變身了。
因著幾樁舊事,陸家和梁家的交情早就比不得過去了,又因為陸父是個荒唐人,自從陸瞻的母親去世后,沒有人管教了,變得愈發(fā)張揚(yáng),只顧吃喝玩樂,陸氏的生意也幾乎不過問了,陸家祖輩積累的好名聲越發(fā)下滑。
如果陸家能和梁家結(jié)成親家,于陸瞻,于陸家都是極大的機(jī)緣,陸老太太自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陸宴終于開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適道:“當(dāng)然是我和梁桐在一起嘍,要是梁桐和我在一起了,就算是那個什么婚約又怎么樣,我才不拘這些?!?p> 沈適活的一向無拘無束,依著他的性子,確實是像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沈適看著陸宴,突然又說:“陸二,如果我要是和梁桐在一起了,也算是幫了你,你想想要是陸瞻沒了梁家這棵大樹,這最后誰輸誰贏就說不準(zhǔn)了?!?p> 陸宴垂頭沒有說話,他的手邊放著一疊項目合同,沈適瞥了一眼,隱約看到國土局三個字。
陸宴所處的境遇,沈適是知道的,可陸宴性子傲,是絕對不會同意讓他幫助的,想到這里,沈適又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視線。
臨近下班的時間,陸宴接到了陸老太太的電話。
辦公室很安靜,陸宴雖然沒開免提,沈適也能聽到一兩句。
“陸宴,你這個周末晚上回家一趟,頭?!?p> 明顯的命令式的語氣,也不管陸宴是不是有時間,下達(dá)了命令就想著對方一定會同意。
陸宴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什么情緒,“好,我會回去。”
話落,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沈適雖然知道老太太不喜歡陸宴,倒是親耳聽到老太太對陸宴的態(tài)度,還是忍不住為陸宴抱不平。
“陸二,老太太對你這么說話,你竟然還能忍?就算她是長輩也沒理由對你這么著吧。這要是換成了陸瞻,她怎么可能這樣……”
陸宴忍不住皺了皺眉。
同一時間,梁桐正坐在美容室里,臉上敷著面膜,聽到安然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桐桐,你真的喜歡陸宴嗎?”
“當(dāng)然了,安然,你知道嗎?以前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個人一輩子只會遇到一個最喜歡的人,我對我未來的另一半也曾有過許多的幻想,英俊、溫柔、體貼、愛我,可是看到陸宴的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想要的就是他了,他符合我所有的幻想?!?p> 安然和老公鐘明是自由戀愛,自然是很是明白梁桐現(xiàn)在的這種心情,感慨道:“別說你自己幻想了,就連我沒事的時候都在想眼高于頂?shù)哪愕降滓藿o怎樣的一個人呢?”
梁桐臉上敷著面膜,不敢做太大的表情,喉嚨溢出笑來,“我也經(jīng)常擔(dān)心我會孤獨終老,不過現(xiàn)在好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p> “你這個人就是眼光太高了,挑三揀四的,但凡有一點不喜歡,也不肯委屈自己?!?p> “我為什么要委屈我自己?我存在的價值又不是為了找男朋友嫁人生子,我有錢有能力,我完全可以養(yǎng)活我自己,我這是寧缺毋濫?!?p>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啊,也羨慕你活的這么瀟灑肆意的,”安然嘆了一口氣,“哎,不過我覺得我這輩子估計是不可能的了?!?p> 梁桐偏過頭看她,認(rèn)真地問:“安然,你實話告訴我,你婆婆對你好嗎?”
梁桐對安然的婆婆沒有接觸過,自然也談不上有什么印象,可是自從她聽安然說她婆婆還要對她的穿搭指手畫腳,梁桐就下意識地覺得她這個婆婆有點強(qiáng)勢了。
聞言,安然怔了怔,旋即笑道:“你怎么會突然這么問?”
“你看看現(xiàn)在哪有婆婆還要管兒媳婦穿什么怎么打扮的,而且你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都是你的,鐘明就算是現(xiàn)在掙得多了,可是要是單憑他自己的努力,還不一定能什么時候才能在這里買上房子呢。”
“桐桐,你還沒有結(jié)婚,好多事你還不理解,我婆婆對我還行,可是無論她對我多么好,她也只是我的婆婆,在他們一家人眼中我始終是個外人,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的,但是我對這些不在乎,只要鐘明對我好、愛我,我就感到很幸福了?!?p> 梁桐目光微動,安然雖然家境優(yōu)渥,但是自從父親安正赫再娶之后,安然在家里的位置就比較尷尬了,后來柳柔又為安正赫生了一個寶貝兒子,安然的地位更是直線下降,這或許也是安然決定早早地和鐘明結(jié)婚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兩人從美容室出來已經(jīng)是五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本來兩人還打算吃個飯,結(jié)果安然的婆婆打來了電話,于是梁桐開車送她回去。
安然刷著手機(jī),不時與梁桐說話,突然感到車子一個不小的撞擊,她整個人也往前栽去,因為系著安全帶,頭才沒有磕到。
梁桐也好不到哪兒去,突如其來的撞擊,散著的頭發(fā)整個凌亂了,她意識到是她的車被別人追尾了。
還好后面的車子及時控制了速度,她們才能安然無恙。
梁桐和安然對視一眼,下了車子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卻見后面的那輛車子是一輛粉色的寶馬,一看就是女士的車子。
結(jié)果卻看到從那輛粉色車子的駕駛座上下來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先是打量了一番梁桐和安然,然后不分青紅皂白地開始指責(zé):“你們是怎么開車的?到底會不會開車?不會開車就不要隨便在馬路上亂逛,你們自己不想活,別人的性命可值錢多了。”
梁桐一聽,頓時火大了,眉頭一挑,“你這人怎么說話呢?明明是你的車子撞到了我的,我不說讓你賠禮道歉你還在這里趾高氣昂的,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
“小王,出什么事了?”緊接著一道溫柔的嗓音從那輛粉色的車上傳下來,然后是一個穿著白色蕾絲裙的女人下來。
梁桐和安然都看了過去。
梁桐已經(jīng)不在B市很多年了,所以并不認(rèn)識面前這個女人。
安然卻是一眼認(rèn)出了眼前的這個人,“黃西南?”
聽到安然喊出了她的名字,梁桐也是一怔,原來是熟人啊。
黃西南見是安然,面露一絲尷尬,緊接著微微一笑,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朝二人走過去,“安然,怎么會是你?”
安然也笑了笑說:“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p> “既然都是熟人,這事處理起來就簡單了,如果車子需要維修的話,無論多少錢我都賠給你。”黃西南說完,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梁桐,同樣是女人,尤其是碰到了一個長相出色的女人,難免也要多看兩眼,四目相對,這目光里情緒微妙。
梁桐雖然不認(rèn)識黃西南,但是見她是安然的朋友,禮貌地笑了笑。
相比較梁桐美艷張揚(yáng)的美,黃西南的美貌比較清秀一些,五官談不上多么精致,但是放在一起,讓人看起來很舒服。
黃西南又和安然客套了幾句,轉(zhuǎn)身往車子方向走。
梁桐低聲問:“安然,這個黃西南是誰???”
“桐桐,你這些年不在國內(nèi)不知道,黃西南是黃家的大女兒,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一直在追求陸宴……”
安然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梁桐的神色變了變,目光微凜,緊緊地盯著不遠(yuǎn)處那個窈窕有致的背影。
原來不是敵人,是情敵啊。
安然神色不明地看了梁桐一眼,不再說話。
隔天,黃西南就收到了安然寄過來的車子修理費的單子,黃西南本來看了一眼就打算直接簽字,畢竟她也不是一個缺錢的主兒,結(jié)果看到修理金額那一行的數(shù)字,瞬間瞪大了眼睛,反復(fù)確認(rèn),終于看清楚了。
雖然黃西南生活條件也比較優(yōu)渥,但是還是被這個修理費嚇了一跳,昨天她沒怎么看那個車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后悔不已,難道那輛車子是金子做的嗎?
安然給黃西南發(fā)過修理費單子之后就再也沒有收到回信,忍不住有些心軟,看了一眼正在上茶藝課的梁桐,低聲說:“桐桐,咱們不至于這么辦吧?畢竟說起來黃家和顧家還沾著一點親戚關(guān)系呢?!?p> “算哪門子親戚,不過就是黃西南的媽媽是我舅舅一個表了不知道十萬八千里的表妹嗎?而且明明昨天是黃西南自己夸下??诘陌?,無論多少錢直接發(fā)給她就好了?!痹捖?,又一個綠色的枝條輕輕被剪掉了,花瓶里只剩下了高貴典雅的牡丹。
梁桐的那倆保時捷,是顧止行送給她的禮物,配件設(shè)施都是頂級的,碰壞一點半點都需要運(yùn)到國外去維修,其中的花費就可想而知了。
陸宴今天難得的準(zhǔn)時下班,從公司出來直接坐上車子去了陸宅。
從陸宴被接回來,這還是他為數(shù)不多幾次踏足此地,不過這次和以前每次來這里的心情都一樣。
張嫂開門見到是他,神情沒多大的變化,恭恭敬敬地把他請進(jìn)來。
陸老太太正在客廳里喝茶,聽到玄關(guān)處的動靜,就聽到茶杯碰到玻璃茶幾的碰撞聲,聲音不大,卻分量十足。
陸宴視而不見,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禮物,遞給張嫂,“這是我給奶奶準(zhǔn)備的?!?p> 張嫂面無表情接過來,走進(jìn)廚房,然后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看了一眼祖孫二人,忍不住搖了搖頭。
陸宴坐在老太太對面,給老太太重新倒了一杯茶。
老太太沒有接,茶杯靜靜地放在茶幾上。
陸宴也沒有再動,眉眼淡淡的,坐的筆直。
安靜的空氣分子在祖孫二人之間流動著。
又過了十多分鐘,老太太終于抬起眼來看陸宴,陸宴的長相完美地繼承了陸父和母親的優(yōu)點,而且比起陸瞻來,陸宴其實長得更像陸父,而且就連這個淡漠溫和的性子也和陸父如出一轍。
陸老太太想起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來,嘆了口氣,“聽董事會的人說,你的公司業(yè)績一直不太好?”
陸宴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根本沒想著為自己辯解。
老太太揚(yáng)聲道:“我是你親奶奶,你對長輩就是這個態(tài)度?”
陸宴不咸不淡道:“我對誰都是這個態(tài)度?!?p> 言外之意就是,在他的眼里,陸老太太和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一個樣。
老太太真是被他氣的不輕,剛想要發(fā)火,就聽到張嫂的聲音:“老太太,您不是找二少爺回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嗎?”
經(jīng)過張嫂這一提醒,老太太才想起來,怒火也慢慢地平息下去了,轉(zhuǎn)而說道:“我們家和梁家有婚約,如今梁家的女兒已經(jīng)回國了,她和你哥的婚事也快提上日程了……”
聽到梁家,陸宴古井無波的眸子里微微波動。
然后就又聽到老太太說:“至于你,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我聽說黃家的女兒一直心儀你,黃家的女兒容貌品性都不錯,你們兩個在一起倒也合適,而且黃家和顧家還額外有一層關(guān)系,對你、對陸家,都會有幫助……”
陸宴靜靜地聽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老太太說了這么多,恐怕也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