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巴黎警察局內(nèi)的一間辦公室里。

　　蘇菲·金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面前擺放著一份報紙，報紙封面是一張打碼但仍然看得出血腥場面的圖片，還搭配上一行血淋淋的大字——【殺人犯的猖狂屠戮！兩名警員二十三位市民身死！】

　　“很可怕，不是嗎？”

　　一個聲音讓蘇菲回過神來。

　　“什么？”蘇菲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說這件事真可怕，很少見到這么恐怖的殺人狂了，還一次性殺了這么多人。”

　　同事梅里神神秘秘地說，“聽說殺人狂應(yīng)該有特工或者特種兵的身份……不然完全做不到那樣的事情！”

　　“這件事的性質(zhì)太惡劣了，上面應(yīng)該會立刻成立專案組調(diào)查，這樣一個恐怖的殺人犯流竄在外是一件相當(dāng)可怕的事情?！绷硗庖粋€同事也附和道。

　　“不，不是這樣的！”

　　蘇菲心想。

　　可她沒有出聲。

　　她知道不是這樣的，可她不能站起來對四周的人說……因為那樣做的可能就是她被當(dāng)成笑話，甚至抓起來，或者是送入精神病院里。

　　可為何會這樣呢？

　　為什么，明明是人販子，是壞人，卻成了無辜市民？

　　為什么原本是做好事的，救出了那些人的好人，只不過做事手段稍微偏激了一些，就被直接打成了殺人犯？

　　那個少年……

　　那篤定的賭約下，其實是早已對這個世道的洞徹，和失望吧？

　　而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堅持自我，做幫助他人的事情……

　　手機(jī)的震動讓蘇菲回過神來。

　　她掏出，查看，是一條短信。

　　一個咖啡店的地址。

　　署名——尋找樂趣的人。

　　這就是不同語言轉(zhuǎn)換的好處，安西的署名其實是樂子人，只是法語里可沒有專門說這個的單詞……有些東西換個說法頓時就文藝起來了。

　　……

　　找了一個身體不舒服的借口，蘇菲離開了警察局。

　　反正雖然她的職位很高，但平日里根本不會有讓她做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一些文件管理之類。

　　她也曾抗?fàn)庍^，但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為難他人為了自己而去頂撞一個富豪石油大亨，而她自己又不想去聯(lián)系那個不想聯(lián)系的人，因為她也知道聯(lián)系了沒有用，還會讓她自己覺得惡心。

　　咖啡店在河邊上，微風(fēng)吹拂，垂柳茵茵，恰到好處的陽光與咖啡的濃厚醇香，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蘇菲只是一瞬間便認(rèn)出了安西，即使安西戴著墨鏡。

　　那張臉是帥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人群中就像是鶴立雞群，更別提這個點的咖啡館本來就沒幾個人。

　　“你瘋了嗎？”蘇菲走過來，為了能夠壓低聲音說話，她選擇挨著安西落座，“現(xiàn)在你還敢光明正大坐在這里？”

　　“為什么不敢？又沒有人見過我的臉，”安西微笑，“見過我的臉，能夠威脅到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記不住。”

　　“記不??？”蘇菲一愣，“你是在開玩笑嗎？你的臉怎么可能會記不住？”

　　“我覺得我的臉沒有什么特殊的，平平無奇呀?！卑参魍媪藗€蘇菲聽不懂的梗。

　　詞條之間的切換，安西現(xiàn)在運用的是越來越熟練了，在不斷的嘗試實驗分析之下，【白·平平無奇】的人設(shè)詞條也被他玩出了花來——他當(dāng)著布萊恩的面切換之后，布萊恩整個人都愣住。

　　一個見過之后不可能忘記的臉，忽然給人一種“不過如此”、“平平無奇”、“根本記不住”的感覺，這種事情即使是閱歷豐富的布萊恩也是第一次遇見。

　　“好了，來說正事吧。”安西并不期待蘇菲能夠聽懂他玩的梗，這種玩梗就純屬是無聊，找點樂子自娛自樂罷了，要是除非能夠聽得懂，那才會讓他驚訝甚至是震驚……

　　“按照我們的賭約，你之后需要當(dāng)上巴黎警察局局長?！?p>　　“……這不可能，”蘇菲弱弱地說，“我根本不可能當(dāng)上……”

　　“你只需要乖乖等著就好?！卑参鲹]揮手打斷她。

　　“為什么？”蘇菲徹底疑惑了，“為什么你非要如此糾結(jié)于這件……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因為我想找點樂子?！卑参骰卮?。

　　“請說實話?！碧K菲皺眉。

　　“好吧，因為我需要一個得到我認(rèn)可的，充滿正義感的人當(dāng)權(quán)，這樣能為我以后做一些事情提供便利。”安西說。

　　“原來是這樣……我不會為你做違法亂紀(jì)的事情的，這可不在賭約的范圍內(nèi)！”蘇菲若有所思后反應(yīng)過來，“就算是我沒能當(dāng)上警察局長也一樣！”

　　“真的嗎？就像是我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也不行？”安西一邊心想著現(xiàn)在這年代果然是說實話都沒人信了，一邊反問。

　　“……這樣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采取官方的途徑解決?！碧K菲猶豫了下說。

　　“呵呵……”

　　安西輕笑兩聲，搖搖頭，摘下墨鏡，那雙眼睛在陽光下恍若有神一般地注視著蘇菲，讓蘇菲不由得避讓開。

　　“你猶豫了，”安西輕聲說，“為什么猶豫呢？”

　　“……我沒有。”不管有沒有，女人這種時候肯定是否認(rèn)的。

　　“因為賭約，我之前給你看過的視頻，以及你之后從新聞和報道中所看到的陳述?！卑参鳑]有理會蘇菲的嘴硬，看著她，那雙眼睛仿佛能夠讀心般地述說。

　　“蘇菲·金，你不是一個愚笨的女人，相反，你很聰明，但是過分的聰明，又讓你將自己原本能夠認(rèn)知到的一些東西隔離在外，因為你明白自己無力改變。”

　　安西輕敲桌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皺眉，放下，拿起鑷子就往里面放方糖塊，加完之后又拿起一個小勺。

　　“但這樣是不行的，如果你再不改變，那么你就會像這方糖塊一樣，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消化?！?p>　　蘇菲怔怔地看著安西攪動咖啡的手，只是覺得安西的話語像說到了她的心里……其實她隱隱也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選擇了像只鴕鳥一樣，將自己的頭埋在了沙子里。

　　“在看到報道的那一刻你就應(yīng)該清楚了，整個警局上上下下就沒幾個干凈的，包括那什么報社電視臺，還有站在人販子背后的高官……”

　　安西抿了一口咖啡，眉頭滿意地舒展開。

　　“所以，你真的沒有任何想要將之改變的想法？”

　　蘇菲·金此時只覺得安西就像是傳說中地獄里的魔鬼，會偽裝成好看的模樣說著洞察人心的話語，還會給出最讓人心動的條件……只為簽訂契約。

　　“我要怎么做？”蘇菲問。

　　如果安西真是魔鬼，那蘇菲也認(rèn)了。

　　至少，相對比起那些與人販人渣同流合污的警察、記者、高官……安西更像人。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