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捏著信封,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句話:“榛榛,你還怪他嗎?”
或者說,你還愛他嗎?
徐榛榛抬起頭,答非所問:“七七,王楠是個好人,我愿意跟他共度一生。”
顧七笑著點(diǎn)頭:“榛榛,你眼光很好?!?p> 王楠的確是個好人。
成年人的世界里,愛不愛的,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夠艱難了。
賓客到的都差不多了,司儀也過來打招呼,需要到宴會廳外頭等著了,流程什么的之前也彩排過了,顧七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
顧七陪著徐榛榛到了宴會廳門口,化妝師和婚禮策劃師也跟在后頭。
化妝師把徐榛榛別在腦后的頭紗理了過來,蓋在頭上,神圣莊重。
高大又厚重的門掩著,只能隱約聽到里頭的歡聲笑語。
也不知是什么緣分,顧七左手拿的是徐榛榛和王楠的結(jié)婚對戒,右手捏的卻是徐榛榛交給她的小信封。
門開了。
徐榛榛是今天的主人公,她自然顧不上顧七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婚禮策劃師的引領(lǐng)下,步伐堅(jiān)定的走了進(jìn)去,踏上臺階,走上紅毯,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的幸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到場的每個人都在祝福她,贊美她。
而顧七立在原地,呆呆的盯著角落里的那個人。
大廳里黑黢黢的,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中間那對新人的身上,角落里那個人也默默地注視著新娘,別人的新娘。
顧七垂了眸,斂了神色,往袁世慶那走去。
徐榛榛說的沒錯,他會來的。
袁世慶站的位置很偏,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么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顧七走到他身邊,正準(zhǔn)備叫他,便見他嘴角含著笑意,臉上卻淚流滿面。
顧七不太擅長安慰人,她只能拿起一旁的紙巾遞給袁世慶。
袁世慶低頭接過,卻沒擦。
他問:“她今天很美吧?”
顧七看了舞臺中央的徐榛榛一眼:“是的,她今天美極了?!?p> “她一直都很美?!彼又f,眼神又重新聚到徐榛榛身上,一秒也舍不得移開:“她盼這場婚禮已經(jīng)很多年了,如今終于如愿了,我替她高興。”
盡管,這場婚禮不是他為她辦的。
但,他心愛的姑娘嫁人了,他應(yīng)該為她高興,理應(yīng)如此。
婚禮現(xiàn)場遍布的瑪利亞和雪山玫瑰都是她最愛的,就連那首她伴著音樂踏上紅毯的《i konw i loved you》也是她喜歡的。
想來,紅毯那頭的那個男人,也是她真心想要嫁的。
袁世慶盡力扯著嘴角笑著,可下垂的眼角又讓他一臉苦相,分外滑稽!
顧七于心不忍,可感情的事,只有當(dāng)事人有資格發(fā)言。
她捏了捏右手的信封,最終還是狠下心遞到袁世慶手里:“這是榛榛讓我給你的?!?p> 說完,司儀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讓伴娘上臺送婚戒了,顧七也顧不上袁世慶,只擔(dān)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到舞臺邊上。
袁世慶用力握著顧七遞給他的信封,直到捏的信紙發(fā)皺,才抖著手拿起來打開。
里頭是一枚銀色的圓形指環(huán),平平無奇,可側(cè)著看,里頭嵌了一顆鉆,心形的鉆,那是袁世慶買了裸鉆,然后親自找?guī)煾登懈畹摹?p> 一共有兩枚,還有一枚被袁世慶用繩子穿起來掛在脖子上,緊貼心臟。
還有一枚,也就是他目前手上這枚了,曾經(jīng)是他親手套在徐榛榛的無名指上的,作為求婚戒指。
臺上是王楠單膝跪地,拿著捧花問徐榛榛:“榛榛,你愿意嫁給我嗎?”
直到徐榛榛露出酒窩,溫柔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愿意?!?p> 袁世慶終于站不住了,半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臺上喜慶的音樂放的格外熱鬧,而角落里的袁世慶卻哭的格外狼狽。
撕心裂肺無人知。
他掌心里捏著那枚被退還的戒指,滾燙的眼淚滴在手背上。
無能為力,于事無補(bǔ)。
他仿佛又想起,那個夏天,他避開顧七,單獨(dú)約徐榛榛去了世界公園。
在那個長廊上,他緊張的顫抖著說出那句在心里排練了無數(shù)次的話:“徐榛榛,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誰知道徐榛榛天真無邪的眨著眼睛盯著他:“袁袁,老師說了,不能早戀,要好好學(xué)習(xí)的。”
袁世慶猛的紅了臉,差不多是用吼的聲音問她:“好好學(xué)習(xí)跟談戀愛又不沖突,我們就不能邊談戀愛邊學(xué)習(xí)嗎?你成績這么好,總不會談戀愛這點(diǎn)小事都會影響你學(xué)習(xí)吧?如果這都能影響你,就說明你學(xué)習(xí)不是真的好。”
也不知道他當(dāng)時腦子一熱,從哪兒學(xué)來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不過這個問題好像確實(shí)問倒了徐榛榛,她皺著眉認(rèn)真思索了一會兒才回道:“應(yīng)該不會?!?p> “那不就得了?”袁世慶立馬精神起來:“你看我成績差吧?那正好,你輔導(dǎo)我,咱們一起進(jìn)步,多好呀。你幫助了我,我得到了你,一舉兩得不是?”
徐榛榛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袁世慶立馬打斷她:“別可是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你喜不喜歡我?”
徐榛榛垂下頭,臉蛋噌的一下紅透了,然后在袁世慶期盼的目光下緩緩點(diǎn)頭。
“那行。”袁世慶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一把拉住徐榛榛的手:“我宣布,從今天起,你徐榛榛就是我袁世慶的女朋友了。”
帶著少年氣中二病的發(fā)言,卻是那個夏天最誠懇真摯的誓言。
后來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寫了一下午的作業(yè),只是拉著的兩只手,一直沒放開過。
想起往事,袁世慶雙手捂著臉頰,眼淚卻不甘心的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他心愛的姑娘,終于有了自己的家。
就像他曾經(jīng)以為她是他的來日方長,卻終歸只是他的大夢一場。
袁世慶,永遠(yuǎn)的失去了徐榛榛。
顧七送完戒指回來,袁世慶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她找了一圈,哪里都沒有他的身影。
或許他已經(jīng)走了吧。
走了也好。
顧七望了一眼臺上互相親吻的新人,又瞟了一眼臺下起哄的眾人,無處不洋溢著幸福的氛圍。
他在這里,格格不入,孤獨(dú)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