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魯憶翹和林復明二人與安婆婆同桌共餐,安婆婆沒有察覺出他們二人的異樣,魯憶翹依舊與安婆婆閑話家常,談天說地,依然鍥而不舍地勸說安婆婆閑時多去服務站與一眾老伙計相聚;林復明如往常般的寡言少語,但每當安婆婆要搬拿物件時,他都一聲不吭地主動為安婆婆做好。就這樣,二人雙劍合璧,各自發(fā)揮自己所長,甚有默契,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勝似一家人。
飯后,二人幫安婆婆整理好家活便與安婆婆告別離去。二人關(guān)上安婆婆的家門后往樓梯下走去,樓梯既是狹窄,二人并排而走肯定顯得局促,于是林復明稍微放慢了腳步,讓魯憶翹先行。林復明走在后面實在百感交集,五味交陳,一方面想著白天與魯憶翹發(fā)生的事,既回味當時那種感覺同時地又想到魯憶翹那委屈的樣子,確實羞愧難當,另一方面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昨晚那來去無蹤的“魔鬼”,剛才更多的時間在圍繞和魯憶翹的事,因此到目前也毫無頭緒這到底是人是鬼,只是下樓梯途中,眼睛不經(jīng)意地掃到梯間的氣窗,氣窗不大,沒有玻璃,呈柵欄式設計,那漆黑的夜色從窗縫中漏進來,才令他猛然想起這“魔鬼”。
走過數(shù)十個梯級,不經(jīng)不覺已差不多來到地下,只是林復明察覺,他走得越慢,跟前的魯憶翹也似乎跟著他的節(jié)奏,越走越慢,特別到離地面剩下幾個梯級時,他們的腳步聲從連續(xù)無間變成一個一個斷開的拍子,拍子慢了下來,在這幽靜又狹窄的梯間產(chǎn)生出回音越漸加大。
林復明很想說話以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卻每每皆是阻滯,不是膽量不夠就是舌頭打結(jié),總而言之,他除了感到沮喪便是無奈。
二人步出樓梯,來到小區(qū)的小巷中,突然,魯憶翹剎停了腳步,這讓毫無思想準備、一直緊隨其后走著的林復明來不及停下,二人就這樣差點撞在一起,雖然沒撞著,但彼此也是相距甚近了。林復明這才反應過來,身子不禁往后挪了挪,警覺性地反復往小巷的兩端顧望,同時地,魯憶翹的身子微微傾向于林復明那邊,但臉卻沒面向林復明,說:“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嗎?”
“啊,不知道。你說。”這叫林復明怎么可能猜到,他想也不想,便讓魯憶翹直然說明更好。這樣也好,僵局就此打破后,林復明的心就舒服多了,甚至連仿佛呼吸也似乎順暢了。
“下午來的那個女人的情況你知道嗎?”
“聽不清楚,我在外圍,怎么可能聽得見?!?p> 言語互動間,原來相隔一段距離的二人不知不覺彼此越走越近,且魯憶翹心知自己走在路上,說別人的事不大好,因此也故意壓低聲線說,“那個女人大致情況是她和一個男的沒有拿結(jié)婚證,卻生了一個兒子,現(xiàn)在她想告那男的,一次性拿一筆撫養(yǎng)費,因為據(jù)她所說,那男的一直以來沒有盡過父親、丈夫的責任,她知道孩子的爸不會照顧她母子一輩子,所以只想向那男的要一筆錢?!?p> “嗯……”林復明隨著魯憶翹說話音量減少而向魯憶翹湊得更近,他聽完后道:“很復雜的家庭問題,我們能做些什么呢?!?p> “首先當然是先核實當事人的資料確保無誤才再作下一步,然后將當事人的資料遞交至法援那邊,看那邊能提供什么法律意見。”
“萬一資料有假呢?”
“基本不會的,要作假要騙過很多部門的工作人員的審批,而且政府的資料庫也不能造假吧,只要我們一核實知道了。而且今天我看她的反應準是假不了,為人父母的感情怎么能裝出來,如果她隨便抱個孩子演戲,咱們服務站那么多雙眼睛,一定被咱們拆穿,須知道那幫老伙計們都是歷經(jīng)人生閱歷的行家。”
“那也是,人與人之間的真實感情確實騙不了?!绷謴兔髯焐弦贿叺某烈?,身子與魯憶翹靠得更近,他確實掩飾不了潛意識里的感覺,只要他沒有刻意操控的意愿,他的手腳便不自覺地隨著潛意識表現(xiàn)出來,已然忘記昨晚那“鬼魅”。
可是小巷如此靜謐,林復明即使再小聲的嘀咕,魯憶翹也聽到了。所幸該小巷除了顯得安靜,路燈也沒多少盞,相隔好一段才有盞黃燈,而林復明臉上泛起的緋紅,才令魯憶翹留意不到。林復明剛張開嘴準備想說話,二人來到一棟五層高的樓下,魯憶翹便停住了腳步。
魯憶翹看著門牌對照手中的信封說:“七街九巷二十九號,嗯,是這里了?!?p> “咦?怎么你有……”林復明好奇問道。
“這封信是那女的遺留的。其實她下午的時候并沒有留下地址,這應該是她抱著孩子的時候不小心留下吧,我們現(xiàn)在來還給她這封信,順便也看看她家里的情況?!?p> 這棟樓離林復明的家和服務站有點遠,在鳳華小區(qū)里屬于比較偏僻的地方,魯憶翹他們平日相對少來這里,因此來到此處也需花點心機,而且這一帶數(shù)幢房屋的非法改建情況尤為嚴重,幾乎每個單位都被租客和業(yè)主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的拆改,將樓內(nèi)的間隔改個面目全非,魯憶翹、林復明即便走上樓梯,也要仔細對照樓層每家的門牌。
他們剛上到四樓,聽到隔壁的屋內(nèi)傳出嬰兒的哭聲和一名成年男子的吵鬧聲。
“我受夠了,這小鬼每天就是哭,煩不煩!”話畢,聽到不知什么物件摔在地上的聲音,嬰兒的哭聲也更大了。
“你吵什么吵!又不是你干的活,你有什么資格吵!”然后又是一把亢亮的女子聲音。
那些聲音就像站在走道上爭吵的那般清晰,林復明隨著魯憶翹匆匆地走過樓梯轉(zhuǎn)角,拐過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該單位把墻上的氣窗打開,那些聲音傳出來時才那樣的清晰。
“我不干活?難道我沒幫這小鬼換尿布嗎?誰不知道這小鬼的屎尿又臭又臟,還有,我一個大男子,眼睜睜地看著你為別人生的小鬼,你讓我的臉往哪擱,這些委屈你叫我跟誰說!”
“當初咱們實施行動前你怎么不反對?現(xiàn)在孩子都生了,你他媽凈說這些廢話有什么用。再說了,要不是你賭錢輸了,咱們要干這種事?你就是一個孬種!連累家人連累老婆的廢物?!奔词箍床坏疆嬅妫瑔螒{聲音也聽出女子針鋒相對,語氣甚為刻薄,絕非善男信女。
“你再這樣說話,咱們明天就離婚!”
“離婚就離婚,誰怕誰。你離婚什么也不是,沒有這小鬼,我看你靠什么養(yǎng)活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要不是依靠我的身子,還輪到你在這里瘋言瘋語,你他媽早就被人分開好幾段了!”
魯憶翹沿著墻邊,三兩步便走到那單位的門前,又聽到另一把女子的聲音:“好啦好啦,你們倆都別吵了,一天到晚的吵煩不煩呀你們。就算你們對孩子再沒感情也不要在孩子面前這樣說話好不好,反正這件事完了,咱們都別碰面了,我看見你們就煩。收到錢后,你們就把孩子放在兒童福利中心,大家各奔西東吧。”這把聲音的聲線顯然有別于剛才那個刻薄女子,因為此聲線聽起來就有一定的歲月印痕,說話的人必定是一個相對年長的女人。
乘著昏暗的光線,魯憶翹看不清門牌位于門口的哪個位置,只得打開手機以借助手機的燈光查找門牌,可偏偏就是找不到這單位的門牌,林復明站得距離門口相對較遠,他拍了拍魯憶翹,示意魯憶翹看單位的門,魯憶翹定睛一看,再拿手機照過去,門上赫然寫著“415”的數(shù)字。
莫非這就是要找的單位?魯憶翹心里直打問號,怎么屋內(nèi)會有這樣的對話?但屋內(nèi)確確實實有嬰兒的哭聲,即使那幾個成年人的聲音到此戛然而止,然而這嬰兒哭聲到現(xiàn)在仍在繼續(xù),這使得魯憶翹愣住原地,心猿意馬之際回頭往林復明看去,碰巧林復明也是往自己這邊看過去。其實林復明也是聽得事有蹊蹺,只是這方面的經(jīng)驗沒有魯憶翹的豐富,也不能僭越身份,因此,他沒有表態(tài),決定用眼神等候魯憶翹的決定。
魯憶翹頓了一會,再三對照信封上的地址,如果門上的數(shù)字寫得是門牌號,那么這單位便是他們要找的地方,而且環(huán)顧四周,隨著時間的流逝,入住這種地方的人已經(jīng)不多,四周只有零零星星三兩戶有亮燈的。最終,魯憶翹還是決定抬手敲門。
“砰砰砰”。
“誰?”開門的一個滿臉通紅,全身盡是酒氣的男人,左手還攥著一個酒瓶。
魯憶翹完全料不到有此一著,面對這男人,她登時接不上話。
那男人瞧魯憶翹不作聲,自己也不作聲,向前伸了伸脖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有誰呀?你們居然還有客人?”門后響起一把聲音,說這把聲音的便是剛才勸說屋內(nèi)夫婦倆吵架的女人,只聽得該把聲音由遠而至,從屋內(nèi)走到門邊,當她往外探出身子時,門內(nèi)外的人都立馬怔住了。
“你怎么在這里?”魯憶翹和林復明瞬間吐出的話竟不謀而合。
這女人看見魯憶翹和林復明后,臉顯慌張,試圖馬上立即離開,只是抱著初生的嬰兒動作幅度不能太大,而魯憶翹更是心里無比慪氣,一個箭步搶在前,把準備要關(guān)的門撞開,沖進屋內(nèi),林復明緊跟著魯憶翹尾隨進去。
“小明媽,你認識他們嗎?”這女人正是曾被魯憶翹送到兒童福利中心、在林復明家住過的女孩,小明的媽媽。
只見小明媽媽抱著手中的嬰兒,支支吾吾,一副惶恐的樣子,她腳步踱來踱去,似乎不知所措,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被魯憶翹和林復明圍堵。
“喂,到底他媽是誰打擾老子休息?!睆姆块g里走出的便是今天下午來服務站的婦人,只是無論語氣和神情都判若兩人。
婦人和魯憶翹都同時注意到對方。
“梁小姐?!濒攽浡N對比剛才門外,現(xiàn)在臉上鎮(zhèn)靜了不少,她對房間走出來的婦人打了一聲招呼。
梁小姐被魯憶翹認出,霎時那種囂張跋扈通通消失,她眼神飄忽著閃爍不定,一時俯瞰低望,一時環(huán)顧掃視,感到極不自在,良久,才草草應了一句:“為什么你會來了?”
屋內(nèi)不大,如置錐之地的客廳,要放下這五人尤顯狹隘,卻不熱鬧,反而屋內(nèi)的氣氛比起剛才的劍拔弩張現(xiàn)在卻是一片死寂,溫度仿佛從沸點驟跌至負數(shù)。五人就像五尊石像矗立在地上,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彼此都紋絲不動,就連小明媽媽懷里的嬰兒也似乎哭累而睡著了。
室外,一架客機劃過夜空,也劃破這里的沉靜。
梁小姐最先行動,她急匆匆地走,試圖從人群中繞過往門外方向走去。
小明媽媽本就站在靠大門方向,她看見梁小姐往自己方向走來但不是與自己有眼神交流,更不是想接過手中的孩子,于是一把拉過梁小姐的手臂,說:“喂,你不要你的孩子了?你怎么叫了他們來著了?”言語中充滿責備。
梁小姐頭也不回,硬著頭皮向外走去。
這時,林復明沖上前,在小明媽媽面前伸出雙手,作出攔截姿勢,道:“你先別走,小明現(xiàn)在在哪里?”林復明的心思全在小明那里,他自覺對小明十分有緣,初時失去小明消息的時候,他總是茶飯不思,漸漸地才將此事放下了,此時卻看到小明媽媽,便頃刻將拋在腦后對小明的感情全然找了回來,眼看小明媽媽要離開,到手的線索怎能眼睜睜地飛走呢。
魯憶翹看勢,趁他們在爭持之際,亦搶在梁小姐跟前,心平氣和道:“梁小姐要往哪里去?要不先解決目前這些問題?”
“喂!”剛才為魯憶翹看門的男人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動過,也未作聲,這下終于忍不住了,那聲如洪鐘的架勢真是一鳴驚人,屋內(nèi)所有人都被震得不禁停頓下去,小明媽媽懷內(nèi)的嬰兒突然被嚇醒,又是呱呱地哭起來。
“有誰能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老婆,這兩個渾人是什么來著?”男人對梁小姐喝道,不知是他乘著醉意講話大聲還是本性就如此無禮,好在隔壁兩側(cè)皆沒有住戶,否則此聲早已驚動了人家。
梁小姐面對眾人一連串追問,看起來思緒凌亂,不知該回答誰好,氣氛這下不但變得更僵,且似乎一觸即發(fā)的時候,卻被林復明的行為捅破這窘局。
林復明一心只惦記小明,全然忘卻自己今次來的目的,對小明媽質(zhì)問:“小明到底怎么了?你把她怎樣了?”
魯憶翹雖因為那男人的聲音受到了驚嚇,但畢竟經(jīng)歷的事也不少,她并沒理會那男人和林復明,而是將注意力一直放在梁小姐身上,她目光盯著梁小姐未放,說了一句,“梁小姐,有些事情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才把所有人的焦點集中拉回到梁小姐身上。
“喂,你們倆到底是什么人,一來咱們家就搞得哄哄亂,信不信把你們給剁了喂狗?!蹦悄腥死^續(xù)口出狂言,沒有理會哭得越來越吵的嬰兒。
“哼,人不是你放進來的嗎?你不會問好了再叫人進來的么?!绷盒〗阏f。
“你吵什么,你管好自己的兒子再說,他再吵我也把他扔出去算了,那錢我不要了?!蹦悄腥艘黄ü勺诘厣?。
“先生,請你解釋一下你和梁小姐是什么關(guān)系?”魯憶翹轉(zhuǎn)身對那男人說。
小明媽媽見狀,一邊輕拍懷里嬰兒后背一邊湊到魯憶翹身邊,賠笑道:“沒事沒事,他們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我只是幫他們照顧這孩子罷了,咱們是親戚?!?p> 魯憶翹聽得臉上一沉,對小明媽媽說:“剛才問你的時候你不答話,現(xiàn)在沒問你你偏搶話,”她素來待人寬厚溫和,一旦嚴肅起來,那表示她內(nèi)心確實動了真格,最后她拋給了小明媽媽一句話,讓小明媽媽不敢再插言,“小明的事我還沒給你算?!?p> “你誰啊,她跟我什么關(guān)系我為什么非得告訴你吶,你警察么?!蹦悄腥私z毫沒打算給以魯憶翹尊重,處處針鋒相對。
梁小姐瞧見小明媽媽,跟隨地假笑道:“嘿嘿,魯姑娘,不好意思了。那是我表哥,他頭腦有些混亂,明兒我再去您的辦公室請罪?!?p> “表哥嗎?怎么我們都聽到他叫你老婆。”林復明這時也對梁小姐質(zhì)問起來。
那男人刷地一聲站起來,攥住林復明的衣領,將林復明拉近過到自己跟前,喝道:“媽的,我現(xiàn)在就動你。”動作非常粗魯,不少口水沫花噴到林復明臉上。
“嘿,我警告你,你別動手動腳,你現(xiàn)在放下手我還可以不追究?!濒攽浡N也跟著提高起音量,因為她深知面對惡人絕不能輸下氣勢,縱使心里有多害怕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何況自己以社工的身份前來考察,何懼兇惡豪橫的人。
“你說放我就放嗎?憑什么要聽你的,你擅闖我家,我現(xiàn)在就把你們倆攆出去!”那男人死攥林復明的衣領未放手,對魯憶翹說。而林復明看見魯憶翹強硬起來,也硬著頭皮地裝起一幅絕不求饒的狠樣,道:“來呀,有種就動我,看你有什么有下場?!逼鋵嵃道飪?nèi)心別說有多發(fā)麻,背脊上冷汗瞬即如泉涌般淌過數(shù)條水流直通褲管。
“就憑我的身份,我是這里的社工。鳳華小區(qū)所有的事都歸我管,今晚我來這里的目的是核實梁煥怡的資料,如果你敢阻斷我的工作,沒問題的,”魯憶翹舉起手機,“我這手機的快速撥號分別是派出所、公安局、民政局、社保局等電話,我保證你以后麻煩永遠纏身?!?p> “呸,一個手機就想把我嚇倒,我可是被嚇唬慣的?!?p> “不信?好,”魯憶翹手指按下手機屏幕上的“1”號,“這是派出所的當值電話號碼,他們馬上派人來,以擾亂治安罪把你拘捕;接下來,我會撥打公安局戶籍科,馬上查出這孩子有沒有上過戶口;我再撥打民政局的電話,核實你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噢,對了!我剛才在外面的時候聽到你們說什么兒童福利中心的,對吧。他們院長和我很熟,我不管你們想做什么,我敢保證你們什么也成不了!”
男子被魯憶翹如火炮般一連串的轟襲后,那狂妄的氣焰消壓了不少,只剩下嘴皮子硬:“你說就是了嗎?!?p> 小明媽媽勸道:“魯姑娘的確是這里的社工,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哎呀,有什么事趕快解決吧,孩子都哭成這樣了。”轉(zhuǎn)而向魯憶翹獻媚道:“魯姑娘,有什么咱們明兒再說好嗎?我擔心孩子再這樣哭下去會出事的,您明天再來行不?”
“哼,如果平時像這樣的情況我自己也會識趣離開,但是,你們這幾個人吶,撒謊還要撒到什么時候,特別是你!”魯憶翹對小明媽媽的不滿一股腦地爆發(fā),平日素有教養(yǎng)的魯憶翹也不禁用手指指著小明媽媽罵起來,“我做這份職業(yè)這么久以來,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得到家的人!你要是再阻攔我調(diào)查的話,我叫人第一個把你給關(guān)起來!”
“好!”林復明在旁喝彩起來,趁機撥開那男人攥住自己衣領的手。
由于魯憶翹被小明媽媽和梁小姐夫婦倆連番挑釁,她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激動地喊道:“我現(xiàn)在有理由懷疑你們是詐騙團伙,提供虛假資料,以騙取政府資源,你!”走到梁小姐跟前,扯過梁小姐的手,“你跟我到派出所去。”不由分說地拉扯梁小姐往外走。
梁小姐心虛,當然不肯跟魯憶翹出去,可是不管心里如何不情愿,根本停不了被拉走的步伐,只得撲倒在地上,希望借以身體的重力使魯憶翹沒那么容易將自己拖走,她直搖頭且嘴里不斷重復地哀求道:“不要……求你……”即便如此,身子仍是被弄得時而雙膝跪地拖行,時而趔趄得雙腳不得不被迫跟上魯憶翹的節(jié)奏。
魯憶翹哪顧梁小姐嘴上說些什么,更不理梁小姐在其身后有否弄傷,就算梁小姐死活不走,她也要將梁小姐拖走,眨眼間已走出門口。
那男人眼睜睜看見自己妻子如此狼狽得連拖鞋也甩出腳下,眼看馬上就要拉到樓梯了,他無名火起,吼道:“別傷我老婆!”話畢,奮力地飛身沖出了門口,踏在門檻上,踩得整個門框咣咣直響。
林復明感到那男人的殺氣騰騰,他心系魯憶翹安危,毫不猶豫地甘愿為魯憶翹擋下一切危險,只見他的反應以前所未有的迅捷,他上前的動作幾乎與梁小姐的丈夫同步,可見其速度之快。他試圖搶身在那男人身前,擋在其與魯憶翹之間,可是自己身高不及對方,占于下風,即使盡了全力也未能趕上,眼看那男人就要追上魯憶翹,他隨即第一反應便是撲倒在男人的腳上,抱住對方的雙腳以阻止其對魯憶翹的傷害。
那男人差點就碰到魯憶翹從而救下自己妻子,腳下卻被鎖得牢固,原本煩躁的心頓時忿火中燒,想也沒想,就向林復明臉上揮拳打去。
林復明登時雙眼看得天旋地轉(zhuǎn),臉上的顴骨仿佛馬上仲了起來,即便如此,他雙手仍是不肯放開,牢牢地抓緊那男人雙腳。
那男人目光離不開跟前的魯憶翹將自己妻子已經(jīng)拉到樓梯口,魯憶翹繼續(xù)往前拉,自己妻子拼命滾地掙扎,雙方拉鋸之下,顯然雙方都耗去不少力氣,此時的強度比方才開始之時減弱了不少。那男人轉(zhuǎn)過頭來,瞧見林復明的神情有多倔強,對林復明好生厭煩,向林復明腦門便是捶下去。這一下,足以使林復明雙眼變得呆滯,手上隨著放松了不少。那男人見這招奏效,緊接著繼續(xù)打下去,可惜今次的打擊歪了,擊中林復明的天靈蓋,林復明瞬間沒了反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撬開林復明鎖著自己雙腳的手后,那男人走到魯憶翹跟前,腳下還沒停好,對魯憶翹便是一記耳光扇去。幸好魯憶翹對那男人朝自己方向走來,早有準備,帶那男人打來的時候,身子蜷曲得以保護自己,頭部雖然躲過,但對方的掌風足以將魯憶翹掃得松開梁小姐的手,且連續(xù)后退數(shù)步,幾乎踉蹌倒地。
魯憶翹不知是一股直倔強還是哪里來的勇氣,面對勢兇如虎的男人竟毫不退縮,吼道:“我現(xiàn)在就報警!”話中,手里已穩(wěn)拿手機正在撥打“110”。
“不要!我們不能坐牢?!绷盒〗忝摽诙?,那男人馬上反應過來,沖上前企圖搶下魯憶翹的手機。魯憶翹也是早有準備,背身面對梁小姐他們,以保證電話能順利通話,那男人怎可能讓魯憶翹成功報警,他一把捉住魯憶翹的肩膀,意欲將魯憶翹的身體扭過來面向自己,但事與愿違。魯憶翹側(cè)過身子,想擺脫對方的控制,她想著只要公安局接通報警電話他們就栽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拖延眼前這幾秒的時間,可是腳步浮軟,也忘記了身后是樓梯,一腳踏空后,身子便“咚咚”地掉下樓梯,且別說她傷了多少部位,待她掉至樓梯拐彎處時,她已是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