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液的秘密（下）
“你的血液有很強的再生能力，阿力?！?p> 斯坦因望著地面上殘留的大量肉塊與血跡，神情冷漠。
“只要用上一滴血液，你就能夠讓死掉的魔物復蘇?！?p> “只不過，這些尸體復活后的樣子，可能不是它們原本的樣子，這一點有點難以控制。”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地面上的肉塊，感受著觸感，隨后拿出筆記本記錄著信息。
“這......真是難以置信。”阿力驚訝說道。
“不過你的血液只能對魔物有效，對人類和動物似乎沒有什么作用?！彼固挂蛘J真解釋道，似乎他早已做過相關實驗證實了這一點。
阿力默默擦掉臉上血跡，略感不安地說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跟魔物差不多?！?p> “如果準確來說，并不一樣，我更傾向于把你的血液歸結為更高一等的貴族，而魔物的血液是賤民?！?p> “你的血液能夠融入魔物體內，而且不會發(fā)生任何排斥反應，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道，魔物的基因非常復雜，不同的魔物有著不同的基因，但是在與你的血液融合之后，魔物本身的基因會發(fā)生改變，魔物的身體也會因此發(fā)生變化。”
“那......這是算好事嗎？”阿力不解問道。
斯坦因聳聳肩，“對魔物來說，應該算好事，因為它們的大腦非常退化，沒有自主的意識，所以自己變成什么樣的怪物，它們都不會感覺到奇怪?！?p> “換句話來說，它們要的只有強大的力量?！?p> 阿力聽后，陷入沉思。或許今天早上在天池釣魚，湖底的魚會被自己的血液吸引，也是因為自己的血液能讓它們變強的關系？
這聽起來或許太過荒唐，不過阿力沒有忘記，這個世界跟自己父親所做的電子游戲有著極為相似的歷史，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參考了那個游戲的規(guī)則，那么變強這件事，永遠是每個生物必須做的事情。
“斯坦因，為什么你要對我說這些？”阿力問道。
“我就是解釋一下，這樣能讓你比較好理解?！彼固挂蛘f道。
“我只想知道，我怎么樣才能變成魔物?！?p> “你別急，我總得先解釋一下原理?！?p> 斯坦因收起正在寫字的本子，往遠處移動了幾米，避開地上的血跡，“你之所以可以變成魔物，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血液的緣故，在我的仔細觀察中，我發(fā)現(xiàn)它們似乎有著一套自主的應激反應，甚至可以說，它們是有意識的，能夠在某種極端情況下迅速生長，分裂，隨后占據(jù)你的身體，最后的結果就是，你變成了魔物的樣子。”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你變成魔物，不過我大概猜的出來，每當你失去意識的時候，你就能夠變成魔物，是不是？”
阿力思索片刻，說道：“你說的沒錯，不過也有例外的情況。以前我經(jīng)過一個叫緣眼村的村子，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我變成了一只食鐵獸?！?p> 斯坦因神情微動，抬手捏著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嗯......或許失去意識并不是變成魔物的唯一條件，可能是某種更加詳細的原因......”
“比如，情緒？”
“呵呵，說是情緒也太籠統(tǒng)了，不過我很贊同。”
斯坦因對阿力淡淡一笑，似乎很是欣慰。
他緩緩走向阿力身邊，從自己的白袍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玻璃小棒子，二話沒說直接塞到阿力的手中。
阿力疑惑看向手中，這是一個由玻璃制成的細針筒，是一個注射器，里面裝著清澈透明的液體。
“這是什么？”
“一個能讓你變成魔物的藥物?！?p> 斯坦因平靜解釋道：“它能讓你的血液流動加速，呼吸和心跳加快，體內含氧量上升?！?p> “所以......”阿力略感不安地看著他。
“你可以把它當作是興奮劑，不過我保證，這個注射劑里面沒有什么可怕的成分?！?p> “你確定這東西能管用？”阿力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實際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正因如此，我現(xiàn)在才想做一個實驗，讓你注射這個藥物，看看你會不會變成魔物。”
阿力聽后，默默看著手中的注射器，望眼欲穿，卻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覺得斯坦因在欺騙自己，相反，他非常相信手中的藥物會起作用，因為這是斯坦因早早準備好的東西。
然而，正是因為斯坦因有所準備，這才讓阿力感到有些不安，沒有專門研究個幾天時間，斯坦因怎么可能對自己的能力了解得那么透徹？要知道，自己魔物的樣子只在昨天夜里被斯坦因看見過，以前可沒有透露給外人啊。
“斯坦因，你不會害我吧？”
“怎么會呢，我是在幫助你。”
斯坦因緩緩抬頭，望著郁郁蔥蔥的森林，神色不變，“你不是要保護靈一嗎？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就做得到的?！?p> 阿力聽后，沉默不語。斯坦因說的沒錯，自己的力量太弱小，想要打敗神明，保護靈一的安全，自己必需作出一些犧牲，哪怕現(xiàn)在手里的是一針毒藥，自己也得試一試。
他拿起手中的注射器，默默朝自己的手腕上注射去。
透明的液體通過瓶內針孔，很快注入了阿力的體內。
一開始，阿力沒有感覺什么反應，只覺得自己手腕有些冰涼，興奮劑的液體在自己的手腕內攀登，傳遞到自己的胸口。
數(shù)秒之后，阿力的視線開始變得奇怪，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過于清晰，似乎像是被銳化過了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不過阿力感覺自己能看清黑暗處的更多東西了。
隨后，阿力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加速跳動，一顫一顫地想要爆裂開來，全身的血管在不斷膨脹，肌肉也在膨脹，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席卷腦海。
“好悶......我的胸口，快要不能呼吸了......”阿力大口喘著粗氣，身上冒起點點汗珠。
“興奮劑的藥效開始起效了?！彼固挂蛘f道。
不用斯坦因說，阿力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逐漸脫離自己的控制，全身的細胞都在咆哮，想要沖破自己身體的牢籠，成為意識的主宰，它們仿佛在自己的耳邊低語著：“把你的身體交出來，廢物，那樣你就不用再感受痛苦了！”
阿力捏緊拳頭，瞪著眼睛看著地面，眼睛里面已經(jīng)看不清任何事物，但是阿力仍然盡力不讓自己失去意識。
他能感覺到，變身的時刻就要來了，那股熟悉的感覺，現(xiàn)在就在他的指間。
“我抓住它了?！?p> 阿力低語一聲，雙眼突然冒起血色寒光，他的身體在一瞬間撕裂皮膚，向四周噴發(fā)無數(shù)白色蒸汽。
一陣骨頭斷裂的咔咔聲從白色蒸汽中傳出，許多血肉在斷裂的骨架上面盤繞重組，重新鑄成一個比人類更為高大的軀體，在蒸汽中旋轉漂浮的血液，散發(fā)著比巖漿還要熾熱的溫度，一邊繞著不斷膨脹的軀體旋轉，一邊與邊緣的肌肉融合，充當了構建完整軀體的粘著劑。
少息過后，遮擋視線的白色蒸汽終于散去，一個完整的食鐵獸出現(xiàn)在了蒸汽中央。
依然是那兩米高的身軀，紫黑色的鱗片，鱷魚般的尖嘴，鋒利的尖爪，唯一不一樣的是，食鐵獸的目光比過去更加平靜。
斯坦因投來好奇的目光，漸漸走近食鐵獸，觀察它的外貌，“一個不錯的變身，阿力?！?p> “嗚......”
阿力伸出爪子，捏緊，然后放松，感受手臂傳達過來的知覺。
他有點驚訝，這一次變成食鐵獸的感覺比過去幾次都要好，基本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視野清晰，呼吸平穩(wěn)，意識也......沒有陷入瘋狂。
斯坦因問道：“感覺怎么樣？”
阿力抬起頭看著他，抿嘴說道：“吼。（意外地很好）”
“嗯，看起來我的判斷沒錯，使用興奮類藥物可以促使你變化?！?p> 斯坦因，再次拿出自己的筆記，寫了一段看不見的字，似乎他把實驗的每個步驟都記錄了下來。
“吼？（你能聽懂我的話？）”阿力問道。
“當然，我可以從你發(fā)聲的變化中理解你的意思，雖然不是很準確，不過也夠用了?！?p> “吼......”阿力默默點頭回應。他已經(jīng)見過太多次斯坦因早有準備的樣子了，就算他現(xiàn)在忽然從袖子里拿出一籃子野餐工具，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斯坦因又陸續(xù)問了好幾個問題，這些問題都很簡單，都是關于阿力變成食鐵獸之后，身體各部位的感覺是否良好之類的話題。同時，斯坦因也讓阿力做了一些簡單的體能測試，讓他擊打樹干，跳高，抬起千斤石塊，斯坦因聲稱這樣可以讓他更有效地研制出興奮劑。
對阿力來說，這實驗有點像在做體測，因為斯坦因總是在自己累的不行的時候，才讓自己進行下一個測試項目，仿佛就是在測試自己的體能上限。
在做體能測試的時候，阿力真的覺得斯坦因很像是一個癡迷生物研究的怪才，畢竟他的口中總是帶著一些醫(yī)學上的專有名詞，阿力完全聽不懂，只能不明覺厲。而且有時候，他還會對著手中的筆記自言自語，時而困惑時而頓悟，仿佛自己的腦子里有好幾個人。
在進行了將近半小時的測試之后，阿力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強烈。
他大汗淋漓地舉著一塊巨大枯木，站立不動，目光緊盯著正在記錄筆記的斯坦因，問道：“吼？（斯坦因，你覺得用我這副食鐵獸的身體，如果跟神明戰(zhàn)斗，我能有幾分勝算？）”
“嗯？你說什么？”斯坦因停下筆，睜大眼睛呆望著他。
“吼。（你覺得我能跟神明戰(zhàn)斗嗎？）”
斯坦因撲哧一笑，說道：“當然不行，你的力量太弱了，現(xiàn)在你連他們的身子都碰不到。”
阿力沉默不語，但是臉上依然不服氣。
斯坦因見狀，說道：“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假如神明會使用飛行的魔法，飛到天上十幾米的地方，你現(xiàn)在應該怎么攻擊？”
阿力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近千斤重的臃腫身軀，陷入沉默。
“很難吧，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想跳高點都費勁，你的拳頭根本碰不到他們，更不用說神明都是一群擁有強大力量的怪物，憑他們的手段，只要動一根手指頭，殺死世界上的任何魔物都不在話下，這也包括你現(xiàn)在變化而成的食鐵獸?！?p> “吼吼吼。（那我現(xiàn)在做這些測試有什么用？我還是不能保護任何人！）”阿力生氣地把手中巨木扔到地上，攥起拳頭猛地拍下去。
只聽咔嚓一聲，巨木由中間斷裂，瞬間斷成兩瓣，飄散出許多木屑。
斯坦因瞇起眼，雙手抱胸地看著阿力，沉默良久。
等到眼前的木屑散去，他平靜問道：“阿力......你是為了保護靈一，才想著法兒變強嗎？”
阿力有點驚訝地看向他，隨后默默點了點頭。
斯坦因微微側過身，仰頭看天，有些惆悵地說道：“我以前跟你一樣，也充滿了決心和信念，想要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想要為這個世界多做些好事。然而，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會使你感受到現(xiàn)實的殘酷?！?p> “吼？（什么意思？）”阿力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想說的是，靈一不需要你的保護，你現(xiàn)在也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斯坦因轉頭看著他說道。
阿力聽后，眉頭微蹙，顯得有些不服氣。
斯坦因看著他不服氣的樣子，嘆了口氣，忽然問道：“阿力，你猜猜看，我以前有過幾個老婆？”
阿力一怔，對此問題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因此沒法回答。
“四個?！彼固挂驔]有等他回答，直接豎起四個指頭說道，“雖然我來自蛇人族，生來沒有人類的面孔，但是我在過去，卻很受人類女性的歡迎。我對女人的心理非常了解，我甚至不需要用讀心術，就能知道她們內心的真實想法?！?p> 他的話語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似乎他跟阿力不一樣，能夠欣然接受一夫多妻制度。
“吼......（四......四個？）”阿力瞪大眼睛，顯得十分震驚。
他根本無法想象，斯坦因居然有四個老婆？他是怎么做到同時巴結四個老婆的？
心中的疑問如同頑蠅，在腦海里怎么也揮之不去，于是他忍不住問道：“吼？（你以前的夫人們，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了？）”
斯坦因沉默良久，說道：“她們都死了?！?p> 阿力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問錯了話，低聲說道：“吼......（唔......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的。）”
“你用不著道歉，是我先說起她們的?！?p> 斯坦因露出一絲苦笑，迎著遠處吹來的微風，聞著灌木叢中散發(fā)的草香，漸漸閉上眼，說道：“天道輪回，有始有終，生老病死，輪回不止。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愛過我的人都會漸漸離開，因為我的身體不是人類的身體，我能活得比她們更久，也更強大，或許再過幾百年，我也不見得會死去，所以，見證她們的死去是我必須經(jīng)歷的事情?！?p> “像我這樣會使用魔法的人，也會有無法保護的生命存在，更何況你呢，阿力？”
阿力聽后，略感憂傷，有些理解地點了下頭，但是很快他又抬起了頭，堅定說道：“吼吼吼。（雖然如此，但是我還是會嘗試去保護靈一，因為只有讓她感覺到有人在乎自己，她才不會輕易去尋死。）”
斯坦因淡淡一笑，看向森林的遠處，沒有說話。
阿力隨著他的視線，也看向遠處。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瞪著眼睛看向斯坦因，問道：“吼吼吼？（對了，你剛才說過，你還能再活幾百年？）”
“是啊?！?p> “吼......（你......能活這么久？）”
斯坦因閉上眼，平靜說道：“我已經(jīng)六百零二歲了?！?p> 阿力驚訝地長大了嘴：“吼？？？（六百零二歲？這么長壽？那你豈不是比太陽歷還要早些？）”
“嗯，今年是太陽歷四百三十二年，我比太陽歷還要早一百多年呢?！?p> “不過你可不要誤會，這個世界的太陽歷只是在五大國成立時，五大王國的領主經(jīng)過討論之后界定的日子。它并不能算作這個世界的誕生日。當時，五大國在坦丁大陸的各個大平原上建立了自己的王國，并將現(xiàn)在的這個紀年定為“坦丁紀元”，意為五大國存在的開始。然而，四百年前，世界上仍有人類存在，并且有數(shù)不清的部落駐扎在世界各地。這些部落并沒有記錄歷史的習慣，也沒有可以保存歷史信息的紙和筆。因此，基本上沒有人知道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p> 阿力微微點頭，心想斯坦因知道得這么多，看起來非常有必要跟他打好關系，對自己以后的成長肯定會很有幫助。
斯坦因有些困擾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用不著刻意地跟我套近乎，我不喜歡跟有心機的人說話?！?p> “吼......”阿力頭頂一涼，倍感壓力。人家的讀心術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起作用啊。
......
......
斯坦因抬起手，施展了個奇妙的法術，把剛才阿力擊碎成兩瓣的巨木再次修復完整，隨后說道：“你要再多多練習魔物變身，在實踐中認真思考，你的能力應該怎么使用才能發(fā)揮最大的效果。”
阿力看著腳下完整如初的巨木，說道：“吼......（我不明白）”
“以后你會慢慢明白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多多嘗試?！?p> 斯坦因把手中的筆記本收進袖口，招呼一旁的阿力跟過來，“好了，現(xiàn)在大部分記錄都完整了，只差最后一個項目?！?p> “吼？（什么項目？）”
“觀察你能在魔物狀態(tài)維持多久。”斯坦因微笑說道，“這個不用額外測試什么，我只需要站在一旁，等你從魔物狀態(tài)變回來就好了?！?p> “吼？（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嗎？）”
“當然，如果你能回去早些準備晚飯，那我可太高興了......”話畢，他笑著往回去的路上走去。
阿力見狀，很快也跟了上去，他內心不禁有些小期待，靈一看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會是一個什么樣的表情。
......
......
可惜的是，阿力沒有維持魔物的狀態(tài)很久。在回小木屋的路上，他突然感到意識不清，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再次變回了人類身體。
斯坦因皺起眉頭，看著地上光腚的阿力，久久不語?？雌饋磉@并不是他預料中的結果，通過藥物促成的魔物變身并沒有原本死亡促成的魔物變身來的持久，最多只能持續(xù)三十分鐘，這讓斯坦因有些困擾。
他認為需要再調整一下興奮劑的藥物成分，以獲得更好的結果，等到改良的興奮劑制成以后，再來進行下一步的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