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不靠譜的老爹
鋪墊這么長，專為等著這句話。
白琢仁露出一個小人得志的笑容，慢悠悠地說：“大哥如果真想要小布，不然就買了他吧?！?p> 林月季不敢置信，這都什么年代了？新中國都成立將近五十年了，還有人這么明目張膽賣自己孩子的？
顧展鵬也冷笑：“怎么？前腳賣了你兒子，后腳就去警察局報(bào)案說我們拐賣兒童是不是？雖然我們是農(nóng)村人，但是犯法的事情我們是不做的?！?p> 白琢仁那身子是站不直的，剛剛挺起的腰桿仿佛有千斤重，如今松懈了，半靠在門前的石柱上，笑道：“大哥，別急啊?！?p> “兒子是肯定不能賣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賣的。但是你們能買我的房子啊，只要買了我的房子，戶口遷過來，把白小布遷進(jìn)去，以后他就是你們家的兒子了，改姓改名，我都沒意見?！?p> “從此我也不會再來找他，權(quán)當(dāng)我當(dāng)年就生了一塊叉燒，被我吃了。”
這可不是吃人不是，當(dāng)著自己兒子的臉，直接說要賣兒子，這爸爸著實(shí)不是人。
林月季只覺得心窩子被刀子拉這么疼，比她房子燒了的時候還要疼。
眼睛都紅了，指著白琢仁說：“你不是人?！?p> 白琢仁不以為恥，反而為榮，一副您說得都是對的，口上道：“大嫂，我不是人，所以小布跟著我可沒什么好結(jié)果。你們夫婦慈悲，我就把小布托付給你了?！?p> 此刻的小布已經(jīng)不哭了，在林月季的懷里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這就是自己的爸爸？
這就是他爸爸。
白琢仁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唯獨(dú)對上小布那清亮黝黑的眸子的時候，有了幾分失神。
當(dāng)年他還沒沾染上那種東西，也是期盼著孩子的誕生的。
他出生了之后，自己也是滿心高興，很是疼愛的。
不過幾年，對他來說已經(jīng)恍如隔世。
他悄悄地避開孩子的目光，對著顧展鵬笑道：“大哥，你們這外地人，一直租房子也不是一回事，我這買房子還送兒子，多好的買賣?！?p> 顧展鵬笑了，如果不是有太多顧慮，他真的想一拳招呼到他的臉上，打得他后悔生出來。
“你想要多少錢？”
來了，白琢仁心中狂跳，果然沒錯，錢到手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比了個“五”。
顧展鵬不動聲色，反問：“看不懂，你說人話?！?p> “不多，五萬?！?p> 林月季只覺得天“轟”一聲塌了，他們哪里有五萬塊？
正要發(fā)火，感覺到懷里孩子軟軟的身子，她又舍不得了。
五萬換小布，值了，只是她沒那么多錢啊。
顧展鵬冷哼道：“我一個農(nóng)民，哪里來這么多錢？”
“大哥，別騙我，你這又早餐又快餐的，在幸福里誰不知道你們生意好啊?！?p> “你既然查得那么清楚，你沒理由不知道，我來這幸福里不過半個月，就算給我一臺印鈔機(jī)，我也印不出這五萬塊錢?！?p> 白琢仁心中嘆息，那人猜得真準(zhǔn)。
“那你有多少？”
顧展鵬也不想廢話，直接道：“加上今天的買賣的錢，我一共只有兩萬，要就要，不要你就去警察局報(bào)案吧?！?p> 白琢仁眼睛在仨人之間逡巡，林月季已經(jīng)急紅了眼，一副想打斷顧展鵬，又不敢的模樣。
“好，看在你們對我兒子好的份上，便宜賣了。”
這不是白琢仁第一次賣房子了，他是本地人，本來有三間房子，有兩間還是帶街面鋪的獨(dú)棟小樓，當(dāng)年他也是低價(jià)轉(zhuǎn)了。
如今就剩下自己住的這間老房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歷史了，反正破破爛爛，就看什么時候倒了。
這房子別說賣，就算送別人也不要，如今能換個兩萬塊，他覺得自己值了。
十分熟練地寫了轉(zhuǎn)讓協(xié)議，接過顧展鵬遞過來有零有整的厚厚一疊鈔票，白琢仁只覺得心情舒坦。
對著小布道：“布布，以后這顧伯伯就是你爸爸啦，你要聽話啊?！?p> 又對林月季說：“大嫂，我兒子皮實(shí)，你想打想罵，不用留手。”
林月季“嗖”地站起來，指著他說：“這是我兒子了，你給我滾?！?p> “哎，對，是你兒子了，我不打擾你們一家團(tuán)聚了，拜了拜。”
白小布睜著大眼，一直盯著白琢仁的身影，直到他消失不見了，也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
林月季過去摟住他，哄道：“別怕，小布，他以后不能打你了。”
小布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
為了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卻把自己輕易拋棄的人；為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卻對自己掏心掏肺的顧伯伯林伯母；同時也為那終于甩在背后，卻終生也無法忘記的夢魘生活。
顧盼聽著顧展鵬說完，皺眉。
怎么這么多幺蛾子？
“錢都給了？”
顧展鵬點(diǎn)頭，都給了，連明天上午找零的錢都沒了。
這種大愛無疆，顧盼這個俗人實(shí)在是參透不來。
他們夫婦倆貪早摸黑，好容易賺了一點(diǎn)錢，打算攢著租個鋪位的。
顧盼覺得兩萬塊還不夠，既然要做了，就應(yīng)該租個大點(diǎn)的，趁著新風(fēng)區(qū)的商業(yè)中心落成，吸第一波的流量。
于是夫婦倆越發(fā)節(jié)儉了，顧展鵬那擦汗的毛巾，都破了好幾個洞，也不舍得換；林月季的鞋跟都掉了，還天天穿著。
顧盼知道他們心中憋著一道氣，一定要把灰溜溜離開家鄉(xiāng)的陰影，用光明的前程來洗刷。
如今為了小布，一股腦都給了那人，這是什么境界？
傻唄。
在顧盼的思維里，這不是一個必答題，為何不能換個方法呢？
小布抽噎著道：“姐姐，小布不好，我……”
這個時候了，就別說這些話啦。
不過有一件事是要確認(rèn)的。
“協(xié)議呢？讓我看看?！?p> 顧展鵬連忙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幸福里雙月路28號。
“去看過房子了嗎？”
咦，這房子還要看嗎？
又不是真買房子。
見他這個表情，顧盼來氣，真是靠譜的人個個相似，不靠譜的爹各有各的不同。
房子都沒看，就簽了，到底有沒有這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