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敢動他?”
霓瑤此言一出。
張果老的目光在二位女子身上掠過,又瞧了瞧隨之消隱的火焰與碧水,眉頭微蹙。
金翅鳥卻在敖乘坤的肩頭抖著翅膀亂跳,尖叫道:
“阿尼瑪,終于見到美人啦!不是禿頭,也不是老道,是大唐的美人,好美,好美啊哈哈哈......”
敖乘坤卻是一眼便盯在鳳九身上,待得看清鳳九掌中的紫鞘長劍,不禁失聲叫道:
“十九公主??。 ?p> 張果老和韓湘子皆是一愣,回頭齊問:
“你認識這女子?”
“有些相似......但面容似乎不像......”敖乘坤遲疑了一下,仍是不敢肯定。
其實敖乘坤也未曾見過敖凰兒的真容,僅在畫像上見過。只知道敖凰兒喜穿白裙,有一柄來歷神秘的紫青仙劍。
眼前的鳳九雖然符合畫像上的某些特征,但是面容過于平凡。
東海龍宮十九公主敖凰兒,乃是人間絕色,四海共認!
斷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相貌。
張果老已將純陽劍氣交予韓湘子,使個眼色。
韓湘子手握純陽劍氣,上前一步,以劍氣立于眉心,揚聲喝道:
“奉呂祖令,吾等巡察水簾洞秘境,搜捕花果山余孽。此人罪不容?。”仨殠ё叻?!”
霓瑤的黛眉一挑,冷笑道:
“什么呂祖不呂祖,他號得動你們,卻號不動我!花果山水簾洞又不是你家開的,好大的口氣!”
韓湘子聞言震怒,厲聲道:
“哪來的野丫頭,膽敢冒犯呂祖!放肆!”
霓瑤上前一步,指尖一搓,一團火紅烈焰在白皙指尖上躍動,冷然瞧著韓湘子:
“廢話少說,你若不服,敢跟我斗法比拼么?”
當此情形,韓湘子如何下得了臺?立即眉頭倒豎,一展手中純陽劍氣,怒極反笑:
“好好好,如今下界的煉氣士,居然個個如此猖狂!韓某倒要領教,你有何本事!”
水簾洞有壓境禁制,此刻韓湘子和霓瑤相當于同一實力。況且韓湘子自認掌中有純陽劍氣,絕對勝券在握。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立刻便有一場爭斗!
突然!
張果老不知聆聽到什么,閉目之后,陡然睜開,目光盯在霓瑤指尖的火焰上,喝道:
“平天大圣牛魔王是你什么人?”
霓瑤傲然道:“我父王的尊名也是你能叫的么?”
韓湘子聽了頓時眉頭劇皺,詫異地回望張果老。
張果老捋須微笑道: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呂祖算無遺策!韓湘,水簾洞之行,足以完成呂祖吩咐。你可起蕭,放出氣機。”
韓湘子頓時醒悟,喜形于色,恭敬對張果老致禮道:
“謹遵呂祖法旨!”
話音落,張果老哈哈一笑,身軀頓時化為無數(shù)潰散流光。不過眨眼霎那,宛若一陣清風,飄拂而起。
在場的眾人,無論是敖乘坤、金翅鳥,亦或霓瑤、鳳九,甚至剛剛得到喘息時機,恢復元氣的袁抗,都對這一幕感到疑惑不解。
所有人的眼前,張果老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一縷清風。
韓湘子提起紫金洞蕭,面色凝重地輕輕一吹。
嗚嗡——
一道極淡漠的蕭音響起,既無韻調,也無起伏。
驀然!
空中宛若飄拂化無的清風,隨著蕭音開始起旋。
竟是越旋越快,猶如半空浮出一個漩渦。
彈指片刻,高空迷霧之外,有無數(shù)雷霆電掣無聲閃現(xiàn),詭異多變,像是扯開無數(shù)細密的裂縫。
這一下發(fā)生得實在太快。
張果老化清風去,韓湘子吹洞蕭音。半空清風成旋,雷霆四起,一切一切皆是瞬間發(fā)生。
轟隆——
清風漩渦之中,宛若響起一聲極遠方的雷鳴。
隨即,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巨影,在漩渦口浮現(xiàn)而來。
巨影看不出是什么,極其模糊虛化。僅可以見到,仿佛是一個大大的頭顱,腦門頂著一對彎曲尖角。
雖說只是一個看不見的影子,但瞬息便有磅礴可怖的兇煞威勢傾泄而來。
在場所有人,皆被這個巨影鎮(zhèn)懾,心神大驚。
“瑤兒,此地不可久留,回去!”
仿佛雷鳴般的聲音,從漩渦口傳出來。像是巨影在說,但看不清是否開口。話音隆隆震響,也不似正常聲音。
但是霓瑤卻是臉色一變,不可置信的抬頭道:
“父王???”
漩渦內仍在發(fā)出雷鳴聲音,說道:
“聽為父一言,此地不可留!”
霓瑤聽到這第二句,終于肯定是父親牛魔王的聲音,當即蹙眉,高聲道:
“父王,是誰在騙你裝神弄鬼?我有朋友在此有難,豈能背離而去?我偏不走?。 ?p> 但是霓瑤的話還未說完,高空漩渦中的巨影,張口一吸。
瞬間,霓瑤一聲驚呼,未有任何動作,便被一陣巨風卷起,凌空而去,消失于漩渦內。
在場眾人,全都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此時此刻,漩渦內的巨影消失,赫然又浮現(xiàn)一個影子。但這個新來的影子,更加模糊難辯,飄浮不定。
“凰兒,此地你的機緣已取,不可久留。”
又是一道聲音傳出,但顯得溫和清晰,并非此前的雷鳴隆隆。
在袁抗身邊,一直沉靜守護的鳳九,頓時也是臉色劇變,置疑道:
“為何要將我?guī)ё撸侩y道你們合謀來算計袁抗?”
但仍像之前一樣,漩渦內的影子根本不給置疑機會。未等鳳九說完,一道清光罩下,瞬間掠走鳳九,消失得無影無蹤。
袁抗手拄黑棒,抬頭望天,臉色逾發(fā)的陰沉。
從這兩番對話可以看見,進入水簾洞,內幕很不簡單。
眼下卻并非思考的時侯。
二女被強行帶走,自己卻是勢單力孤,危機陡生!
隨著漩渦內的影子消失,有三道金光濺射出來。
一道落在韓湘子的純陽劍氣上。
一道落在敖乘坤的頭頂。
一道落在金翅鳥的尖喙上。
旋即,高空的漩渦剎那消失,化為烏有。
整個空間里頓時恢復平靜,宛若什么也未發(fā)生過。
但是袁抗已經(jīng)做好準備,一道水柱般丹液入口,急速恢復法力,手提昆侖神珍黑棒,蓄勢待發(fā)。
當此危難之際,唯有死戰(zhàn)?。?!
“哈哈哈哈......”
韓湘子歡悅大笑,手撫璀璨奪目逾發(fā)精銳的純陽劍氣,郎聲道:
“我輩臨東海,彈指取長生!”
“花果山之行已經(jīng)休矣!功德圓滿,只等你這罪孽小子授首劍下,便可大功告成,再無遺漏!”
話語聲中,韓湘子的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僅只瞬息,便已經(jīng)恢復到全盛狀態(tài)的三元人仙境界,猶有過之。
而在他的旁側,敖乘坤的臉色陣青陣白,咬牙喃喃道:
“真是敖凰兒!我認得沒錯,真是敖凰兒!她居然出手護著這小子?是何道理?”
立在肩頭的金翅鳥,咂了咂嘴,尖叫道:
“法旨來了,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快殺了這個搶你公主的家伙,吾好去大唐快活,等不及了也!”
敖乘坤頓時冷靜,伸指在落下金光的頂門靈臺一按。
韓湘子笑吟吟看著,亦是將純陽劍氣在頂門靈臺一拂。
就連跳跳乍乍的金翅鳥也變得嚴肅起來,舉起一只羽翼,也向自己的毛頭上一抹。
嗡——
嗡——
嗡——
敖乘坤頂門之上,浮現(xiàn)一個僧人般的影子,足踏祥云,周身繚繞禪唱聲聲,宛若西方靈山的佛子尊者。
韓湘子頭頂上,浮現(xiàn)一個霞披鶴氅,氣勢飄逸的身影,周身劍氣縈繞,宛若天仙凌空,玄妙難言。
金翅鳥的頂上,卻是浮現(xiàn)一個巨大華麗的孔雀虛影,即使未做任何動作,便有磅礴恢宏的氣勢噴薄而出,令人膽寒。
“袁姓小子,你能死在此地,受到如此對待,亦算是死得其所,死得瞑目?!?p> 韓湘子郎聲說道,將手一指,純陽劍氣威勢大放。
“小賊,將你挫骨揚灰也難消我心頭恨!受死吧!”敖乘坤厲聲大喝,雙手一拂,紫黑的潮浪如龍起伏。
金翅鳥抬眼看看半空的孔雀虛影,卻并沒有再次尖叫嘲諷,只是盯著袁抗嘆氣道:
“阿尼瑪,你惹了這大的麻煩,死了更好,先閉眼睛吧,一死百了。”
三人聯(lián)手合圍,殺機覆蓋!
危矣!
但是袁抗從來就不是被動的性子,永遠爭取主動。
還未等三人合圍,袁抗已經(jīng)出手!
全身元嬰法力狂動!
“神通:北斗無光遁法;”
“神通:天蓬無量身;”
“神通:陰陽瞌睡蟲;”
“法術:鼠精;”
“神通:道鼠三昧神風;”
瞬間,四大神通全開!
袁抗在虛無中隱沒,閃現(xiàn)韓湘子身后。
三人之中,韓湘子的實力偏低。
大量清煙籠罩韓湘子頭頂,猴頭瞌睡蟲突襲。
三昧神風金沙呼嘯,撲頭蓋臉的如潮席卷。
袁抗軀體巨化,高近三丈,暴起凜冽狂放的戰(zhàn)意。
掌中大圣旗血印觸發(fā)。
鏘!
鏘!
鏘!
昆侖神珍黑棒上,浮現(xiàn)三個如金如血般的圈箍。
一股戰(zhàn)天斗地般的龐然威勢猛烈興起!
肆意囂張的磅礴戰(zhàn)氣升騰!
“殺?。。 ?p> 袁抗一聲厲喝,手中黑棒宛若摧山倒海,猛砸韓湘子后腦。
嗚轟——
昆侖神珍黑棒落下之勢,猶如萬般雷霆炸裂。
這一棒,是袁抗至今為止發(fā)揮威力最盛的一棒!
管你什么人仙、管你什么轉世、管你什么算計、
統(tǒng)統(tǒng)一棒砸翻!
“救我?。。 ?p> 韓湘子驚得駭然尖叫。
他已經(jīng)感覺到殞命的巨大危機。
根本沒想到袁抗如此之快!如此之決絕!如此之威猛!
這一棒,韓湘子擋不住,砸上便是死!
敖乘坤和金翅鳥,瞬間已經(jīng)出手。
與此同時,半空浮現(xiàn)的三個飄搖難測的身影,同樣出手。
轟——
各種奇光異景在袁抗的黑棒盡頭迸裂......
袁抗心中暗嘆。
這一棒,終究含恨。
無可阻擋的洶涌大勢,仿佛巨浪一樣反撲,把袁抗打得臨空倒飛。嘴中鮮血狂噴,猶如斷線的風箏。
蓬!狠狠摔落在地上。
筋骨近乎全斷,百骸無力,血脈沸騰亂炸。但是袁抗仍然緊緊握著黑棒,哇的又再吐出一口血。
“難道是這個結局么......”袁抗強忍身軀欲裂的劇痛,手拄黑棒,艱難地從地面顫微微地站起身。
“在花果山,在水簾洞,即便是死,也要站著吧......”
袁抗抬頭望天,臉上已經(jīng)滿是鮮血淋漓,視線里全是一片血紅,再無任何顏色。
遠端的韓湘子臉色蒼白,仍在劫后余生的心悸,說不出話來。
敖乘坤則是惡狠狠盯著袁抗,心中恨意更深。如此聯(lián)手一擊,居然仍是沒有殺死這小子。
“阿尼瑪,這多人欺負一個,吾做不出來?!?p> 金翅鳥垂頭喪氣地跳到一塊巖石上蹲著,搖頭道:
“你們打,吾不想動手。是生是死,給他個痛快?!?p> 韓湘子看向敖乘坤,冷喝道:
“法旨已接,由不得我們,快快鏟除!殺!”
敖乘坤點頭道:“我二人足矣,必殺!”
但是對話未落,突然,自半空傳來一聲灑脫的笑聲:
“這只鳥說得有意思,生生死死,自然是要痛快了斷!”
韓湘子和敖乘坤悚然震驚,抬頭望去。
袁抗亦是辯聲望去,可惜神智模糊,只看到血蒙蒙。
一座朽化斑駁的巖石從半空浮現(xiàn)。
巖石邊,靠坐著一個白眉的老猴子。
它似乎衰老到極點,毛發(fā)散落,臉上皺紋灰敗無色。但仍是懶洋洋般站起身,將手一招。
袁抗拄在手中的黑棒,頓時化為一道黑光,落在白眉老猴子手中。
“好久不見......”白眉老猴子低語呢喃,以污臟黑爪手輕撫了一下黑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