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正值中午。被蒸得可以直接煎雞蛋的地面悄無聲息的吐著炎暑的熱氣,暑期在地表面蒸騰著,蕩起一圈圈肉眼不可見的熱浪。
今天,是離凡她們離開的第十年。
十年了,不算太長卻也絕對不短的時光,對于一個普普通通的、壽命有限的人類生靈來說,杜飛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繼續(xù)這樣等下去?
知道的人總是勸他忘記,不知道的人,一味追問他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小飛,爸爸媽媽不是那種不開明的父母,也沒有逼你必須一定要結(jié)婚或是怎樣??墒?,小凡那個丫頭,畢竟已經(jīng)離開了十年了......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僧吘梗液湍惆值哪昙o(jì)一年比一年大,不知道哪天兩眼一閉,這輩子也就徹底結(jié)業(yè)了。我們希望,至少在我們走后,能有一個人陪在你的身邊,不論條件,甚至,不分男女。小巖和小元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爸爸媽媽......”
想起臨出門前母親猶猶豫豫的神情,杜飛知道父母對自己的關(guān)愛和擔(dān)心,也明白他們的一片苦心。可這么多年了,小凡渾身是血躺在自己懷中的場景卻依舊恍如昨日。
杜飛忘不了那一瞬間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絕望無助,忘不了那個倔強到死的小怪獸,為了這個完全與她無關(guān)的世界,徹底犧牲了她自己。
那個最后連一絲塵土都沒能留下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真的如她師父所言的那樣,重又活蹦亂跳的活回來了?是不是,在那個自己無法想象到的神奇世界里,正快快樂樂的生活著?是否,還記得這個她口中時常說起的阿修羅世界?是否,還能記得這個世界里,有一個傻子,在癡癡的等她的消息?
抬頭望著湛藍(lán)澄澈的天空,刺眼的陽光逼得杜飛不得不微瞇起眼睛。異于普通人的五覺,在察覺到那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的瞬間,眼前驀然閃現(xiàn)一道身影。
“嘶~~~好燙,好燙,好燙~~”
瑩白如玉的雙足在滾燙的地面踮著腳尖上躥下跳了幾秒后,出于生命的本能,徑直跳到了杜飛的身上。
‘嘶~~什么東西?’
沒等杜飛反應(yīng)過來是個什么‘東西’,小家伙已經(jīng)毫不客氣的雙腿環(huán)住杜飛的腰,雙手摟著杜飛的脖頸,像個樹賴一般掛在了杜飛的身上。嘴里還不停的胡亂叨叨著:
“哇,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好好的就掉下來了?方才不是已經(jīng)渡劫成功了嗎?不是都已經(jīng)化出人形了嗎?怎的突然就從云頭上栽下來了?咦?這里的天道壓制如何竟這般強悍?”
腰被懷中的小人兒大力的狠狠勒緊,杜飛一口氣沒上來,腦袋在短暫的空白了幾秒后,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想法卻是:
終于明白,當(dāng)年季帆大叔被離默那只小兔子死死勒緊抱住時的感受了!這哪里是擁抱?根本就是索命啊!
當(dāng)清晰的聽到骨頭被死死勒緊后的咯吱聲響,終于忍無可忍的杜飛雙手驟然爆發(fā)一層銀光,將身上的‘掛件兒’成功扯了下去,可也就只扯下去那么一秒鐘的時間。
“嘶~~好燙,好燙,好燙~~”
還沒等杜飛舒完一口整氣,腰上再次傳來熟悉的溫涼熱度。許是擔(dān)心再度被杜飛給大力扯下去,腰上的力道較之方才愈發(fā)重了幾分,疼的杜飛忍不住一聲悶哼,別說質(zhì)疑這個莫名其妙抱他身上的小丫頭的來歷了,還能保持住這口呼吸不斷,已經(jīng)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為什么會掉下來?掌管雷劫的仙家難道沒發(fā)現(xiàn)異常么?值守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呢?咦?不對!這里的靈力,怎的竟如此稀???剛才我是落到了什么上?怎的那般滾燙?嘶~~莫不成,是落在了火巖族地界?可火巖族不是已經(jīng)消失了近百萬年了么?”
雖然懷中小丫頭的聲音如泉水叮咚般清脆悅耳,雖然炎炎烈日下突然貼上來的小東西莫名給杜飛帶來了一絲爽快的涼意,可腰上這讓人委實那一忽略的勒痛讓杜飛是半點也感受不到軟玉溫香的美好,疼得額頭青筋都跟著根根凸起,臉色也是由紅轉(zhuǎn)白之后又由白轉(zhuǎn)紅。
離凡和離默魂飛魄散救下來的這條性命,杜飛并不希望隨隨便便就給交代在一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手里,更不愿意是以被活活勒腰勒死這么一種憋屈至極的方式。
咬著牙深嘆一口氣,杜飛低頭看著懷中正同樣仰起頭,圓睜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看向自己的小丫頭,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沉聲開口:
“下去!”
“不下!”
清脆的拒絕聲不帶半絲的猶豫,懷中的小腦袋隨及被甩成了撥浪鼓。
“給我下去!”
杜飛再次提高了嗓門,臉色陰沉的幾乎都快滴出黑水來??蓱阎械男〖一飬s似半點沒看出這個身體的主人此刻昭然無比的不滿,或者說是憤怒。仍舊堅定的繼續(xù)搖著小腦袋,一副打死不聽勸的架勢:
“不下!不下!就是不下!”
說著,原本環(huán)住杜飛肋下的雙手快速摟住杜飛的脖子,脖子也纏著杜飛的。
這么多年,對杜飛投懷送抱的女子不說成千也有上百,可即便是某些耐得住他周身散發(fā)的無盡寒意、沒被這張冷臉活活嚇走甚至還妄圖對他許以色誘的,李巖口中的‘奇女子’們,也沒一個能這般毫無阻礙的近得了他的身,甚至還將他禁錮的毫無解脫之法。
第一次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強制鎖愛’,杜飛一肚子的氣不僅呼不出去,似乎也快要吸不進來了。骨頭被勒的咯吱作響個不停,也就幸虧這具身體當(dāng)初被洗精伐髓了一番,否則,只怕早就被這怪力女給勒斷了骨頭!
“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最后三個字,杜飛是實實在在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一生要強的男人,在胸腔里的空氣即將告罄的前一秒,終于還是忍不住服了軟??尚⊙绢^的下一句話,讓杜飛本就黑如鍋底的臉色越發(fā)黑的锃光瓦亮
“哈?不會吧,不會吧,你這么弱的嗎?不過是抱一下,竟就要被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