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明日將至。傍晚時分,天涯客棧。
張大山此刻就坐在唐西川和白清風交談的那張桌上,交談斷斷續(xù)續(xù)。
唐西川好像并不急著離開,白清風也并不急,張大山也只好不急。
張大山是個老江湖了,也是個性情直爽的江湖人,所以白清風已將他認作朋友。
唐西川呢?他有哪些朋友?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時,有一人進入客棧,此人著裝光鮮精神十足,風度瀟灑匆匆而行,仿佛在躲避著什么。
此人走向一桌,抱拳道:“唐兄,昨夜一別,別來無恙,讓我敬你三杯,店家快拿酒來?!?p> 唐西川起身相迎,仔細打量著對方,“原來是何兄,差點沒認出來,快坐快坐?!?p> 酒很快滿上,人也很快入座。
酒已下肚,唐西川介紹道:“這位是何夕,這兩位是白清風,張大山。”
白清風抱拳道:“原來是華山大弟子何夕,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久仰?!睆埓笊揭材抗庾谱票Я吮?。
何夕道:“原來是武當掌門關內(nèi)弟子,失敬失敬?!?p> 唐西川道:“昨夜何兄倉促離開,我有疑問尚來不及問?!?p> 何夕道:“唐兄且問無妨?!?p> 唐西川道:“數(shù)日前,我有要事去過一趟華山,匆忙間見過唐兄一面,昨夜再見唐兄時,判若兩人,未曾認出,今日再見,又與昨夜仿如兩人。”
“不瞞唐兄,近來發(fā)生了許多事情,一言難盡?!焙蜗︼嬀埔槐?,“等這些麻煩事解決后,我再講與唐兄聽,對了,怎不見昨夜另外兩位兄臺?”
“無邊公子好像有事在身,秋葉卻想一個人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唐西川道。
“秋葉,這人很有趣,即便我們初入江湖的時候,這種時候也急著湊熱鬧去了?!焙蜗πΦ馈?p> “不錯,現(xiàn)在人人都在做準備,明晚朱家大宅?!碧莆鞔ǖ馈?p> “所以你們明晚都要去湊熱鬧?!焙蜗Φ?。
“自然如此,幾日逗留,不可錯過。何兄呢?”唐西川道。
“我還有事在身,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此地?!焙蜗Φ馈?p> “那真是可惜,相聚不易,再見不知何時?!碧莆鞔ǖ馈?p> “明日之后,唐兄將去何處?”何夕道。
“秋葉想拜訪鐵老前輩,我陪他去一趟卸劍山莊。上次在華山山下遇險,幸得秋葉相助,這次能幫他引路,也算盡些綿薄之力?!碧莆鞔ǖ?。
“江湖圣地卸劍山莊,我也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倘若空閑,我便來尋你們?!焙蜗Φ?。
“如此甚好,據(jù)說鐵老前輩不輕易見客,此去還得見機行事?!碧莆鞔ǖ馈?p> …………
客棧里人來人往,喝酒的喝酒,談笑的談笑。
何夕已喝了不少酒,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女子。
女子一身羅絲長衣,碧綠如玉,樣貌秀麗,正是十八九歲之舞象年華風貌。
“你終究還是找到了這里。”何夕道。
“你不希望我來找你?”女子道。
“是的?!?p> “但我偏偏要來找你?!?p> 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卻討來幾句冷言冷語。這又是何苦,這又是為何?
“你為何要變成這個樣子?你這個樣子,我心疼的很?!迸右芽煲滩蛔〉粝聹I來,眼中濕答答一片。
女子又道:“跟我回去好嗎?回去向師父他老人家認錯,你永遠都是我最敬愛的大師兄呀?!?p> 何夕沉默著,輕輕啜了一大口酒,酒是燒刀子,既廉價又猛烈,他沉靜著說道:“我不會回去的,你走吧?!?p>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你回去?!闭f著,女子已泣不成聲。
“好,你不走,我走。”
說完,何夕便起身,一步一步朝門外掠去。只聽見“哐當”十幾下聲響,十幾枚銅錢留在桌上,人已走遠,人影已模糊。
張大山已瞧傻了眼,這人說走就走,還走得這般快。這女子說不走,也竟然真的不走,竟然不去追那無情的人。
若不是白清風在桌下按著,我們的沖動大漢張大山只怕早就拍桌而起了。
但此刻何夕已走的無影無蹤,這女子卻仍在這里哭哭啼啼,張大山實在是忍不住了。
“哼,人都跑了,也不去追,在這里哭哭啼啼有個鬼用!”張大山一拍桌子,不滿的聲音似乎是從鼻子里蹦出來的,好像他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桌上的碗筷也蹦起來又落下去。
白清風不禁失笑,因為他早已知曉張大山愛打抱不平的耿直個性。
話畢,哭聲也驟然停住。
綠衣女子已抬起頭瞪著張大山,張大山已氣紅了臉。
“你懂個屁。”大家都想不到那女子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張大山的臉被說的更紅,滿臉通紅,當然還有更多的不服氣。
“你說‘人都跑了,也不去追?!@么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綠衣女子沒好氣道。
“我……好,我不懂,你說?!睆埓笊讲环?。
“這是因為我大師兄輕功了得,我當然追不上。我既追不上,為何還去追?!本G衣女子道。
“這……”張大山一時語塞。
“還有我哭哭啼啼,作用可大著哩!”女子道。
“人都走了,哪里有用了?”張大山又顯得有點底氣了。
那綠衣女子又道:“我大師兄心腸最軟了,從小到大,每次我一哭,師兄就會什么都聽我的了?!?p> “漂亮女子的眼淚,往往都叫人沒法子不聽話的?!睆埓笊絿@息道,“可是這次怎么沒用了呢?”
“誰說沒用的,你沒看見我大師兄那難受的樣子嗎?他心里一定苦得很?!?p> “可是他還是走了?!?p> “走了就走了,我繼續(xù)再找就是了?!?p> “若是下次還哭不回來呢?”
“誰說我下次還要哭了?我一定會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的!一定!”說完,那綠衣女子便轉身離開了這傷心地。
………………
張大山仍在為剛剛的事情發(fā)怔。
白清風又喝了一口酒,忍不住問向唐西川:“唐兄方才可瞧出那女子是誰?”
唐西川卻是沒有直接作答,“你呢?可有看出些什么來?”
白清風道:“那女子必定出自華山門下,何況……”白清風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何況那女子腰上系了一塊錦牌,我若猜的不錯,她便是華山梅掌門的關門弟子歐陽碧心了”。
“一塊錦牌?可是那紅色繡牌?”張大山不知何時也跟著回想起來。
“不錯,那正是七劍聯(lián)盟的號令錦牌。”白清風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來一塊繡牌,鮮紅似火?!斑@正是那女子所佩帶的繡牌,只有掌門關內(nèi)弟子或護法長老才有資格佩帶?!?p> 聞言,張大山與唐西川一齊看向那火紅一樣的繡牌。
錦牌圓圓,紅彤似火。上面繡著七把青劍,七劍相擊交一,氣勢不凡。
唐西川收回目光,慢慢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何夕是個不錯的人。”
“據(jù)說他劍法高超,自創(chuàng)絕技‘一劍醉夕陽’,曾憑一人之力剿滅了十三個強盜窩,從此聲名遠揚。”張大山贊嘆道。
“不錯,華山門下眾弟子中,武功劍術最高者,非何夕莫屬,不出意外,他便是下一任華山掌門?!卑浊屣L道。
“但愿如此?!碧莆鞔ㄈ粲兴嫉?。
“來,喝酒?!睆埓笊降?。
今朝有酒買醉,哪管明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