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來到高二,為了滿足學習與生活,我的需求也越來越多,父親來回的奔波自然也少不了。
自高一下學期起,我的眼睛就近視地明顯了起來,裸眼看黑板,開始模糊不清。只能瞇著雙眼去看。后來瞇著眼也不行了,只有在打哈欠,眼睛里有淚腺分泌的液珠時,才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但也只是一瞬。當然我不可能一直打哈欠,所以到了高二后,必須得解決眼前這棘手的問題。
那時班里已經(jīng)有很多同學戴眼鏡,當時覺得戴眼鏡挺帥氣,也有書生氣,接著就萌生了配一副眼鏡的想法。
于是就用公用電話給在家里的父親打了過去。我說我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影響到了我的學習,想要配一副眼鏡,問他周六能不能來。
父親當時是很在乎我的學習的,因此他當即就答應了我的請求,說周六一定來。
于是乎,我的眼睛又堅持了三天的朦朧。周六那天父親如約而至,他當即領我到了學校門口幾米處一家知名眼鏡店??戳藰邮剑X得還算滿意,又問了價格,不便宜,三四百塊錢一副。我覺得特別貴,父親說沒事兒,配一副吧!
我知道父親兜里并沒有帶多少錢,于是說我不喜歡這家店眼鏡的款式,讓父親換一家。父親猶豫了會,問我哪里還有眼鏡店,我便領著父親去我提前探好點的很便宜的一家。
到了店里,同樣是選了樣式,父親問價格,店主說一百塊錢。父親看向我,我說可以。父親又再次向我確認,我說我現(xiàn)在不會完全依賴戴眼鏡,只有在我看不清,又需要記東西的關鍵時刻,我才拿出來戴上一會。所以,不用買那么好的,一般的就夠用了。等以后時常戴的時候,再換一副好點的。
父親聽了我的話,這才同意。其實我知道,父親是想給我買副好的眼鏡,但他兜里并沒有那么多錢。他不想讓我知道,但其實我知道。
眼鏡配好了,又過了不多日子,隨著班里越來越多的人擁有手機,我也覺得每次打電話給父親,都是用公用電話,特別不方便,不能夠隨時隨地聯(lián)系家里,同時也想趕上潮流,于是想讓父親給我買一個手機。
這一次父親沒有先前那么痛快,關于學習的東西,他向來是不猶豫的。但手機,在學習上并不能幫上什么忙,而且可能還會起到反作用。但在我再三催促下,父親還是答應了。
后來父親便花三百塊錢給我買了一個諾基亞手機,接到手機的那刻,我的心里別提多開心了,我終于有了人生第一部手機。
當然手機并沒有影響到我的學習,因為那時的手機并沒有太多的功能,除了里面有一款貪吃蛇游戲,和一款三維彈球外,并沒有什么其它好玩的了。
父親在我剛入高一時,就曾說過等到我高二時,會給我換一個地方住。因為我住的那個地方環(huán)境實在糟的很,冬冷夏熱,還危險。于是在我高一剛結束過暑假時,父親就到了縣城,給我找房子。在那個炎熱的夏天,父親穿街走巷,奔波勞苦。最終還是在譚街賃了一間屋子。
這次租的屋子是臨著譚街,在二樓,空間比先前那個大許多,不僅寬敞,而且很安全,更有安全感。不過這房租也貴了許多,一年一千七百塊錢。雖然貴,不過父親還是咬牙給我租了下來,只為我能有一個好的居住環(huán)境。
住的解決了,其他的需求大多也得到了滿足。但還有一項比較重要,那就是我的生活費。那時候我未滿十八歲,沒有辦銀行卡,所以我的生活費每次都是父親從老家坐車到縣城給我送來,每月三百元。
父親每次都會在學校門口外一百多米處水上商場路邊旁等我。然后接到我后,就去譚街那家肉絲面館。等到吃完飯后,他再習慣性從他懷里左兜內(nèi)把生活費掏出來給我。之后我們再告別,每次都是這樣。
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次他給我送生活費。那天是中午放學,父親已提前一天打電話給我,說當天會照例在老地方等我。我放學后,就急匆匆走出了校門。到了那地,我在人群中,一直掃視著父親的身影。環(huán)顧了一周,并沒有看到父親,我便有些心急了,心里莫名的擔憂感。
沒有找到父親,我便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等了大概十分鐘,父親還沒來,我便更加地焦急,于是便掏出手機準備給父親打電話。剛要撥號,便看見父親從不遠處急匆匆地趕來。
父親到了后,說公交車堵了,來遲了,問我餓沒餓,要帶我去吃飯。我點點頭,于是父親便領著我去那家肉絲面館。
在路上我觀察了一下父親,他上身穿著一件比較老氣的灰色舊西服,款式大概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一樣,但在父親看來,是比較體面的一件了,可是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二零一零年代了。我心里有一絲的酸楚感,雖然我是父親的兒子,但我看到父親,心里竟有一種可憐他的心酸之感。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一直以來,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都是高大的??纱藭r我的個子已經(jīng)超過了他,再看著他黝黑的皮膚,我突然看到了他的悲涼與落寞。
父親又帶我吃了肉絲面,還是給我加了兩個雞蛋,以前我都是照單全收,這次,我夾給了父親一個,說我今天胃口不好,吃不下兩個。
看到父親吃了雞蛋,我的心中有一種小小的欣慰。
大概從這刻起,我發(fā)現(xiàn)我長大了,父親卻有點老了。
到了快高三時,我便成了年,然后我就辦了張儲蓄銀行卡,然后把銀行卡號告訴父親,讓他不用每次再來到縣城給我送錢了,直接打到銀行卡里就行。
自那后,父親來回奔波的次數(shù)也就明顯減少了。但父親經(jīng)常還是會以其他的原因,來到縣城,來到學校外,來到譚街,來到那家肉絲面館。
三年高中時光,轉瞬即逝,我長大了三歲,父親老了三歲。我們的舊日時光,是否會隨著高考的落幕而到盡頭呢?