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周不住纏住武青君問起當日比武情形,一面聽一面向南宮奇望來,眼神中充滿敬仰。
「武叔叔,我要學義父打碎玄鐵盾牌那種武功!」張宗周禁不住叫嚷起來。
少婦正和眾女在欣賞評比那些送來的諸般錦緞金器,聞言輕喝道:「宗兒不得無禮!四喜兒,帶少爺出去花園玩耍!」
「是!」丫嬛忙帶了他離開。
南宮奇見滿堂婦女在談話聊天,自己無事可為,順步至花園一看,見武青君正在逗張宗周蹴鞠。
張宗周一腳踢出,那球不經(jīng)意激射向南宮奇面門。南宮奇暗叫一聲:「來得正好!」急縱身躍起,左腳微屈膝輕接下球,向上一振,挺起那球至空中,右腳踢出兜住那球全身后翻一個跟斗,借著這一旋身之力把那球加了百倍勁力激射向武青君。武青君不善球技,那里敢接,側(cè)身閃退,那球流星趕月般撞入假山水池中,「啪」的一聲激濺得水花四射。
「張教主好一招連環(huán)鴛鴦拐!看來不輸當年高太尉?!刮淝嗑氖纸泻?。原來北宋年間太尉高逑正是以長于蹴鞠聞名,成名絕學正是一招「連環(huán)鴛鴦拐」,并因此得當時大宋皇帝賞識,執(zhí)掌禁軍。南宮奇自幼便與一批風流富家子混成一片,性喜蹴鞠和諸般武術(shù)。乃父重金禮聘名師教導,用了幾年功夫,終于練成了失傳已久的這一招蹴鞠絕技。
武青君自己不會此道,不知如何卻一眼看穿了他這一招。南宮奇亦暗中稱奇。但是有人贊賞,少不免內(nèi)心飄飄然,道:「些微末學,何足掛齒!」
那張宗周卻大喜道:「武叔叔,叫義父教我這一招啊!」
南宮奇見他終于開口稱自己為義父,心中也暗笑道:「果真是小孩子貪玩得很!」兩個大人跟一個小孩玩得十分投契。到了晚餐時間,張宗周已經(jīng)手挽著南宮奇親切無比,充滿孺慕之情。乃母見狀自然笑逐顏開,不住向南宮奇敬酒。又向袁凌波和江玉奴各敬了幾杯,笑道:「犬子此后托諸位多加栽培??ぶ鞅闶墙趟晒耪Z文也無不可,我想這些學了對孩子將來終歸有用的。」態(tài)度對她竟是十分尊重。江玉奴點頭答應(yīng)。
南宮奇不覺得這些說話有何不妥,席中雙方一眾武林好漢卻大不以為然。原來眾人雖各為其主,但同為反元義軍,見少婦如此親近蒙古郡主,還叫孩子學習胡人言語,很是反感,但兩方人等都不敢出言表示。
武青君插口道:「古語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對各方多作了解認識,也是好的!」
「是啊!」龍劍天口直心快,叫道:「等我們漢人趕走了韃子皇帝,這些胡人都要來學我中原漢語!」江玉奴聞言冷哼一聲,其實她只不值對方大言不慚。少婦卻誤以為她身為元朝廷郡主,對反元言語不滿。少婦向武青君打個眼色,似是怪他不管束下屬,然后滿臉歉意地向江玉奴道:「蒙古人入主中原近百年,帝國龐大,無遠弗屆,自古所無?,F(xiàn)今朝廷兵多將廣,那有如此容易打倒?江湖人物出言不遜,郡主請勿見怪!」嘆了一口氣又道:「我只盼望天下頓息干戈,黎民能過一些太平日子,已經(jīng)萬幸?!?p> 龍劍天面上變色道:「我姓龍的不是來聽婦道人家講這些喪氣話!」說罷竟然離座拂袖而去。
武青君留他不住,另外數(shù)人亦紛紛離座告辭。武青君無奈只好送行。少婦似是無動于中,依舊言笑之間,對朝廷十分尊敬。白蓮教諸人亦不值其所為,但卻不敢輕言離去。
本來若是真正的張教主在此,自然已義正嚴詞駁斥少婦長他人志氣,但南宮奇是色目人后代,向來對元廷并無反感,聽得卻不覺有何不妥。
少婦道:「張教主的部下可真是紀律嚴明。那像青弟那些部下簡直毫無規(guī)矩!哎,看來將來能成大事者非貴教莫屬!」
南宮奇對這些毫不放在心上,聞言唯唯諾諾,敷衍一番了事。
飽餐之后,少婦攜兒告辭,少女和武青君亦陪同離去。
事后南宮奇忙向袁凌波追問一切。
袁凌波沉默片刻,似乎頗不愿說出來。終于還是開口道:「你道那小孩生父可是誰人?」
南宮奇愕了一下,說道:「我怎么知道?難道是???你的???」他正想到武青君和那少婦關(guān)系非淺,但年齡上似乎又不相配,他才二十歲,不可能有一個十歲小孩。
袁凌波道:「你別瞎猜!你想想看小孩姓什么?」
「我跟妳開玩笑而已?!鼓蠈m奇一笑道:「嗯,他姓張,那是張士誠的近親吧?」
袁凌波點頭道:「并非別人,正是張士誠!」
「什么?」南宮奇大吃一驚?!笧楹嗡???那張夫人說孩子無父?可惡!她騙了我!」
「那也不算假話!」袁凌波嘆息道:「他是不能見光的庶子!孩子自己也不知道生父是誰!」
南宮奇疑惑地道:「為什么?」
「大哥少時曾受人家姊妹大恩,好像說后來大哥不在她家的時候,她兩姊妹被張士誠的部下抓去了。等大哥練成絕世武功回來,那位大姊已經(jīng)是姓張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但是張士誠家中妻室已為他生了五子,大姊不能見容于張家,張士誠把她安置在外面。大哥為了報恩,這才一直留在張士誠身邊,為的是保護她們安全?!?p> 「不只如此罷?那張夫人的妹子可能是妳未來大嫂哩!」南宮奇心忖說不定也是因為這種裙帶關(guān)系,武青君才能得到張士誠信任。這句話他沒有明白說出來,袁凌波卻心知他在想什么。
她面上一紅,無奈點了點頭。
「唉,亂世之中,也難為了她們!」南宮奇想起江玉奴的遭遇,也是一般的可憐。
「既是仇家骨肉,如何能做他兒子的義父?妳怎么不早點給我說清楚!」南宮奇心想:「幸好玉奴不在場,否則她必定難過得很。」
「這是大哥為了我們的好處。她兩姊妹只因認定你是白蓮教教主、紅巾軍統(tǒng)帥,才想到要巴結(jié)你。她只希望將來群雄爭霸,萬一張士誠失敗,有你作強援,可力保她兒子性命,用心良苦。大哥將計就計,故意引薦。目的便是利用她與張士誠的關(guān)系,保存我們的性命?!?p> 「她既是張氏棄婦,能做什么?」
袁凌波道:「可是她在張府中雖無名份,暗中仍是張士誠寵信的女人,你做了她兒子的義父,張士誠要想下手害你便不無顧忌,對我們有益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