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搖隨著爺爺跑著，人群拿著手電筒把黑夜撕開一個個口子。
各家各戶門燈大亮，比白晝還要熱鬧。
朝東的大路上一時涌滿了人，等到水舟搖趕到時，人群已經把偷豬賊圍得水泄不通。
只聽里面叫喊著，“讓不讓開，再不讓，我可真砍了?！?p> 水舟搖擠了半天也進不去，忽覺什么東西打了下頭，一抬頭正看到山明朝她笑呢。
“上來?！鄙矫髡驹谑妰杭业膲υ蠐]手，那里已經并排了許多個半大小子。
她便繞過大門踩著梯子爬上去。
卻見人們圍著一輛貨車里面有四五個男人。
其中一個拿著一把大砍刀，站在車前時不時胡亂揮兩下。
就這兩下，簡直讓周水村的老弱婦幼嚇破了膽，沒一個敢上前的。
但是大家也不讓開，頂頭的就是國勝，他拿著鐵鍬牢牢站在那里。
“不把我的豬放回去，想走沒門兒。”
雙方就這么僵持著，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報警吧”，那幾個賊一時心虛，即刻啟動車子朝著人群撞去。
人們見事不好紛紛躲到一旁，躲得最及時的當屬拿著鐵鍬的國勝，只見他高高舉起鍬把狠狠地朝那快速移來的貨車砸去。
也不知道砸到了人還是砸到了豬，反正人聲豬叫混雜起來。
許是天黑路不熟，開車的人心慌一頭撞在石軍兒家的外墻上。
那墻搖搖晃晃本沒有要倒的意思，偏又來回撞這么兩下，只見墻上眾人先跌落下去，墻體倒塌，一時灰塵蔓延，人們驚叫著看著災難發(fā)生了。
此時也顧不得什么豬啊賊啊的了，大家伙兒先忙著救人。
不幸水舟搖就在跌落的人群里。
萬幸的是她靠著屋脊，那墻開始晃蕩的時候，她跟山明早就爬到屋頂上了。
只不過慌亂中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雖躲過了被砸傷的危險，卻也扭了一下腳脖子。
人們七手八腳把孩子們救出來時，那伙兒偷豬賊早就逃沒影兒了。
好在沒有出現大的傷亡，不過是頭破血流的皮外傷。
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天大亮后，果然有警察上門來了。
大家都驚奇到底是誰報的警，正自告奮勇準備描述小偷的長相身高時，卻又得知，小偷被逮住了。
“啊呀，這速度真是神了?！贝蠹一飪憾歼@么議論。
后來才在村長那里得知，是有人把幾個小偷逮住綁在路邊的大樹上，身上掛著牌子“我是小偷，請報警”，有好事的人果然報了警，一開始幾個小偷還狡辯說是逗著玩兒的。
“那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兒？”警察問。
于是小偷們又喊冤，“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上來啥也沒說，劈頭蓋臉把我們打翻在地。”
“旁邊的豬是怎么回事？”
提起這個來，小偷更是無語，那人將人五花大綁不說，還把他們跟豬綁一塊兒。
“莫不是真遇到神仙了？”柱兒奶奶拄著她的拐杖搖頭晃腦走過來，“一個人，誰有這大本事?！?p> 彩云也覺得蹊蹺，但她在心里琢磨著，不是村長又吹噓了，就是小偷撒謊了。
“嗨呀，管他呢，”靜兒嬸子雖聊著天，兩雙巧手飛快鉤著花邊，她最近忙著做手工，掙些補貼家用，“這可恨的賊捉到就好，叫外人也見識見識，咱們周水村是有泰山奶奶保護的，看以后那些五迷三道的人還敢不敢來。”
“國勝家沒什么損失，倒是賠了石軍兒家的院墻了?！?p> “嗨呀，幾個倒霉孩子不更委屈？”
此時眾人把頭都扭向一旁正在曬太陽的水舟搖，呵呵笑起來。
“這鬼丫頭最近挺倒霉，從頭栽到腳啊?！?p> 此時她頭上有繃帶，腳腕處也纏著厚厚的棉布，斜倚在她奶奶的背上，聽見有人說她，抬起頭來。
“嬸兒，真不用叫人給她看看？”靜兒很擔心，“這也太倒霉了點兒，連著兩天......”
彩云趕緊擺擺手，“她？她這純粹是自找的，關人家邪祟什么事兒?！?p> 大家紛紛笑了，又說，“就她皮，可不就容易傷著，看人家燕子，從來沒出過這種事。”
一時間又把話題轉移到剛剛回家的周青燕身上。
“人一旦掙錢了可就不一樣了啊，一下子從孩子變成大姑娘了?！?p> “都十七歲了，可不就大姑娘了？”
“比搖搖還大一歲呢?！?p> “我還不到十五周歲好么?！彼蹞u兀自抗議，可惜沒人理她。
“不是說他哥談了個對象，最近正準備定親呢。”
“定啥定，人家那邊要彩禮呢，他們家能拿得出？”
又是靜兒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那邊有個哥哥，兩家準備換親呢。”
“啥？”
一眾人都驚訝起來。
“啥是換親？”水舟搖呆頭呆腦問。
大人們忙著驚訝又急于確認事實，一時沒有搭理她的。
“我聽著不像個好事兒?！彼龗暝鹕恚奶嘧蛹易呷?。
“你干啥去，”靜兒攔住她，“這個時候你別去，我剛才出門的時候，正聽見她家鬧翻了，燕子哭呢。”
一個冷笑一聲，“這家子拿著這個閨女是真不當外人啊，學學不讓上，親還能換？”
“就是，都什么年代了，老古董。”
“人窮志短啊?！?p> 水舟搖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才了解燕子回來的真實目的。
那山明怎么辦？
想到這里更加放心不下，只得拿眼神兒求助奶奶。
彩云嘆口氣，“這孩子呀，也真可憐，也行，你去吧，寬慰寬慰她?！?p> 也顧不得腿腳疼了，她一溜煙兒便跑了去。
燕子家大門緊閉著，她推了推，敞開一條縫，徑自進去。
氣氛果然不大對，大白天的，一家六口人連個聲響也沒有。
“燕子？”她喊一聲，進了西屋。
燕子正倚在墻邊上哭呢，也沒有聲響，干干流著眼淚，見她進來，一時忍不住又抽泣起來。
她趕緊上去抱住她，什么話還沒來得及說，也跟著抹起眼淚來。
倆人哭了一陣，才止住，說話間又見山明進來了。
燕子忙把臉撇過去，肩一抖一抖又哭起來。
“這是什么爹娘？”山明朝著東面空氣憤懣咆哮，他的拳頭狠命攥著，“干脆我叫我媽來提親吧。”
水舟搖欣喜，正要贊嘆這個注意好，就聽燕子說道，“你爸會打死你的?！?p> “如今也顧不了這些了?！?p> “不行，你還上著學呢，不能為了我......”
倆人摟著哭起來。
水舟搖急忙把窗簾拉上，守在門口看著那院中動靜。
“要不，我們私奔吧？”山明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